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拾晨花》冷酷的鬼王

20、春之卷 5

　　《落日舞曲》是17年才发行的歌！
　　“我忘了！还好没人追问。”
　　我压低了声音，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还好了，大家应该也不会较真。不过我以前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如果我们提前发表了还没有发表的东西，会不会赚一大笔钱？”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双手抓住了林小年的手，停下来看着她。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过这件事。不过感觉像偷东西。而且这种事听起来像那种影响时空秩序的，我们会不会引起天罚啊？”
　　“倒也是。‘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哟，背起古文来啦？不过我也要提醒你，这是初三才学的。我刚刚想到，如果能记住彩票号码是不是算在规则内捡漏啊？”
　　“那谁记得这个。况且我觉得就算能记住也没用，就像我的电话号码一样，这种东西应该很受随机影响。老板，我们的烤好了吗？”
　　我们走到摊位前，老板正在烤我们的东西。牛肉，五花肉，淀粉肠，香肠，四季豆，炸豆腐……每一串烧烤都香到了我心里，口水直接流了下来。
　　“先给你们烤了这么多，看看够不够。剩下这些是现在烤还是晚点再烤？”
　　老板收拾出两大盘烧烤给我们，我实在忍不住先拿了一串淀粉肠吃。
　　“等一下再烤吧，要烤的时候我们过来说。谢谢老板。”
　　我和林小年一人端了一盘过去，路上还吃了几串。来到帐篷边才发现她们也都出来了，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谢安欣脱了鞋袜，也不怕凉，在河流与岸的交界处踩水。
　　“小的们开饭啦。谢安欣你也赶紧过来吃，别着凉了。”
　　“嗯。”
　　帐篷里的空间比较小，所以我们就坐在河边吃。这里是清水河的上游，河面不宽，枯水期甚至可以踩水过河。我看着这条河，莫名其妙想到林玲的死，心慌慌的，赶紧离她更近一点，直到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才安心。
　　“你们有没有听过水鬼抓人的传说？”
　　我没想到谢安欣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我听说过。就是说清水河每年都会抓几个人。事实上，确实每年都有人在河里淹死。”
　　林小年第一个回应。
　　“是呢，还有一种说法，人死在河里，灵魂会被河水困住，直到抓到下一个人接替被困，灵魂才能往生。”
　　英子也接着聊。
　　“不过，这种传说是为了吓唬小孩，让小孩不要私自下河游泳编出来的吧。河水确实很危险，我们村还没修桥的时候，过河都得靠划船。水面有时候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下面很深，有暗流，人只要接近就会被卷进去。”
　　杨澜说。
　　“划船过河？”
　　我来了兴趣，捕捉到了很好玩的词。
　　“听起来好好玩啊。杨澜你会划船吗？”
　　“我会。不过有时候也没那么好玩呢，经常会遇到涨水，这时候划船就特别费力，还有翻船的风险。”
　　“我听姑姑说，二十年前县城里的风雨桥还没建起来的时候，过河也是要划船的。”
　　林玲说。
　　大家的相处比我想象中的更融洽，原本我还有点担心英子和她们不认识，在一起玩会不会感觉到拘束，但显然是我多虑了。
　　“等下吃完烧烤了还继续真心话大冒险吗？还是换个活动？”
　　“我有点困了，等下睡个午觉，你们玩。”
　　谢安欣说。我环视了其她人一圈。
　　“那我去河边走走吧，吃完饭消消食。”
　　林小年伸了伸懒腰，杨澜马上接上她的话。
　　“我跟你一起吧。”
　　好的，散步组。
　　“我带了漫画，等下就在帐篷里看吧。”
　　英子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没想到里面真是啥都有。
　　只剩下林玲了。
　　“林玲，你呢？”
　　“我还没想好。”
　　“那就等下再说吧。”
　　“哎，这样的话，我想起来刚才真心话大冒险还没抽到过林玲呢。既然等下不玩了，那林玲也来一次吧。”
　　林小年不知道哪里想到这个，我都忘了刚才玩了什么了。
　　“你这不好吧，没抽到说明林玲幸运，哪有这样的。”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被抽到了一次啊，所以按理来说，下一个就是她。”
　　“……好吧。”
　　感觉很难反驳。好在林玲也没表现出排斥，况且以她的性格，多半是选择真心话，正好我也看看能不能听到她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林小年把牌拿到林玲面前，众人也都期待地看着林玲。
　　“那就，真心话吧。”
　　林玲紧张地翻开了一张真心话牌。
　　你最遗憾的一件事是什么？
　　“我最遗憾的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跟林玲后来寻死有关。
　　林玲的神色变得严肃，思考了很久。
　　“我没有什么遗憾的事。这样回答可以吗？”
　　“真的没有吗？还是不方便说。如果是不方便说的话就不用说，没关系的。”
　　我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林小年悄悄按住我，提醒我不要操之过急。
　　“是真的没有。相反，我无比地庆幸，做过的种种决定。”林玲笑得很开心，不像假的，所以我也暂且相信了这个答案。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究竟又是为什么……难道问题出在后面的时间吗？
　　“好啦，那我们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就正式结束了。后面大家自由安排，要是饿了就去跟老板说一声。”
　　林小年收了个尾。
　　“我认为暂时不会有人饿了。大家午安，我先去睡了。”
　　谢安欣率先钻进了帐篷，其她人也各自散去。林玲把盘子拿回老板那里，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四处乱走。
　　不远处有人在钓鱼，我越看越熟悉，果然是小姨。她看起来也不是很会钓，鱼竿固定在地上，自己倒是悠闲，戴着防晒帽和墨镜，感觉要睡着了。
　　“哟，钓鱼呢。”
　　“怎么，想试试？”
　　小姨给我挪了挪位置，我们俩挤在椅子上。
　　“我对钓鱼可没兴趣。你钓到鱼了吗？”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没钓到是吧？”
　　“没钓到。”
　　我看着鱼线和鱼竿，总觉得跟我以前看别人钓鱼不太一样，但我不专业，所以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我感觉，你这样钓不到鱼啊。你要不找会钓鱼的问问，改进一下？”
　　“无所谓，我对这条河的鱼不感兴趣。”
　　“那你来这钓什么呢？”
　　“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我在钓鱼。”
　　话到这，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想钓哪里的鱼。”
　　“我也不知道。”小姨顿了顿，“其实如果钓上这条河的鱼，也可以。”
　　“你说的不是钓鱼吧。”
　　小姨有些惊讶，抬了抬墨镜，看着我。
　　“不是钓鱼？那是什么？”
　　“你心里当然比我清楚。”
　　小姨笑得很开心，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还真的有点疼。
　　“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呀？你们的账小姨结了，玩开心点，想吃什么，去我们那桌拿。”
　　“你真好。”
　　我向小姨靠近，小姨躲了躲。
　　“如果一直得不到想要的鱼，你会认真在这钓鱼吗？”
　　“人的想法是会变化的，今天不会，不代表明天不会。明天会，不代表后天也会。所以，我没法回答你。”
　　“很像你会说的话。”
　　“什么叫像，就是我说的。”
　　我阿婆阿公有五个孩子，分别是仁、义、礼、智、信。二姨东方义早夭，所以我只在照片上见过，是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孩。我妈妈东方仁是妇产科医生，舅舅东方礼是我们小学的语文老师，也是我曾经的班主任。三姨东方智在社区工作。这几个姨舅都可以算是成家立业，让长辈放心的类型。唯独我这个小姨东方信，既没有成家，也没有立业。
　　就跟所有年龄小的长辈一样，小姨喜欢跟我们这些小辈在一起玩。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姨就经常买了糖在我们几个姊妹面前炫耀，但是不给我们吃，直到把我们惹哭了才给。慢慢地我们总结了经验，她拿出糖我们就哭。这个事到现在偶尔还会被她拿出来打趣。
　　她也是很靠谱的长辈。即使年纪小，但是跟她在一起从来都很安心。她很有精力，可以带着我们出去玩，不会管得太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简直就是天堂。
　　但她有一点很特别：她对我们从不失信。
　　我们这一辈的小孩小时候都很闹腾，有时候长辈为了稳住我们，就会答应我们一些他们并不会真的做的事。比如我小时候不爱吃饭，阿婆就会跟我说，只要乖乖把饭吃了，就会给我买辣条。但是事实上，即使我真的吃完了，阿婆也不会给我买。
　　小姨不会这样。就像曾子杀猪的故事一样，即使我们再闹腾再无理取闹，她也不会为了安抚我们画大饼，她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
　　说谎这一程序似乎并不存在于小姨的身体中，她有时会不回答，或者答非所问，但她所说的话，绝不会是谎言。
　　“但或许，能钓上这里的鱼，也不错。”
　　鱼竿有些晃动，好像真是有鱼上钩了。因为都不会钓鱼，又瘸着腿，小姨和我费劲巴拉老半天才把鱼线收回来。放饵料的地方饵料少得可怜，但还是有条傻傻的鱼，看起来还不小。小姨端详了一会儿，把鱼钩小心取下，鱼放回河里了。
　　“你不是说，钓上这条河的鱼也行吗？”
　　“我改主意了。”小姨邪魅一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