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傍晚》Alixuan

5、第 5 章

　　言乐来江州的第三天，江州下雪了。整个城市都被白色覆盖，一片白雪茫茫，大海不再是蓝色，而是白灰色，浪花一朵朵，几乎快和岸边的雪融为一体。
　　言乐穿着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和手套，在海边散步。他哈了哈气，取下手套快速拍了几张照，发了朋友圈，配文：这是一座浪漫的城市。
　　吴晓宇第一个点赞评论，言乐都怀疑他住在微信。
　　吴晓宇：［好漂亮！！！］
　　电话响起时，言乐正在一家咖啡店里吹着暖气回复朋友圈的评论。
　　“你好，请问是言乐吗？”
　　“嗯，您是哪位？”
　　“我是盛蓝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言乐听完后，再次惊讶了。原来对方有签约他的意向，还提出想和他当面面谈谈的请求。
　　言乐婉拒道：“不用，我——”
　　这时，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沉稳道：“您好，言乐，我是盛蓝娱乐的总经理，先别急着拒绝。如果你想要持续在娱乐圈发展的话，光靠个人是不行的，你需要团队帮你宣传营销、帮你制定发展方向、帮你物色优质的合作对象；我们公司捧红过不少爆红艺人，背靠朗舟集团，根基牢固实力雄厚，如果你签约我们公司的话，前途无量。”
　　言乐二次拒绝的话在听到朗舟集团这四个字时默默咽了下去，最终他答应对方下午见个面详谈。
　　刚挂完电话，言乐有些心虚。亲哥三番五次邀请去他的公司，自己却在外面和别的经纪公司联系。
　　言乐在心里悄悄和徐若舟说了声对不起，站起来把喝完的咖啡丢进垃圾桶，打开店门裹着风雪打车去了约好的地方。
　　对方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彬彬有礼，眼角有细小的皱纹。言乐推开咖啡厅进门时，他站起来和言乐握手，自我介绍：“我叫齐凯。”
　　齐凯问了一些言乐毕业之后的打算，又把刚才在电话里的内容详细说了一遍，最终诚心道：“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我们公司的人联系过你一次，那时候你以学业为由拒绝了；这一次，你临近毕业，我们诚挚地希望您考虑一下签约我们公司。”
　　言乐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等齐凯说完之后，才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您说。”
　　“电话里你说盛蓝娱乐背靠朗舟集团，那签约之后能见到梁舟寒吗？”
　　齐凯脸上的表情一顿，细细打量着言乐，最后高深莫测地说：“容我大胆猜测一下，你答应和我见面是因为我在电话里提到了朗舟？”
　　言乐的想法被猜透也不觉尴尬和懊恼，大方地点点头。
　　齐凯被他的直白和坦然弄得不知所措，过了几秒才说：“朗舟涉及的产业板块众多，梁总平时基本不会来公司，年会的时候会出席一下。”
　　言乐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心想，看来这个办法不太可行。
　　齐凯观察着他的神色，好像误解了什么，神色复杂地说：“你才大学毕业，未来的路还很长，虽然娱乐圈水深，但凭借你的实力和才华脚踏实地一定会大红大紫的，不一定才出道就要走捷径。”
　　最后一句话言乐没听懂，疑惑地问：“什么捷径？”
　　齐凯看他还装听不懂，也没戳穿他，而是说：“我们公司也有不少艺人，每次年会都绞尽脑汁想往梁总身边挤，但都无功而返。”
　　言乐开始还一知半解，然后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那条搜索跳出来的‘梁舟寒包养‘的词条，他顿时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原来他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也想攀上高枝。言乐忍住笑，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说包养？”
　　齐凯的神情一顿：“你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是我误会了。”
　　言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继续问：“梁总经常包养别人吗？”
　　“没有，外面的新闻乱传的，在我印象里，他应该包养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最近——”
　　“最近怎么了？”
　　“圈里人都在说他看上了一个男模。”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言乐睁大眼睛问：“男模？梁舟寒喜欢男人吗？”
　　齐凯苦口婆心道：“在这个圈里，多的是男人女人通吃的，不过梁总是弯的，只喜欢男人。”
　　言乐的心情跌宕起伏的。在他的认知里，从小父母恩爱如初，徐若舟和谭雅琳爱情长跑六七年，一路相互扶持。受身边人的影响，他对爱情有着美好的向往。包养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陌生的同时也感到仿徨。
　　所以在听到梁舟寒的过往事迹后，他陷入了纠结。
　　齐凯见劝说不动。只能把话题往梁舟寒身上引，他问得委婉：“你对梁总很感兴趣？”
　　言乐直说：“我想接近他，我喜欢他。”
　　齐凯听了太多这样的言论，没把言乐说的当回事。但他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好苗子。言乐的音乐他特地请专业的人分析过，是很有水平和想法的。他在音乐方面的专业水平再加上他这张完全不输娱乐圈明星的脸，加上专业的经纪公司坐镇，正式出道后，必然是会大火的。
　　齐凯犹豫几秒说：“今年的年会会在下周举行，到时候梁总会出席，你考虑清楚要签我们公司的话到时候可以跟我一同出席。”
　　“想往梁总身边送人的比比皆是，如果你真的想好的话，年会之后的聚餐我会带你一起前往。”
　　言乐：“我回去再想一下。”
　　齐凯也不催促，站起来和言乐道别：“行，到时候电话联系。”

　　雪越下越大，路面堆了厚厚一层，徐若舟打电话问言乐怎么还没回家，言乐说自己还在外面赏雪。
　　徐若舟问了他的地址，刚好顺路便开车过来接他。路灯下，漫天飘雪，很像韩剧里会有的氛围。路上有欢呼雀跃的小孩、手牵着手的情侣、还有烤红薯和炒栗子的香味。
　　这样温馨的画面，可以即兴写一首歌了，但此时的言乐没有任何心情。
　　徐若舟的车很快就在路边停下，言乐拉开车门上车，问：“琳姐呢？”
　　“还在公司处理事情，我们接上她去涮火锅。”
　　“行。”
　　徐若舟发动车子，看了一眼言乐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只是有些饿了。”
　　徐若舟轻笑一声：“再坚持坚持，那家火锅店很近，我订好桌了。”
　　“哥，你和梁舟寒真的不熟吗？”
　　“什么？”徐若舟有些惊讶，声音都高了几分，“梁舟寒？”
　　言乐点点头，徐若舟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今天闲逛的时候又路过他们大楼了，就很好奇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是怎么样的？长得好不好看？”
　　徐若舟沉吟两秒：“说实话，不仅不熟，甚至还发生过口角。”
　　“啊……”言乐惊了，“为什么？”
　　“这个就不和你说了，总之那些人的圈子我都看不上，”徐若舟不愿多说，“长得么倒是人模狗样的。”
　　“总之这样的人不值得结交。”徐若舟说得斩钉截铁。
　　言乐默默把话咽了下去，决定不说出来给他哥添堵了。他倒是好奇徐若舟和梁舟寒之间发生的事情，但徐若舟一副不想提到对方的模样，言乐便没再说话。
　　过了两天，齐凯又打电话给言乐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梁总似乎对那位男模很感兴趣，据说年会的时候还会带上他，其中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你想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言乐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梁舟寒的新闻，又把那两张梁舟寒的照片看了又看，就连梦里都是梁舟寒。
　　他沉默了快一分钟左右，齐凯那边等不到回答都快挂电话了，言乐才回：“我们见面谈一下签约的具体事宜吧。”
　　接下来的三天，齐凯带着盛蓝娱乐的经纪人和律师，初步拟定好了合同。
　　言乐收到合同时，还是没有真实感。他找了律师帮他过合同，把签约年限从八年缩短到三年。
　　齐凯虽然是利己主义的商人，但还是和言乐说：“年会之后再签约吧。”
　　言乐和徐若舟说自己想签盛蓝娱乐时，徐若舟的气压很低，甚至很生气，但他耐着性子问言乐：“为什么？是你觉得我这里不好吗？”
　　“不是，哥，我有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你别生气。”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这是自己亲弟，也气不到哪里去。盛蓝娱乐的实力在娱乐圈那是有目共睹的。反正出了什么事还有自己在，徐若舟想。
　　年会这天，言乐穿了西装，特意做了发型。他身高接近一米八，平时又爱运动，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脸小巧精致，皮肤白皙，笑起来又很甜，这样的反差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年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乐跟在齐凯后面，远远看见坐在前排的梁舟寒，他穿着精致修身的西装，随意翘着二郎腿，偏头听人说话，看起来矜贵又让人难以接近。
　　言乐的心跳过快，大厅的空调让他觉得有些热，脸颊微微发红。大概是言乐的目光过于直白热烈，梁舟寒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扫了过来。他的眼神冷淡锋利，言乐强装镇定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梁舟寒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言乐：“……”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
　　包厢里，齐凯朝梁舟寒敬酒，并往旁边让了一步介绍道：“梁总，这是言乐，公司正准备签的人。”
　　梁舟寒打量了言乐两秒，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些人总想往他枕边塞人，梁舟寒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人他认出来是刚才在大厅对着他笑的人。大概是对方的笑不带任何讨好或者恭维的意味，不让他反感，所以此时对方露出爽朗的笑，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时，梁舟寒没有视而不见，而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齐凯见到这一幕属实震惊，震惊言乐的大胆，也震惊梁舟寒竟然真的伸出手和他握了。
　　看来有戏。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言乐。
　　这种饭局上，梁舟寒的话并不多。陆陆续续有来敬酒的人，其中有的只是单纯敬酒，有的就不言而喻了。他嫌烦，没吃多少就去阳台上吹风透气。
　　外面飘着小雪，梁舟寒思绪放空，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是宋岚打来的。
　　“不是在开年会么，怎么这么安静？”
　　“在外面吹风。”梁舟寒转身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呼出的气顿时被风雪吹散。
　　“出来喝酒。”宋岚说。
　　“不想来。”
　　“邓姨电话打我这来了，让我多劝劝你。”
　　梁舟寒明知故问：“劝我什么？”
　　“劝你和赵诗怡结婚啊，说你在家跟梁叔大吵了一架。”
　　梁舟寒继续抽着烟没说话，宋岚又说：“你虽然跟他们说了你喜欢男的，外面也在传你包养演员模特的，可他们没亲眼看见，只当你闹着玩，还是想让你结婚的。”
　　梁舟寒：“怎么，你也想劝我结婚？”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下，你是真喜欢男的吧？”
　　“那不然？”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包养或是谈个恋爱，让梁叔和邓姨彻底死心。”
　　挂完电话后，梁舟寒等身上的味散光了才进去。
　　言乐没怎么吃饭，席间除了公司高层外，还有很多言乐经常在网上看到的艺人，他们似乎并不把言乐当回事。
　　言乐乐在其中，省去了交际，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转向梁舟寒所在的那一桌。
　　后来，梁舟寒回到座位上后，喝了不少酒。期间，他出去上厕所时，走路不太稳，言乐有些担心，趁人不注意跟了出去。
　　洗手间里的灯光明亮，梁舟寒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两秒，突然懊悔今晚在酒桌上有些失态。
　　他转身时，看到一个男孩正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关心，小心翼翼地问：“梁总，你还好吗？”
　　梁舟寒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眯了眯眼睛说：“言乐？”
　　言乐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窃喜，笑了笑后点点头。
　　“钱、资源、流量，你想要哪个？”
　　言乐怔愣两秒：“嗯？”
　　“刚刚齐凯找我说过了。”
　　言乐顿时明白过来梁舟寒的意思，顿时又惊又喜。他不缺钱，也不是很想要流量，于是斟酌着回答：“资源吧。”
　　梁舟寒被他勉为其难的回答逗得心情稍好了一点。
　　“明天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效率这么高啊，言乐噢了一声。
　　“喝酒了吗？”
　　“没。”
　　梁舟寒把车钥匙递给言乐：“那送我回家吧。”
　　言乐接过钥匙，又问：“需要扶你吗？”
　　梁舟寒轻声笑了笑，没回答他。
　　言乐坐上梁舟寒的白色宾利驾驶座时，还没有任何实感，犹如做梦。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梁舟寒坐在后座闭着眼睛。言乐提前打了预防针：“我这几年在国外上学，在国内开车的次数比较少，所以会开得比较慢。”
　　梁舟寒嗯了一声，听声音分辨不出情绪。
　　车子在市区缓缓前行，风雪被隔绝在窗外，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言乐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他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真疯狂啊，言乐。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做过最大胆最叛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