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江边旧事》佟佳二姐

2、意外的来客

　　1964年的春天，东北还很寒冷，冰雪刚刚开化。在东北每年春天乍寒乍暖，年老的患者和感冒生病的患者都会格外多。我们家是世代祖传中医，所以爷爷也继承祖业，做乡村医生，乡里乡亲都很信任爷爷的医术，上门看病的患者一直络绎不绝。1964年的春天和往年的春天一样，爷爷每天忙于给乡亲们治病看诊，有时在家坐堂，有时根据需要去患者家里看诊，生活忙碌充实幸福。奶奶每天也没什么事，因为奶奶是小脚，爷爷行医养家，所以即使在农村生活，奶奶也不需要做农活，我当时已经十几岁，奶奶的家务和女工活基本都是我隔几天过来干干，所以奶奶除了做三顿饭之外就是炕上坐着，生活平淡惬意悠闲。奶奶生了两女一男，两个姑姑都在大城市里生活，大姑是工人在厂里上班，二姑早年参加革命，后来在省城政府当了领导，我爸在镇医院当大夫。在当时的时代，算是还不错的生活，用现在的说法，是稳中向好的小日子。

　　这天傍晚，我和奶奶正在做晚饭，爷爷在炕上喝茶休息，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二十多岁的陌生年轻男人。他一进门，用一口很浓的外地口音问我和奶奶，这是邹茂堂家吗？我和奶奶当时都没听懂，但是爷爷却从里屋出来了，站在门口，盯着这个年轻男人。时隔半个多世纪，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的气氛，非常安静，紧张，爷爷的情绪很激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陌生男人，身体微微发抖，那个陌生的男人见到爷爷也很激动，嘴张张合合几次，没有说出话却流出了眼泪。

　　“我是蒋琴的儿子。。。小光。。。爹！”那个陌生男人忽然跪了下来，捂着脸大哭，爷爷也颤抖着走过去抱住了他。

　　我去看奶奶，她没有表情的僵直的站在灶台前，手里还握着水瓢，一动不动。

　　我当时心情是有点雀跃的，虽然很震惊，但是对于外地来了的新”亲戚“，一个十几岁没怎么出过村子的农村小姑娘其实很兴奋。爷爷和那个年轻男人抱在一起哭，但是没有悲伤。身边的奶奶，始终一言未发，挪腾着小脚，回到里屋，在炕梢脸朝着墙躺下了。

　　那天晚上，是我做了晚饭，和爷爷还有那个陌生男人吃完收拾好，我就回家了，奶奶始终躺着炕梢一动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