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31、我要嫁人了

　　门应声开了一条缝。
　　沈余闪身进去。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填满了。
　　杨可颂感到一双手在轻柔地梳理她的头发，疼痛感顿消。随着毛衣被拉下，面含笑意的少年便出现在眼前。
　　杨可颂红了脸。
　　“谢谢你。每次都是你看到我出糗。”
　　沈余回想起那次逛街的场景，笑容更深。
　　“很荣幸为您效劳。”
　　杨可颂也笑起来，轻拍他。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便变了味。
　　“出去吧？”杨可颂咬唇。
　　沈余的喉结动了一动，低低应了一声：“好。”
　　走出换衣间，两人刚站定在镜子前，杨父杨母也正好回来。
　　“哎呦！太配了！好看！”杨妈妈眼睛都亮了，围着两人转，“阿余，初二和叔叔阿姨一起去见可颂爷爷，就穿这身，知道吗？”
　　“好。”饶是沉静如沈余，此刻也不由红了脸。
　　他悄悄打量杨可颂，她正笑盈盈地望着杨妈妈，脸颊微红，说不出的动人。
　　杨爸爸亦是笑，从善如流地付了钱。
　　买完衣服还有时间，一家人便四处闲逛。路过一家电脑店，杨彦文停下步子，若有所思。
　　杨可颂左顾右盼，撞到了杨彦文身上，“怎么啦？”
　　“可颂，你们应该学学如何查阅资料了。”他指了指电脑，“哥哥买一台给你吧。”
　　父母被惊动了，纷纷聚拢来。
　　杨彦文摆明利弊关系，杨父杨母立刻决定买一台电脑给可颂。
　　三人讨论地热火朝天，杨可颂却注意到了沈余的沉默。
　　“我能送你一个礼物吗？”
　　沈余笑了。看穿了杨可颂的小心思，他想揉揉她的头，刚抬手，想到了什么，又放下来。
　　“好，除了电脑，什么礼物都可以。”
　　“哼！”杨可颂撅嘴。
　　“我有需要就用你的，可以吗？”沈余笑盈盈，俯身与她平视，“以后要仰仗您了，公主殿下。”
　　“哼！”杨可颂大大得哼了一声，嘴角却扬起来了。
　　“你瞧。”杨妈妈捅捅杨爸爸，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最终，杨可颂预定了一台银灰色一般配置的笔记本，店家说安装好程序，第二天送货上门。有了电脑不能没有网络，杨彦文立刻联系了配网人员，同样约了第二天。
　　回去的路上，杨可颂心潮澎湃，计划着拿到电脑要做的事。
　　“小心。”沈余拉住杨可颂，防止她被路人撞到。
　　杨家其余三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唯独杨可颂沉浸在新电脑的喜悦中，毫无察觉。
　　第二天清早，杨可颂估着时间打给了苏荷，问她有没有扣扣号。
　　“我没有这些。”苏荷坦然回道：“我手机功能单一，上不了网。”
　　“对哦……”杨可颂懊恼，怪自己忘了这茬。她是见过苏荷用手机打电话的，很旧的一部小灵通，苏荷也很少用。
　　“没关系，你别自责。我为你开心。”苏荷浅笑，善解人意极了。
　　杨可颂心里感动，恨不得立刻见到苏荷，好抱抱她。
　　“荷荷，我记得你家离我不算远对吧？我们过年要不要聚一聚？”
　　那边沉默了一下：“可颂，我可能要嫁人了。”
　　“什么？”杨可颂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荷的语气依然清浅，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父母都是农民，他们想我早点嫁人。我已经在相亲了。”
　　杨可颂慌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捏着手机，跑去找沈余和哥哥。
　　杨可颂的脸色少见的惨败，杨彦文和沈余都严肃起来。
　　有两人撑腰，杨可颂有了些底气，她开始详细询问原因。
　　“今年年景不太好，我父母赔了钱，弟弟已经去打工了。我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苏荷说得很轻松，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杨可颂的眼泪突然滑下来，完全无法自控。
　　“可颂，你心太软了。”大概猜到杨可颂在哭，苏荷声音越发轻柔，“我的学生生涯，大都在黑暗中度过，因为你，我才平平静静度过了这两年。我很知足。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你放心，如果相亲顺利，今年就只是订婚。我会上完高中的，全班过一本线的计划，我会完成的。”
　　“荷荷……”杨可颂抽泣着，“我很多事都不懂，我就只想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嫁人？”
　　“有时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那你想不想？”
　　“我……”苏荷难得的犹豫，让杨可颂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不想对不对？”
　　“可是，没办法啊……”轻悠地叹息，顺着电话线传来。杨可颂擦干泪，小心翼翼地问：“荷荷，我能送你一份礼物吗？”
　　“什么？”
　　“我想把我的稿费送给你，可以吗？”明明是赠予方，却为了保护女孩的自尊心，而变得卑微。
　　苏荷望向天空，一只孤燕正徘徊在天际，不知何处又飞来一只，两个黑点便结在一块，向远处飞去。
　　“荷荷？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轻柔体贴，苏荷终于真心笑起来：“好，谢谢你的礼物。谢谢你，可颂。”
　　杨可颂挂了电话，脸上已花猫一样。杨彦文看着妹妹，叹了口气。他拍拍沈余的肩，出了房间。
　　如果不找个人看着她，估计她都能把自己送出去。
　　沈余没说什么，拿纸巾擦她的眼泪，看样子已经习惯她的“自我牺牲”。
　　杨可颂后知后觉，想挽回一些颜面：“我是深思熟虑后，才送的。不是一时脑热。”
　　“嗯，我知道。”
　　“那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解决办法。”
　　杨可颂撅嘴，捶了他一拳：“你好好说话！”
　　沈余笑着揉揉肩膀，“我觉得，你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去做。”
　　“我太冲动了是吗？”
　　“有点。这样你的家人会比较担心。这次只是钱，下次会是什么呢？你太单纯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余轻笑，毫无征兆地将杨可颂压在床上，一只手便将她的双手压在床头，双腿也牵制住她的双腿。
　　沈余只有手和腿与她有接触，但足够让她感到压迫。
　　“你可以试着反抗，感受一下，男女力量的区别。”
　　杨可颂试着挣脱沈余的手，那么纤长的一只手，她都能看到他的骨节，但任她如何挣扎，那钳制纹丝不动。
　　杨可颂安静下来，定定看他。
　　“放弃了？所以……”沈余的笑容转成惊愕，身下的女孩笑容怪异，完全不像杨可颂。
　　“我为什么要反抗，有人陪我一起得爱滋病，不好吗？”
　　那古怪的语气让沈余不寒而栗，他有些不安：“可颂？”
　　女儿重新笑起来，神态又恢复了原本的单纯：“你看，我可以保护自己，连你都信了。”
　　沈余卸了劲，翻身坐到床下，“你的演技很好。”
　　女孩趴在床头，得意地笑起来，“那是，不要小瞧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那如果你心甘情愿呢？”沈余回头，女孩的脸近在咫尺。
　　那一夜，两人的距离也是如此。
　　“我……”杨可颂无法解释。那天晚上，她确实没怎么反抗。
　　“那天我喝醉了。”沈余低声说：“但我知道，那是你。”
　　杨可颂翻过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那，你呢？如果是——江南，你会反抗吗？”
　　江南？杨可颂想象那天的人换成江南，皱起了眉：“如果是江南，我根本不会和他独处。”
　　从根源就不可能。
　　女孩没有意识到这话暴露出了什么，仍沉浸在想象中。
　　许久没有回音，她仰头，沈余正望着她，笑意深深。
　　“怎么了？”
　　“没什么……那他强迫你呢？”
　　“他喜欢别的女孩，喜欢很久了，我们是朋友。”
　　“他喝醉了。”
　　“像你一样？”
　　“……嗯。”
　　“那他就是把我当成了他喜欢的女孩？”
　　“嗯。”
　　“那得打醒他。”
　　“如果你喜欢他呢？”
　　“我不喜欢他。”
　　“所以你会反抗？”
　　“当然！”
　　“你不抗拒我，是因为喜欢我。”
　　“对啊……”
　　杨可颂消音，茫茫然望着天花板。
　　沈余俯下身，半是诱哄，半是祈求：“那现在还喜欢吗？”
　　心里鼓声大振，杨可颂猛得坐起身，两人的头重重嗑在一起。
　　“嘶——”
　　待杨彦文进来，就见到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都缩成了虾米。
　　“你们，这是玩海底世界？”
　　杨可颂“哼”了一声，逃出房间。
　　“怎么？你欺负她了？”杨彦文眯眼，捏得手指嘎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