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江边旧事》佟佳二姐

23、小蓉（一）

　　小蓉的小女儿今天高考，昨晚她也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身旁老公鼾声如雷，平时不觉得吵，今晚却闹得不行，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一会儿梦见女儿高考发榜了，一会儿梦见送儿子上考场忘记带准考证了，就吓得倏得一下子醒过来，发懵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儿子高考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大儿子是小蓉和初恋的前夫生的。二十岁的时候小蓉刚上大学，去晚自习路过篮球场，看见一个高挑白皙戴眼镜的男生在投篮，身形矫健优美的像一只鹿，撞进小蓉心里砰砰直跳，小蓉临离开篮球场前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想要说句话却没找到机会。

　　晚上小蓉躺在宿舍床上，恨恨的想下次见到一定要认识他！

　　过了不久，学校组织元旦晚会，开朗外向爱热闹的小蓉也去帮忙，虽然没什么才艺但是她办事周到又爱调节气氛，大家都很欢迎她。

　　小蓉去给二胡表演的同学送演出服装时，眼前一亮：这个拉二胡的同学不就是那个篮球场男生吗！这次小蓉没有留下一点遗憾，和这个男生相谈甚欢。从此以后她每天都找机会和那个叫亮的男生聊天，只是竞争者有点多，原来爱慕亮的女生快要有一个连那么多呢！不过小蓉是个啥也不怕的姑娘，她是家里老幺儿，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她从小靠着撒娇卖萌聪明机灵，喜欢的东西就没失手过。

　　果然，小蓉一路高歌，把高冷美艳的学姐，温柔害羞的学妹，幽默呆萌的同学远远甩在身后，元旦晚会结束那天，就和亮手拉着手去约会了。大学四年，虽然要来半路截胡的对手无数，但是小蓉还是稳坐正牌女友宝座。
　　毕业之后，小蓉家里早早托了关系拿到工行的名额，但是亮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家里一点靠不上，幸运的是亮的文体特长很突出，长得也英俊学习成绩也好，这样亮也靠自己努力和小蓉分到一个单位。小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毕业之后小蓉想要和亮结婚，但是家里因为亮出身贫寒又长得英俊，担心小蓉婚姻贫苦又不稳定，全家极力反对，即使小蓉要死要活的哭闹都行不通。后来小蓉老爹心疼小闺女，说如果亮能靠自己进到工行就同意结婚。

　　小蓉心满意足欢天喜地的嫁给了亮。亮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他要结婚时家里已经因为大哥做大手术和给三个哥哥娶妻，家徒四壁还负债累累，他实在不忍心再去逼父母去举债结婚，就和小蓉商量旅行结婚。小蓉是个懂事的姑娘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小蓉家人虽然不高兴，但是对于亮家的贫寒是有预期的，而且小蓉家人也通情达理，虽然心里替女儿惋惜，但是也没有去强求。

　　小蓉虽然没有婚礼，婚后还租住在单位的狭小宿舍里，但是仍然觉得满足——她如愿的嫁给了她最喜欢的男生，而且婆家也对她很好。一年的快乐生活后，小蓉和亮的儿子也出生了。

　　儿子的出生给亮也带来了好运，亮开始更加被行里重视，升了职，客户资源也更好，短短几年就有了普通同龄人可望不可及的积蓄。而且小蓉和婆婆大姑姐的关系极好，相处的像亲母女亲姐妹一般，小蓉觉得很踏实，有了婆婆大姑姐的保障，外面的“苍蝇蚊子”既然打不断，就视而不见吧，反正钱和人都在她手里，别的女人喜欢亮，不是也说明自己的眼光好吗！

　　那年全国轰轰烈烈的下海经商的大潮，从南方也势不可挡的涌向了东北。不到三十岁的亮也按耐不住赚大钱的心，从行里辞职办起了□□。亮一出手就建了当地最大的□□，豪华至极。亮上班赚的那点钱当然不够，靠各个朋友投资和向原来单位贷款，一口气做了这巨大投资的生意。

　　小蓉也当起了老板娘，不上班的时间都在□□里，一边管理生意一边“管理”亮身边的女人们：有些是逢场作戏的生意伙伴，有些是来消费的一掷千金的客人，还有些是在□□工作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生意伙伴和客人小蓉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轻漂亮嘴甜主动的小姑娘，小蓉处理了一批又一批，而亮又是一直招女人喜欢的，一贫如洗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他是城里大名鼎鼎的亮老板呢！小蓉在那几年成熟了不少，甜甜可爱的笑容里渐渐有了凌厉。

　　亮是朴实的农村家庭出来的孩子，从来没有过经商经验和基因，自然不擅长做生意。而且亮出生在特殊年代，从小家里就极其贫穷，如今一夜暴富，他迷失了自己。亮对客户对朋友对女人大手大脚，爱装爱显；对生意不善经营管理，员工偷盗渎职他都毫不在意；社会上各路“牛鬼蛇神”闻风而来，“上供”“拜码头”的花销也巨大，渐渐的□□周转困难。小蓉一方面疲于应对亮身边的女人，另一方面自己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对于大厦将倾也是束手无策。

　　九十年代末，全国“扫黄打非”运动横扫大江南北，亮的□□是当地最大的目标，而且亮对于身边“朋友”，员工的所作所为也许一无所知也许无力管理。就这样，亮的□□一夜之间被查封，亮和小蓉作为□□老板也被拘捕协助调查。

　　所幸的是，亮本质淳朴也没有胆量去沾染违法乱纪的事，因此调查结束之后，交了罚款就算了结。只是□□被吊销执照永久查封，亮又负债累累资不抵债，好在他良心未泯，为了避免债务牵连妻儿，于是离了婚，远走南方。

　　亮临走前发誓，一定会在南方从新振作，一定会尽快衣锦还乡，一定会回来给小蓉和儿子最好的生活。小蓉也坚信他们浪漫开始的恋爱和婚姻不会就此结束。可谁能料到，这一回首就是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