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江边旧事》佟佳二姐

24、小蓉（二）

　　亮走后，小蓉把孩子从婆婆家接了回来。之前忙生意时，婆婆和大姑姐帮忙照料孩子，让亮蓉小夫妻打拼事业。如今过往繁华烟消云散，小蓉想着从此好好工作一心一意培养好孩子，等着亮再回来。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蓉从之前人人艳羡的□□老板娘到如今失婚的单身母亲，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经常被无聊的邻居同事指指点点。这人性的恶劣一面，小蓉也早有心理准备，只在等时间久了，总能被淡却被遗忘。只是世态炎凉，之前奉承谄媚亮的那些捧高踩低的势利之徒，如今却来欺负小蓉和儿子这“孤儿寡母”。

　　先是小蓉的儿子被同学霸凌。那时候儿子小学还没毕业，但是也开始懂事有自尊心。经常有以前追捧着亮的“朋友”的孩子在学校嘲笑起哄儿子“爸爸是大坏蛋”，或者指着儿子说”你爸爸欠我爸爸钱，你爸爸不要脸，你也不要脸，你是逃犯的儿子”，没有小孩愿意和儿子玩，儿子也无地自容，走路都佝偻着靠边悄悄的走。儿子不仅被嘲笑，还更过分的是有些恶劣的小混混会找茬欺负儿子，抢钱抢东西，稍有反抗就殴打儿子。儿子在学校被欺负了回家也不敢告诉家长。

　　小蓉的儿子性格像小蓉，乖巧又机灵，只不过这是小孩子的“机灵”。儿子在学校被欺负的走投无路，就认了年纪更大点的社会小混混做”大姐”罩着他，只要平时把零花钱都供着“大姐”，经常给“大姐”买烟买零食。

　　这些都是亮的大姐后来告诉小蓉的。因为小蓉儿子求着小表姐（大姐女儿）要转学搬到小表姐家住，小表姐心疼表弟，央求妈妈去和小蓉商量转学，小蓉才知道的。

　　离婚后，亮的妈妈和姐姐对小蓉一如既往的疼爱，甚至比之前更加关心，周末或者节假日一有空就去看望小蓉，她们从未有过任何隔阂，所以小蓉也信任亮的姐姐，大小心事都和姐姐商量（对亮的妈妈是报喜不报忧的，怕老人担心）。

　　因为小蓉和亮的姐姐不在一个城市，如果儿子要跨城转学，小蓉也势必要跟着调转工作。但是小蓉刚刚升职，调转工作难度很大，除非放弃职位，但是她们母子的生活主要靠她的收入，所以小蓉千方百计的帮儿子转到本市的另一个学校，儿子被霸凌的问题终于告一段落。

　　小蓉升职之后，儿子也上了中学，母子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亮也悄悄回来过几次看望她们，他在南方当过饭店服务员，夜总会保安，后来认识了医药代理的省总，就做起了医药的生意。那时候医药代表已经是很赚钱的职业，入门门槛还没有很高，只要懂得了门道，没有医学背景的销售也可以收入很高。所以亮也赚到了一些钱之后，和小蓉商量等儿子上了大学，就把小蓉接到南方定居。大起大落的生活终于看到了些盼头，小蓉坚信自己的婚姻是可以挣脱传统的偏见，即使中间有曲折，最终也能和爱的人白头到老的。

　　小蓉的儿子转学后生活和成绩也稳定了下来，初中学习很不错，还考上了重点高中。还有三年，小蓉儿子上了大学，他们一家三口人就可以永远的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小蓉儿子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小蓉突然宣布要再婚，对象是个开酒吧的男人，姓杨。小蓉是亲自去亮的姐姐家通知的，没有带儿子，当晚她留宿在姐姐家。姐姐见过杨，因为杨的妈妈是小蓉的上级，姐姐这些年春节都会带着礼物陪小蓉去看望杨的妈妈，杨还自称是亮的兄弟。

　　小蓉抱着亮的姐姐哭了一晚。说起杨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当年还跟着亮给□□做过保镖，一直是个狠角色，有他在别的混混不敢来找□□的麻烦，亮也没有亏待他，传说他后来开酒吧的钱都是在亮那里赚到的。所以杨和小蓉也算认识很久。后来亮偷偷跑到南方之后，虽然和小蓉办了离婚，但是亮的那些债主大部分都是社会混混，没事就来小蓉家骚扰她们“孤儿寡母”，小蓉的家和工作单位“债主”们都知道，根本躲不开，只能默默忍受。小蓉最难的时候，是杨出面保护了她们母子，小蓉很感激杨，也感恩上天给了亮一个靠谱的知恩图报的朋友，只是没想到，命运给它的标价如此之高。杨其实早就在觊觎小蓉，他选择在最佳时机出现。

　　而且小蓉也跑不掉。因为在杨要求结婚前，小蓉发现工作里出现了一个她无权辩驳的问题，杨的妈妈如果不高抬贵手，小蓉可能要有牢狱之灾，逃到天涯海角，责任都难以逃脱——那个年代，小城市的那个行业的领导的确是能颠倒黑白只手遮天的。小蓉能否拒绝结婚的答案昭然若揭。

　　小蓉在亮的姐姐怀里痛哭，悔恨当初没有陪着儿子转学调转工作，她情绪几近崩溃“姐姐，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我坚持不住了姐姐，我坚持不住了呀！如果没有儿子，我不想活下去了！”

　　亮远在南方，无能为力，大病一场。满心希望后的失望要了亮的大半条命。

　　小蓉再婚后一年，又高龄生下个女儿，她对于自己身体是否合适生育是无能为力的。她对丈夫和婆婆打骂儿子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儿子让巴掌和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儿子不敢回家也不敢不回家，回家怕自己被打骂，不回家怕妈妈惦记。好在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了，儿子还能坚持隐忍；好在苍天怜悯，儿子不久考上了大学。

　　小蓉在陪儿子高考的时候，在考场外见到了亮，两个人没有说话，隔着人群各自哭得不能自已。

　　一转眼又二十年过去了，小蓉的女儿也要高考了。这些年杨也老了，脾气也好了很多，虽然偶尔酒后还会动手，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婆婆在小蓉儿子离家上大学后，也没有过分刻薄了，又因为疼爱孙女，和小蓉相处的也算和睦。

　　小蓉看着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儿时不时的想，以后女儿想不想结婚她都支持。只是如果要结婚，她还是希望女儿嫁给爱情，她觉得老天把她的好运拿走会给了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