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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与过往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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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荷说会晚点返校,估计江和易会自己先动车回去。江和易到底喜不喜欢荷荷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很久。她和苏荷聊起来,苏荷却并不在意。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所以说,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女人的心思你也别猜。
“我也看不懂,这事还得苏荷自己看。不过当局者迷。”
“如果江和易喜欢荷荷,那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她,我觉得很不好。”杨可颂捏捏沈余的手,找同盟,“你觉得呢?”
“嗯,赞同——不过,江和易如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那应该可以原谅吧?”
“那可以吧,好事多磨。”可颂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假期辅导班全靠他俩运作,不得不说,他俩真合拍,做事效率高。”
“嗯。辅导班整体如何了?”
“尽在掌握。”杨可颂得意地翘脚,“现在学生还在增加,老师不够,江和易直接对外招老师,要求很清晰,找到的老师也非常合适——他这方面的能力好强,当律师有点埋没人才。”
“律师是他家族传承,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应该不止这个。”
“‘不止’这个词用的好,能者多劳。我们荷荷也厉害,学着心理,做得却是江和易的二把手,还配合默契……啊,他俩不在一起太可惜了。”杨可颂嚎叫,转念又说:“不过荷荷这种性格,不管搭档谁,都是很好的帮手。可惜她喜欢江和易。啧,他真是捡到宝了。你喜欢荷荷这种女孩吗?”
火不知怎么烧到了他这里,沈余嗔笑,答她:“不适合我。我得配你这样的小太阳,才不会冻到别人。”
“你知道自己总是冷冰冰的啊?”杨可颂惊奇,“那你还总是冷冰冰硬邦邦地说话。”
“不想费那精力……”接收到女孩刀子一样的目光,沈余话锋一转,“主要是因为还没遇见你。”
“嗯,你遇到我以后确实好很多,会笑了。哎呀,赶紧想想怎么感谢我。”
杨可颂的尾巴快翘到天上了。
沈余从善如流,“以身相许够吗?”
“差不多吧。”杨可颂嘿嘿笑。
旁边一辆白车突然超车,沈余立刻减速,差点撞到白车。惊魂未定之时,白车不要命式地减速,沈余当机立断,超车换道。
旁边卡车鸣声刺耳,斥责白车不守规则。
“那车疯了吗?”杨可颂捂住心口,转头望去。
白车车速很低,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它依然低速行驶。
沈余不愿多事,车速不减,驶离现场。
“它不怕追尾吗?”杨可颂不能理解。
沈余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他看到了,那白车里的人。
陈平,阴魂不散地陈平。
“你给你哥打个电话。”
“怎么了?”
杨彦文明天启程回学校,现在估计在家里养伤。
“你和他说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关心一下你。”
杨可颂喷笑,一边嘀咕着“哥哥还受着伤呢”,一边拨通了电话。
和关心自己的人聊,遇到的事情总免不了夸大。杨可颂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果然收获了哥哥无数的关心。两人又说笑几句,杨可颂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沈余的情绪也和缓下来,两人一路散聊,赶在吃饭点到了D市。
“先吃饭?还是直接去我家?”
“去你家,看看附近有没有餐馆。”
一拍即合,两人继续驱车到目的地。
沈余的家在一个老小区,人事变迁,周围高楼林立,这老旧的小区显得有些残破。不知谁种了蔷薇,不管不顾地蔓延了整面围墙。肃冬时节,枯枝败叶,更衬得小区一派荒凉。
小区门口徒设保安亭,却没有人守着。
两人漫步走进小区,一幢幢寻找属于过去的记忆。
沈余心事重重,反倒是杨可颂更深切地感受着这陌生的地方带给她的印象。
偶有老人经过,抬头看他们一眼,目带疑惑。来不及说什么,就走过去了。
直到站定在一栋楼前,沈余终于回过神,向杨可颂介绍:“右边有楼梯可以上去。”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上楼。
杨可颂顺从地跟着,偷偷觑他的脸色。
眉头紧锁,嘴角挂着,显然有不开心的事。
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可颂暗自猜测,想着自己要怎么安抚他。
走上两层楼,就到了沈余曾经的家。
家门锁着,沈余遵从记忆,从残破的地毯下摸出一把钥匙。
“以前总忘记带钥匙,妈妈就想了这个法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它还在。
随着门声吱呀,门被开启,尘封的记忆尽数袭来。
时隔多年,屋中物品皆整整齐齐,若不是灰尘密布,根本看不出这里已无人居住。
屋内装修简洁,客厅不大,却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客厅尽头的房间开着门,暖融的光穿过房间照到客厅,
沈余走进屋内,无意识地拂过一件件物品,脚步沉重而缓慢。
杨可颂不敢轻忽,小心翼翼地跟着沈余,牢牢握着他的手。
“小年?你是小年吗?”
门口传来妇人的询问。两人回头,那中年妇人脸上的疑惑瞬时变为惊喜,“哎呀,真是小年。小年回来了!”
她回头喊了一声,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小楼突然热闹起来。
拄着拐杖的老太,须发皆白的老伯,间或有一两位中年妇人,挤进门来,满满当当,将不大的客厅挤满了。
老人家们拉着沈余的手,说不清楚话,只一个劲地说好,霎时老泪纵横。
沈余一一招呼,向可颂介绍他们。
“这都是带大我的爷爷奶奶,小时候我常住在他们家里。”
“哟,这姑娘是谁?女朋友?”最开始的那位中年妇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杨可颂,笑成了一朵花。
杨可颂羞涩地点头,向大家问好。
“我们今年刚订婚,过两年结婚。”
“哟!小年都订婚了!”
众人皆是惊喜,再瞧小姑娘大方娇俏,只夸两人般配。
“小杨是吧?我是你曹姨,小年小时候天天住我们家,我那时还说要把我女儿定给他,想不到一转眼,小年都带媳妇回家了。真好,真好。”曹姨上下打量杨可颂,连声说好,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小颖要是见到你,肯定满意得不得了。”
众人的表情一霎时黯淡,眉宇间皆染上哀思。
小颖,就是沈余妈妈吧?
透过人群的缝隙,杨可颂看到书架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沈叔叔很年轻,沈余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站在他身边的男女气质脱俗,优雅沉静,相片中一片岁月静好。
她看沈余,他也正看着那张相片发呆。
她拉拉他的手:“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妈妈吧?”
“好,好,是,下午你们一定得去看看你爸妈,这些年,他们肯定想你了。”曹姨抹去泪,拉他们回家:“吃饭没?姨家饭菜还热着,来吃几口。”
沈余听话地跟着曹姨回家,手一直紧紧牵着可颂。
她知道,他很难过。
“不怪你。”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几年,你自顾不暇,又挂虑我。爸爸妈妈不会怪你不回来看他们的。”
沈余勉强扯出个笑,没有说什么。
曹姨非常热情,饭菜虽然简单,却自有一股家常的味道。沈余吃得眼眶微红,连客套的笑都挤不出来。反倒是可颂,虽不擅长交际,但因曹姨和沈余的关系,也打起精神来应和,曹姨听得喜笑颜开,几人吃得倒也舒心。
下午,遵照曹姨的嘱托,两人买了鲜花,去陵园祭奠父母。
当年沈余父母出事后,沈昌平记挂妻子,草草安葬了哥嫂就带着沈余回了家。连房产证这些也都是邻居曹姨寄给他的。
曹姨记挂着沈余,但家中孩子还小,因此一别数年,至今才见面。
曹姨和沈妈妈是多年好友,性格热情大方。沈家夫妻罹难,邻居们都哀痛不已,曹姨忙前忙后地张罗丧事,沈家的封门也是曹姨做的。
她想着有朝一日小年还会回来看看,今日能见到沈余,可谓是得偿所愿。
沈余感谢曹姨的付出,但他心思杂乱,实在理不清楚。
往昔一幕幕重演。父母的恩爱,对他的付出,邻舍的扶助——以及,人祸的无情。
一刹那间他的世界褪去颜色,除了一盏昏黄的灯,再无其他。
哦,还有,那太阳般的女孩。
后来他才发现,那女孩的光焰竟始于燃烧自己。
痛着,照耀着。
他着迷,深爱上这光焰,誓死守护,却频频错失。
而上天眷顾,他终究完好地站在这里,牵着他心爱的女孩,可以坦然回望过往。
所幸,叔叔有了子嗣。
所幸,婶婶病情好转。
所幸,杨家父母接纳他。
所幸,他爱的女孩也爱他。
站在父母墓前,沈余思绪百转,最终他俯身放上鲜花,轻唤一声,爸妈,我来晚了。
杨可颂望着眼前这幕,不知怎么就落下泪来。
沈爸爸沈妈妈要是知道沈余所遭遇的一切,肯定心痛死了。
抬头仰望,天高地阔。
沈余长舒一口气,与过往和解。
一转头,发现女孩哭得梨花带雨。
他笑起来,想到曾经这姑娘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哭泣。
只因为心疼他。
真好,他有了杨可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