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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哭泣 ...

  •   在苏悦偷偷为自己谋取一个如意郎君时,贵妃也紧锣密鼓办好了另一件事。

      对于皇子而言,出阁是一件大事。
      李舜贺两岁被封雍王,但没有出阁前只是虚名,只有等出阁开府,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官属,他才能真正参与朝事,拥有与太子一争的底气。
      而不是全靠母妃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李舜贺的出阁宴办得很隆重。
      苏悦与父亲一起前来观礼,宾客当中不乏朝中重臣以及皇亲贵胄,燕世子李修昭与其妹筑阳县主也在其列。

      苏悦这些时日与李修昭隔三差五相会,自当认为二人已经情意绵绵。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垂睫含羞躲避。

      不过燕世子其实也无暇与她“眉眼传情”,因为周围有不少人等着和他攀谈,就连亲妹妹都没空搭理。

      县主人生地不熟,站在人群里无所适从。

      苏悦正想去叫上县主到旁边说说话,苏父却先喊她一起去见贵妃。

      苏家兄妹两人平时见面不易,好些事通过信件或者亲信口传也不方便,这一有机会就说个不停。
      苏悦只听了几句关于贵妃交给苏父管理的几个铺子和庄园的事就被赶出了门,她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休息,宫婢端来热茶糕点给她吃,还没吃几口就听见李舜贺怒气冲冲喊她。

      “苏悦!”

      一口甜糕噎在喉咙,苏悦差点背过气。

      “七……雍王。”今日七殿下出阁,所有人都该正式以其封号相称,苏悦还不习惯,匆匆改了口。

      “你还有心思顾着吃。”李舜贺劈头抢走她手里半块糕,扔回盘子。

      “我怎么了?”苏悦莫名其妙。

      跟在后边,迟了几步才赶到的卫婉清出声道:“殿下莫要吓着阿悦了。”

      李舜贺脸色微变,拧起眉,把脸转到一边,重重哼了声。

      “卫姐姐。”苏悦忙不迭站起身,亲亲热热拉住卫婉清,见雍王还扭着脑袋,便疑惑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舜贺刚刚一副要暴打人的模样怪吓人的。

      卫婉清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李舜贺又瞬间被点着了,怒道:“还不严重!外头人人在传她嫁不进东宫,就到处找男人!”

      苏悦大惊失色。
      她明明一直都很小心,也没有被人看见和燕世子单独相处过,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卫姐姐……”

      “你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小报那边不会报出来。”卫婉清知道苏悦担心的事,但说罢,她的脸色也不见轻松,“就是……就是不知道别的人会不会了。”

      如今小报并不是一家独大,最出名的那家叫长安快鸽,但还有零零星星几家小的,虽然不如长安快鸽名声远扬,但偶尔也能挖掘出几个大热的消息。

      正值雍王出阁,苏家要是再闹出什么丑闻,一定会令长安热闹一番。

      苏悦脸色一白。

      “你为什么一脸,难道真有其事?!”李舜贺拔高了声音。

      卫婉清拉了下他的袖子,劝道:“殿下小声些,别被娘娘听了去。”
      虽然也瞒不了多久,但多一时也是好的,还有时间想想如何解决。

      李舜贺不想听卫婉清的话,显得他好像很好拿捏,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听,因她话有理。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自己生闷气。

      “阿悦,你也别太担心,小报上的传言真真假假,没有几个会当真。”

      卫婉清的安慰并不能令苏悦好受。
      她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因为假神仙给她的任务就是预告,可她却没有早做准备。

      距假神仙给她发出任务的时间过去了六天。
      难道离姑母手撕她的时间只剩下四天了?

      李舜贺二人在旁说了些什么,苏悦一概没听进耳。
      事已至此,她在琢磨如何解决这个流言。

      先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则流言就是想给苏家泼脏水,从而影响到苏贵妃乃至刚出阁的雍王。

      苏贵妃虽然一直担着妖姬祸水之名,但苏悦却知道她骨子里的保守。
      她是断不能接受苏悦有这样的名声在外。

      当然,苏悦也不想。
      无论她心里多爱想,那也是她的秘密,既是秘密便不会希望众所周知。

      她隐隐察觉燕世子也不会喜欢太过“放肆”的妻子。
      因为他母亲出自规矩重重的大世族。

      苏悦心底郁闷。
      到底是她操之过急了,又赶上雍王的大事,所以被人当枪使。

      想来即便没有事实,他们也会捏造出一个。

      流言之所以为流言,只要流传得广,根本无人在意真相。
      看小报的人只想图个热闹。

      大家都喜欢热闹。
      无非是越想不到的越有看头,就比如禁欲的世家公子是大色胚、又比如古板的老家主爱儿媳、坐享齐人之福的浪荡子妻妾是一对等等。
      越是出人意料,越是吸引人注意。

      长安素有端庄雅静之名的苏家娘子恨嫁,上赶着自荐枕席也是一样的道理。

      苏悦咬住下唇。
      这个不利流言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必须找法子扼杀。

      “阿悦你究竟怎么想的,这件事其实说严重也不是很严重,清者自清……”

      苏悦握紧拳头,“我已经有法子了!”

      “你能有什么法子?”李舜贺不太相信苏悦能够想出好办法。

      苏悦乜了他一眼,又挨近卫婉清,说出自己的主意:“若我快些订下亲事,这些流言自然掀不起风浪。”

      这倒是个主意,只是短短时间里,苏悦能嫁给谁?

      李舜贺脸都青了,气了好一会,才想起把苏悦从卫婉清身上扯开。
      “你靠着她干什么,她能娶你吗?”

      苏悦一时没站住脚,差点跌了,好不容易站住脚忙不迭拍开他的手,嘟囔了句:“她要是能娶我那就太好了。”

      卫婉清弯了弯眼睛,虽然没说话,但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李舜贺气得差点当场跳脚。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旁人倒还有可能娶,她自个都要嫁人了,是爱莫能助!”李舜贺故意讽道,全然不管这桩婚事他有多么不愿。

      “殿下,现在阿悦已经很难过了,你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岂不是太过分了?”

      卫婉清说话这么直接,苏悦还生怕李舜贺会突然暴起凶人。
      但奇怪的是,李舜贺只皱紧眉头,不解的目光挪到她的脸上,似乎在观察她是不是真的难过。

      苏悦迷惑地朝他眨了眨眼。
      卫婉清不管李舜贺,问苏悦:“阿悦可是已有了人选。”

      苏悦犹豫了下,点了下头。

      李舜贺迫不及待追问:“是谁?”

      苏悦可不敢说给他听,又靠到卫婉清身边,对着她小声说了三个字。
      卫婉清吃惊,“怎么会是他?”

      /

      苏悦独自走在宫道上,回想刚刚卫婉清给自己透的消息,愁眉不展。
      若按她所说,燕世子与卢家娘子有过口头婚约,他这次回长安也早早去拜访过卢家。

      那和她的事情又算什么呢?

      不行,即便冒险,她现在也要去问个明白。
      倘若……是真的,还能早做打算 。

      苏悦的眼睛不知不觉润湿了,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眼睛发凉,满眼的绿丛好像变成了一团绿云笼在她周围。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燕世子是卑劣的人。

      苏悦找宫婢问路,说雍王找人,宫婢不疑有他,为她指路。

      苏悦心事重重沿路找去。
      顺着小路果然找到了李修昭,但不巧,筑阳县主也在。

      不过也无妨,苏悦与两兄妹都相熟,李容妍也知道她与自己兄长的事

      但苏悦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先听见一声:“那苏娘子怎么办?”

      苏悦立刻鬼祟地缩在月亮门后的爬藤旁,竖起耳朵倾听。

      “什么叫怎么办?”李修昭的嗓音温润,带着对妹妹的无奈,“休要乱言,苏娘子与你我又无关系。”

      “可是这些时日……我以为阿兄有意与苏家结亲。”

      “苏家……”

      苏悦咬着指头听那边兄妹两谈起他们苏家,神色茫然。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苏家的名声在长安不好。

      那些钟鸣鼎食的家族管他们叫暴发户,因为苏家没有根基也没有底蕴,一些小娘子背后还说她穿上华服也是野鸡。

      李修昭分析利弊,苏家没有钱也没有权,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李容妍接受了兄长的解释,只感慨一声:“我还以为阿兄就喜欢苏娘子的天真烂漫呢!”

      “傻妹妹,在长安,天真就是愚蠢,连别人的利用欺瞒都看不出来,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修昭的嗓音还是如往常般那么温润儒雅,但此刻却化作了利箭,扎得苏悦好疼。她难过极了,人没了劲,不顾形象往地上一蹲,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要找个好人嫁了怎么这么难啊!

      伤心之余,越想越生气,之前李修昭送给她的银钗拔了出来,丢到墙角。
      但是丢这个其实也不解气,苏悦又把脸埋进双袖之间,无声哀嚎。

      短时间嫁人是没辙,流言又满天飞,她唯有向姑母坦白从轻一条路可走……

      苏悦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另一边的人走没,但她的脚麻了站不起身,只能先锤锤脚,这时头顶传来一声:“苏娘子。”

      苏悦猛地把脑袋扬起。
      那张呆愣憨傻的脸就完完全全映入宁玠的眼底。

      宁玠垂眼扫视。
      已经哭了?

      苏悦的圆杏眼还湿漉漉,眼睫毛更是沾得一缕一缕,鼻尖泛出可怜的浅粉。

      见到这幅模样,寻常人应该会心生怜悯,然后再好生安慰一番。

      然而不寻常的宁小王爷只想到自己未完成的任务,机会难得,千载难逢。

      他蹲下身,伸出的扇骨抬起苏悦下巴,盯着她慢条斯理道:“你哭起来还算好看,继续哭,别停。”

      苏悦:“……”

      她从未遇过如此无理、变态的要求。
      瞬间气得浑身发抖,伤心事也瞬间就不是什么事了。

      她先推开宁玠的扇子,再用手背一抹眼睛,擦掉泪水才道:“我没哭。”

      岂有君子拿着别人的苦事当乐趣?
      苏悦不想让宁玠得逞,还把眼睛瞪圆了。

      背后藤蔓葱郁,卷曲的枝条努力朝外送着绿叶,因为此处背阴,那些枝蔓便要更加努力才能找到一丝阳光,因而经年累月下长得张牙舞爪,映衬着前面的小女郎软鼓鼓的小脸亦是生机勃勃。
      被眼泪洗亮的两丸墨珠少了睫毛的遮遮掩掩,此刻也全然暴露在外,里面的情绪一览无遗。

      宁玠看出来了。
      他刚才的话,惹恼了小娘子。

      明明他已经说的比妖女要求的委婉许多,还加上了赞扬的话,却还是行不通。

      上次也是,一句茶水甜不甜偏不肯说。

      她的不配合会令宁玠的任务再次面临失败。
      宁玠不想在床上昏三日,那将会错过许多重要的事。

      “小王爷怎么会在这?跟踪我吗?”
      苏悦更想说的是,你变态吗?

      世人称赞宁玠品行端正,是神仙人物,但在苏悦这儿就不像那么一回事。

      不说别的,就是明明她已经几次明确拒绝过,他还顶着这张漂亮的脸在她眼前晃,存心要诱惑她不坚定的心。

      人好美色是很正常,可是她不能色利智昏。
      苏悦把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想好了只要宁玠回答的不好,她就当机立断挥出去。

      宁玠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长指,再望向那小女郎软肉裹着瘦骨的手。

      他的法子用错了。
      求人配合,不如迫人配合。

      他慢条斯理掀唇道:“是啊,我跟踪苏娘子而来。”

      宁玠说实话。
      苏悦后背还是沁出了冷汗,她这一拳头很窝囊地挥不出去。

      阳光越过墙头,正好照在宁玠脸上。
      他皮肤苍白,两唇色淡,端得是病骨支离,病弱无力的样,然而沉眸幽幽,寒光瘆人,配上他眉心的那点红,说是阴曹地府的厉鬼也不为过啊。

      然而这鬼还披了一副艳丽的皮,又让人心生荡漾,好似被这样的艳鬼吃了也是件美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牡丹鬼下死,做花也风流吗?

      苏悦离奇突然生出,想被吃掉的错觉。
      这种想法让她身心俱震,又从深处洇出一些未知的东西,酸酸胀胀,一路坠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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