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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开始的地方 ...

  •   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喜欢谢则了,或许是青春剧里的阳光学长,也或许是九十年代敢闯敢拼的太子爷,是江湖上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总之我确实为此耗费了很多心力,也不是没在辗转难寐时幻想过,如果我成为与他旗鼓相当的女明星,会不会和他发展成好朋友或是恋人?
      但是初入圈的机会,却是我未曾设想过的一场意外。
      那天天特别热,我脑子一热,被当事人气的辞去了国外律所的高薪工作回国,拿着全球顶尖大学的法学硕士学位,按理说回来也是春风得意,可刚落地家里就一刻不停的催促起来,又是深造又是公检法,好像除了走上母亲铺好的路就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可我一向不是这种愿意按部就班的乖乖女,我想体验不同的生活,想生活中永远充满惊喜和不确定性,我想走一条自己的路。
      本打算自己和朋友合伙开个律所,可到底是没有在国内律所实习的经验,便想着先去几个法律所实习两年攒攒经验和人脉再说。
      想着既然未来几年估计都不得休息,不如在开始之前先好好放纵两个月,旅行是从小玩到大的事了,没什么新颖的,所以我想尝试的其实是不同的职业。
      咖啡师,奶茶店员,插花师,销售……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窝在沙发上准备投简历,却突然收到了一通电话。
      “你不是在尝试不同的兼职嘛却却,要不要来我们组里做个群演?正好来陪我玩几天。顺便说,男主演是你的本命谢则哦。”
      是卫晴打来的。
      作为一个大院里的发小,我没什么理由不答应,更何况还有一个近距离追星的机会。
      她有一个导演梦,我是一直知道的,当初我还没出国时,她大三,家里把她塞到了投资的剧组里从场务做起,她靠着热爱一路坚持下来,现在已经当过许多剧组的执行导演甚至副导演了。

      我买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去投奔她,她在那边租了个房子,我暂时和她住在一起。
      说真的,参与拍摄是对影视剧幻灭的第一步,那闷热的棚子,大片的绿幕,实在谈不上一点美。
      我从小就追星,虽然不算狂热,但到底是中美韩都有所涉猎,且颇有经验,同时作为一个完美的天秤座,我有自己对审美的追求。
      于是当卫晴拿出那件比普通群演服好看一万倍的古装时,我咽了咽口水,可耻的同意了做一个露脸的群演。
      “你放心就好了却却,女主这个公主身份就两三场,台词也就半页纸,要不是这个女演员病的太突然,我绝对不会麻烦你的,更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不露个脸实在太可惜了!”
      “好吧……”
      “入股不亏,你这个角色和男主有场对手戏呢!对了,演职员表怎么填,咱们这本名不太方便,韩却怎么样?正好你小名是却却,叫起来也顺口。”
      我机械的点点头,实际上全部的大脑都在忙着处理“和谢则有对手戏”这条信息。
      从初中喜欢他到现在八年,可想而知这句话给了我多大的冲击力。
      其实我平时还蛮戏精的,自觉当个群演应该还行,可当他拿着剧本走过来时,我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挂着我熟悉的、温柔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天,美的根本不像是真实的人啊!
      “你是我的粉丝对吗?卫导跟我说了,”我僵硬的点了点头,他接着说到:“别紧张,我们对一遍吧。”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在成人礼那天惨遭灭国,而她敬之爱之的太傅竟是与敌国里应外合的探子。公主被忠诚的侍女护送逃出,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她流浪街头,被一江湖老妪救下,从此飞速成长,功法大成后筹谋复仇,当初的太傅已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国师,他与她之间爱恨纠缠,至于结局如何,我的剧本里就没有写了。
      而我饰演的就是那个尚且无忧无虑的公主,要拍一天锦衣玉食,拍一天灰头土脸,拍一天刻苦学艺,此后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卫晴在一旁指导着我,我也很快被谢则的情绪带入,直到正式开拍的时候也很顺利。
      花树下,说了几句台词,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一阵风吹过来,我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
      导演有些含混的声音在扩音器里传出来:“卡,不错啊,羞涩的很自然。”
      我揉了揉鼻尖,心想这确实不用演。
      而后我便一直在一旁等着,顺便跟卫晴吐槽了一把她们剧组的盒饭确实难吃。
      等到晚上终于要拍最难的那场戏了,一个被信任之人背叛,一个被灭国的公主,那种震惊与恐惧,那种刻入骨髓的恨,该怎么表现?
      我自己在随身的小本上写了点人物小传,尝试把自己带入那种情绪里去。
      看着镜子里脸上的血痕,看着已经乱了的珠钗,好像角色一下子就出现在我的身上。
      上场了,我的情绪在一声又一声的哀鸣中到达顶峰,他持一把剑站在血泊中,我透过木桶的缝隙看他,不禁想起那晚赏月他不肯与我牵手,只让我与他各牵住绸缎的两端,他说臣与殿下应发乎情,止乎礼……
      “太傅,尊师……”我喃喃着,不觉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份因爱生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只能望着他,望着他立下复仇的誓言,我只能再看一眼,看一眼他长身玉立的身姿。
      那些少女初悸动的风花雪月,那些坐而论道、弹琴赋诗的美好画面,原来都是请君入瓮的一场局,做公主的十余年,不过一场大梦。
      我重新落下一滴,折射出漫天火光的泪来。
      “欸卡,很不错啊。”
      伴随着这声赞叹,我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谢则微笑着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我报以一个笑容。

      卫晴今天举着各种相机手机拍了我许久,我一想到这么华丽的公主妆造不过只有一天,后两天不是乞丐就是剑客,确实是该留些纪念,也就随她去了。
      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点儿,卫晴拿了一个巨大的保温杯给我,我愣愣的接过来,把吸管塞进嘴里。
      “知道是什么吗你就喝?太信任我了吧。”
      卫晴像霸总一样捏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把吸管推到我的嘴角。
      “这样喝。”
      我恍然大悟到:“我知道!撅嘴用吸管会变丑是不是?我看网上说过。”
      “想多了,怕口红掉了而已,一会儿还得补你几个镜头。”卫晴说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导演说你这个角色还是有点重要的,过两天看安排给你补拍个定妆照吧,你最近要是没啥事不如多在横店待会儿,顺便帮我打打下手,还能串几个场救急。”
      “干嘛,我不是来当群演体验人生的吗?怎么感觉你打算让我出道啊?”我猛吸了一口杯子里的饮品,芹菜的味道呛的我发懵。
      她没立刻回答我,而是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从小就不喜欢走家里安排好的路,前两年留学的时候,有天晚上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说不想过按部就班的日子,也不喜欢学经济,一想到自己未来几十年都会和所有商学生一样看那些永远没有尽头的数字你就头疼,所以你研究生才转了很难毕业的法学不是吗?你一直这样渴望挑战,渴望新鲜感。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我沉默了一下,纽约那个夜晚带着烟酒味道的冷风好像一下子又扑到了我的脸上。
      那时我蹲在路边,对于未来的一切都感到迷茫又紧张,升学与实习的压力包围着我,甚至一度患上了抑郁与焦虑,只好每天拽着朋友出去喝酒,看波士顿的夜景那样璀璨,却一点照不进我的心里。
      我现在依旧被迷茫与未知充斥着,不同的是在漫长的折磨里,我终于打败那些情绪,逐渐学会了享受,也拥有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淡然。
      可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在那个冰冷刺骨的夜里,听筒里闷闷的、带着电流声的声音。
      她说:“我一定会帮你,再坚持一下。”
      她说:“我永远支持你,却却。”
      那些拼命拉住我的稻草里,有这一根。
      卫晴说:“那时我不停的跑剧组,做现场制片,做场记,自己尚且在为梦想挣扎,可现在,我能兑现我的承诺了,做演员要体验不同的人生,学习新的技能,我觉得适合你。这份橄榄枝就在这里,而选择权在你。”
      几个场务在搬东西,卫晴喝着水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只是在放空。
      我没回答她,只是陪她一起看任搬东西,或者说是在放空。

      “剧组晚上放饭这么晚吗?”我看了看时间:“都八点了。”
      卫晴指了指我怀里的大杯子:“你这不是在吃吗。”
      “什么?”
      “芹菜黄瓜雪梨汁,美容清肠还饱腹。”
      “这是我全部的晚饭吗?”
      卫晴没有正面回答我:“你留学瘦了很多,现在又比刚回国瘦了点,但要上镜还得减,尤其是下两场要演乞儿和侠客,怎么能和公主一样珠圆玉润呢?”
      “我在健身的!我有肌肉!”我忙撸起袖子给她看我的肱二头肌:“我还有马甲线和腹肌你看吗?”
      “不用!”卫晴忙按住我试图掀裙摆的手:“健身你就更该知道控制饮食的重要性了,正好收工了我带你去这边的健身房。”
      “空腹健身啊!”
      “你这不是在吃吗?”卫晴又一次重复,她从包里翻出来个脸一样大的风扇:“感觉你身上都湿透了,我车上还有点酒精,一会儿给你往胳膊上喷点。还有这个,”她递过来一包海苔:“饿了就吃点。”
      我呆滞的接过来,看着那薄如蝉翼,放在眼前连光都遮不住的海苔片,感觉饥饿与心累一下子席卷了我的大脑。
      望着她远去工作的背影,我愤愤的将一片海苔塞进嘴里又努力咽下去:“连盐味都没有啊!”

      就这样熬到了晚上快十点,许多演员都走了,我还没等到补拍镜头的消息。除了卫晴的朋友来给我送了趟酒精喷雾,我就一直一个人窝在角落写文,眼看着手机电量告急,我不禁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像一个将死之人遍寻名医般急切。
      手机,代表当代人类的第二条生命。
      尤其是对我这个拖稿拖到责编快要崩溃的网文小说作者来说……
      “你在等卫导吗?”谢则突然出现在我身旁。
      “啊对,谢老师好。”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于是略显拘谨的后退一步颔首到。
      “她好像在和思佩姐对接,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你知道吧?”他温和有礼,伸手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连指路都是用手掌。
      我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谢则,三十三岁的年轻视帝,五年前靠玄幻仙侠剧《九天揽月》创下的收视神话至今无人打破,粉丝规模庞大且富有,不论热度还是商业价值都是当之无愧的圈内第一。入圈时25岁,大学学的新闻,因为帮公司拍摄宣传片而开启了勇闯娱乐圈之路。
      战绩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他那时还是开朗的少年心性,做事也有些莽撞,好不容易签了个公司,还无止境的被剥削压榨,而我就是那时意外在一部综艺里发现了他。
      他的笑容非常灿烂,阳光、大方,做游戏也是聪明又玩得起,可是节目并没有几个环节叫他,他就这样在一部又一部的综艺里串场,兢兢业业的做背景板。
      终于在出道第二年他接到了剧,是个数不清是男几号的恶毒配角,我那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着了迷,翻了所有的花絮,在里面一点点把片段的他抠出来看。
      他对待工作认真、努力,对粉丝热情、真诚,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明星,他总是那样积极的回应每一个粉丝,努力留下每一个爱他的人。
      就这样,他渐渐从反派变成正派,从男N号一点点成为有名有姓的配角,成为深情男二,成为天之骄子男一。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陪他从籍籍无名走到声名鹊起,万花锦簇。
      我耗费了很多心力,也贡献了自己很多零花钱。
      当然,一般常说的努力学习拿到第一只为去见他是假的,我脑子聪明些,又喜欢学习新知识,从小虽说性格叛逆了点,人古灵精怪有点坏,可学习一直都名列前茅,想发展点什么爱好也容易成功,所以追星也没被家人阻碍过。
      但他总说,大家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享受生活。
      要爱自己。
      后来他自荐成功,合作了一个很厉害的团队,而创下收视神话的《九天揽月》也就因此诞生了。
      在这之后,他一炮而红,成为了全国的顶级流量,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与声讨,他的过往言论被翻出来反复解读,他的信息被人肉,家人被骚扰。
      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很巧合的,那年我十六岁,收到哈佛的录取通知,成为了一名留学生。在那个遥远的国度,我因为种族被排挤,因为能力被排挤,因为年龄和性别被排挤。
      我常常在一个人完成小组作业、小组讨论后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我那样频繁的给谢则反黑,一遍又一遍读过那些饱含无端恶意的帖子,在无数个与他出道时灿烂笑容一同度过的漫漫长夜里,我渐渐明白过来。
      我们错在没什么错显露给他人。
      人无完人,人们不仅不能接受一个完美的人存在,甚至不能接受一个看起来完美的人存在。
      于是反击。
      是的,我终于在一次他们窃窃私语时说出了那句话。
      拿到A+不是我的错,绩点4.0不是我的错,家庭条件好还努力也不是我的错。
      所以:“让你自卑,并不是我的错。”
      “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说抱歉,作为一种对弱者的施舍。”
      而我作为一个新鲜感大过天的人,这份“共患难”的交情与共鸣支撑我又走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他也逐渐沉淀下来,吸粉固粉,精进业务,终于也有了今天的成就。
      我也许早已经失去了最初那份狂热与激动,却依旧在心底为他保留了一份永恒的温柔。
      至于说他用手掌指路好笑,是因为我知道他才不是一个那么深沉的男人,看他这番举动有种熟人在装的感觉。而心酸,是他经此一事性情大变,从此之后谨言慎行,不得已带上一层温和又疏离的铠甲,而这层铠甲,已经将自己包裹到指尖。
      温和是优点,可真性情也不是缺点。
      面具待的越久,就越是分不开了,他或许真的逐渐成为了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我为他终于平坦的未来庆幸,也不禁缅怀他已然失去的少年意气。

      于是笑容僵了一瞬,我很快的道了谢,准备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哎,她应该在忙。”大抵是没想到我走的这么快,他赶忙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讪讪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尴尬抽手,环顾周围,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你今天演的很好哎,是科班吗?”
      他的助理搬来了两把折叠的小椅子,我俩就背对着一片蓝幕坐下来。
      我摇摇头,听到他夸我还是挺高兴。
      “不是,就平时挺爱演的,来玩一下。”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他哈哈笑了两声。
      得,这灿烂的笑容。
      我强迫自己移开眼,以应对这足以狙击我的大杀器。
      “那很有天赋哎,感觉怎么样,喜欢吗?”他追问到。
      “嗯……”我抿了抿嘴:“不能说喜欢吧,就是还挺新奇的,挺好玩。”
      “那就是喜欢的第一步啦哈哈哈,”他掏出来了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
      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万句:“艺人禁止私联粉丝”“粉丝禁止打扰艺人私生活”等警示语,于是脱口而出一句“不好意思”,正紧张着,袖子里本来就没剩几个电的手机“嗡”的一震,关机了。
      “我手机没电了……”我拿出很给面子的手机君点了两下,从屏幕的反光里看到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个饱含歉意与遗憾的笑容。
      老天啊,戏里怎么没有这段?我说不定能靠这个笑拿到奥斯卡影后。
      谢则笑了笑,说:“那真的很不巧,下次吧。要一起合张影吗?小女主角。”
      我猛猛点头,他四十五度角举起手机,说着三二一咔嚓一张,我在后面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状,他的助理也从第三视角拍了我们一张,两个手机凑过来一看,我这灰头土脸珠钗尽散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的可爱。
      “哦,对,”他的助理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相机:“我今天带了拍立得,要用吗老板?”
      谢则转头看向我,我再次猛猛点头。
      “拍吧。”他说着拽起椅子往我这边移了一点,整个人也有些歪向我。
      天,我咽了两下口水,重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左手暴露了我最后一丝没藏好的紧张—— 一个下意识的耶。
      “欸?点成连拍了。”小助理甩着两张拍立得走过来。
      “那我们各留一张,趁还没成像,盲选吧。”谢则举着两张,我随手拿了一个。
      他轻轻甩着手中的相片:“剧宣的时候我可以发一张合影吗?”
      “当然,当然。”
      他突然起身,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
      “卫导来了,那我去卸妆了,再见,再见。”他冲我和卫晴挥了挥手。
      “再见。”我说。
      卫晴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看人走远了,我才收回目光,正对上卫晴探究的眼神。
      “什么情况,你享受上粉丝福利了?谢则对粉丝还真是蛮好的。”
      “你放心吧,我很有分寸的,刚才他想加我微信我都没同意。”
      “哦?”她挑眉,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你什么表情,我就是不想打破粉丝滤镜啊,追个星容易吗?费这么多精力,当然得维护好啦。”
      “就这样?”
      “不然呢?难不成他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看中了我这个素人?”我插上充电宝,看着刚才成功保存的文稿,长呼出一口气来。
      “怎么不可能呢?不过不一定是这种。”
      当时我只当她是工作疯了,说话颠三倒四,后来又被她拉去健身房出了一身的汗,大脑放空后更是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我再去拍戏的那天。
      我确信通告单上绝没有男主角的戏,你说他这么火,肯定忙得要死吧?可这位大顶流就坐在导演身边看监视器,你一看向他,他就回你个微笑,笑得人心里直发毛。有时候导演来讲戏他还跟着“听讲”、帮着对戏,要说他是努力敬业,可一转到别人拍的场,他又不跟了。

      戏只拍了半天,我换掉了那身粗布乞丐装,打算下午和卫晴去打个网球,谁知刚出换衣间大门,谢则那像熊一样壮硕的助理便挡住了我的去路。
      “韩老师,我们老板问您有时间吗?想请您喝个咖啡。”
      “我?”这一刻我好像听到了天雷滚滚的声音,是要打雷劈塌房子的节奏。
      见我犹豫,他又补充到:“卫导还有半小时才结束,我会帮您告知她,耽误不了多久的,就在房车上,还有位女助理也在。”
      实在是不好推辞了,本想着看看再说,本着兵来将挡水
      如果被表白,就说自己只想追星不想恋爱,如果是想玩一夜情,就说自己有男朋友,回去立刻脱粉并联合大粉爆料!
      想着,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这是历史遗留职业病。

      房车里很凉快,味道也清新,应该是喷了稀释的香水,略显苦涩的柑橘叶中带着些木质与皂香,像是我最喜欢的拿破仑。
      心下不禁暗想:人品的品不知道怎么样,品位的品倒是不出所料。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标准的微笑,我在他对面坐下,互相问了声好。
      半杯咖啡下肚,净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我都快以为他真是无聊所以想找个人聊天了,他突然话锋一转,手指点了点我放在桌上的手机。
      “今天手机有电吗?”
      我点点头,心想左右不过是个联系方式,确实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绿地蓝天的风景照,名字则是简洁的姓氏拼音“XIE”。
      很好,很有三十多岁男性的感觉……
      我随手把他申请里填的“则”设成了备注。

      “我想签你进我的工作室。”
      “咳咳咳咳咳!”最后一口咖啡差点把我呛死。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什么?啊?
      我现在严重怀疑人的惊讶只有两秒这个理论究竟是不是真的,我的脸好像已经僵住了,溢于言表的惊讶许久也没愣过来。
      他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我,我一边僵硬的接过来擦拭,一边抽搐着嘴角感谢他。
      他和吸血公司解约了四年,自己攒出来一个只服务于他的工作室,想想也正常,他在电视剧算是做到顶了,电影圈不是那么好进,进去了也难碰上一个叫好又叫座的本子,所以比起当影帝这种有点遥远的梦想,他现在想更进一步确实是该考虑做老板试试了。
      “我拟了份合同,在手机里发给你了,这里还有一份纸质版的,”他的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我能给的资源也许不多,但在自由度方面可以保证是全行业最高的,我想你很适合我的工作室。”
      我颤抖着接过那份合同,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稳定情绪和表情管理都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你很聪明,关于为什么邀请你我想你能猜到,这是我递出的第一份邀请,我不想说谎,也不想画什么大饼,但我保证会倾尽全力给你最好的,具体的合同里都有写,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我确实能大概猜到他为什么选择我,可我只是……只是来体验工作的。
      “我……”我把合同往前推了一点,想要解释,他伸手按住了那份合同,又推回我面前。
      “很抱歉打断你说话,但有几句话我想要在你拒绝我之前说清楚。其实除了利益方面的平衡,我选择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我们是一种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久,但我仔细观察了,你和还没入圈的我很像,所以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随心选择的机会,看在你喜欢过我的份上,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机会,至少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我。”
      我慢慢收回了那份合同。
      恰到好处的,一位工作人员跑了进来:“谢老师,卫导那边忙完了。”
      像是听见了什么敕令,我立刻拿着合同站起身来说到:“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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