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星坠山间 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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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清晨晴】
容星洲看着手中发出莹润白光的电子屏幕，陷入了沉思。
“这份报告，你给档案室核对过吗？”
容星洲的表情凝重，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
“小容，起这么早啊！”
临时借宿的房东芳姨推开了房门，对着院子中的容星洲打着招呼。
容星洲切换表情，抬头对着和善的房东芳姨微笑示意。
柔软的黑发在阳光的抚摸下透着着清透的光晕，异于常人的碧绿眼眸灵动如猫。
宁静又一成不变的山村里很少见到如此俊秀的青年，年过半百的芳姨捂着胸口，小碎步匆匆离开。
真俊呐，比村长家总炫耀的城里的儿子好看多了！
初晨的山村娴静甜美，被翠绿群山温柔的环抱其中，一眼望看不见钢筋铁骨。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逃离都市的山村，但是却因为地理原因鲜有人知。
“看过了，档案室那边，那个总是挑刺的厉小公子也亲自来确认过了。”
“数值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也就是说，理论上在这个程度的精神冲击下，你已经光荣殉职了。”
身为容星洲的专属情报员，英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提供任务情报支持，以及实时监控外勤人员的生命体征，辅助外勤人员对于现场形势更加准确的判断。
没有提前预警这次“san值事件”是他的失责。
或许是幸运女神保佑，容星洲奇迹般的没有出现精神溃散。
但是一想到档案组那个平时将“非人退散”当做信条的厉小公子，追着自己问数据来源时，英树又有些暗爽。
英树虔诚得敲了一下电子木鱼。
“容哥，你才来这里两天一夜，这个体征数据是在昨晚十一点三十五分被检测到的，你能回忆下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黑发碧眸的青年闭了闭眼。
他半蹲在院子里，顺手帮芳姨晒的腌雪菜翻面，昨天晚上芳姨给自己做了一晚热乎乎的雪菜肉丝面。
“昨天下午三点四十分，我达到了双星村。”容星洲决定从头开始讲述。
“双星村地理位置特殊，群山环抱，且村落的人口不过三百余人，因此交通多为山路牛车，并无更加便捷的交通工具。”
“所以我在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县城下车后，选择了徒步进入。”
“由于双星村还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在简单了解村庄地形之后，我就找到了借宿地址并休息。”
坐在千里之外监控中心的英树，刷拉拉的翻着自己的笔记本。
“你进入村庄后的全程的体征数据我都进行复盘了，一切正常。”
“唯一特殊的是，你在通过山体的期间，有一瞬间的理智值特别的低。”
“然后在半夜异常指标出现的前后五分钟里，容哥你的理智值也有一个异常的下滑。”
“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异常。”
容星洲将目光望向自己进入村庄的山林道口，鼻尖还能闻到昨日林中藻类湿润的气息。
眉间挑起，呼吸微微急促，容星洲对于自己的感知力有十足的信心。
“所以，山里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
“我之前计算了山体的倾斜程度和植被信息之后提供了一条最优解路线，以防万一我再确认一次，容哥你是严格遵循这条路线来前进的吧？”
英树用圆珠笔一下一下的点着自己写下的计算公式，洁白的笔记本上留下了凌乱墨点。
“完全遵循。”
浓眉大眼的英树，苦恼的挠了挠头，发丝晃动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黑。
“不应该啊……”
“我完全是按照万灵系统提供的数据进行路线计算的。”
“而且现在你这个情况，根据规定，我已经需要进行紧急上报了。”
容星洲站在芳姨的院子门口，双星村很小，居民们大多以物易物，早集市就是他们一天生活的开始。
穿着朴素布衣的老妇人牵着年幼的孙女前往集市，孩童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奶奶！我们今天能买钵钵糕吗？”
“可以，芽儿帮奶奶卖了这几个鸡蛋，我们就去吃钵钵糕。”
双马尾在空中划过的弧度高了几分，伴随着孩子脆生生的笑声远去。
“现在我的数据，还稳定吗？”
英树在电脑前手忙脚乱。
“是这个吗？不对……”
“啊，找到了。”
“心跳OK，血压OK，灵力值波动OK，身体数据各方面都非常完美……”
英树咽了下口水，念出那个红到发黑的数据。
“理智值35。”
容星洲深吸了一口气。
“理论上来说，这个数值，我应该已经疯了。”
理智值35，眼前所见皆是幻象，所闻皆是幻觉，世界的一切都在融化，崩坏，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他现在眼前的一切如此鲜活，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沐浴在半暖的阳光下，手下栅栏的触感温暖干燥，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孙女和老人的撒娇。再专注些，还有后厨房里，芳姨笃笃笃切着雪菜的刀声。
“没错，这种情况常见于高等级的妖物和魔物的精神压制，且精神类攻击必定会伴随着身体数据的剧烈波动。”
“容哥，咋们可能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妖怪啊……”
“别误会了，不是我们。是我，你不用有负担。”
黑发碧眼的青年在暖人的初阳下抬起了头。
太阳躲到了云层后，并不刺眼。
他的笑容张扬，发丝随着晨曦浮动，扰乱了路过小姑娘的心弦。
“所以它本人，什么时候找过来呢？”
“袭击管理局公职人员，退一步说，妨碍治安行动，看来要来武力压制……”
英树听清了容星洲的喃喃自语，在紧急按钮上连砸三次。
三连！三连！
思绪如一根被织娘意外拉断的蚕丝，在空中随着风起伏，辨不清方向，道不明所以。
徒然，风中传来一阵哀鸣。
无措的蚕丝被一双手捻住。
“英树……”容星洲的语气缱绻。
“怎么了，哥？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通讯对面的大小伙子小心翼翼得问候着，容星洲的语气转变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我好像……想起来了。”
……
稍早些。
“出声！清楚这次任务的情况了吗？”
红褐色的实木办公桌前，非人管理局，现任局长双手相握，端坐其后。
剑眉星目，目光如炬，身材相当有料，熨帖的西装遮掩不住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
英树站得笔直，双手指缝贴裤缝。
“回梅局，都清楚了。这次双星村任务是协同警方进行配合调差，只调查，不下定论，不出手！不解决！”
梅主任将目光移向了房间中的另一人。
黑发碧眸的青年斜靠在沙发上，右手无意识的转着杯子，盯着主任办公桌上迷你景观树发呆。
英树用嘴挤出短促的“呲呲”声，企图拉回和领导“喝茶”还开小差的同事。
梅局长剑眉微皱，拳头开始握紧。
黑发青年发了一会愣，然后下定了决心，倏地坐直了身子。
“梅叔，你桌子上怎么又多了新的盆栽，万灵知道吗？”
一身正气的梅主任突然被人泄了气。
“臭小子，警告你不许瞎说！”梅主任放松了背肌，靠在老板椅上。
“给我把皮紧一紧，不要再自作主张了，上次你小子在医院私自放走亡妖的事，我暂时不追究了。”
“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偏袒妖物的态度，本身就是踩红线行为。”
英树悄然垂下眼睑，紧了紧腮帮子。
梅主任锐利的目光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英树，你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并不会因为你是妖而改变。咱们非人管理局的宗旨永远是维护人妖和平，而不是针对任何一个非人种族。”
“局里对待人，对待妖灵，甚至对待魔物鬼魂都一视同仁，只看行为，不看身份。”
“不是偏袒妖物，那是一只怀孕的亡妖。”
容星洲突然出声打断了梅局的话。
“万物都有生存之道，亡妖孕育下一代需要生灵消散的场域，她到那个医院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我调查过，她没有伤害医院中的任何人。”
“那家医院多位重症病人的突然死亡，不是她造成的。”
“管理局也从没有判断是那只亡妖造成的，但是我们作为执法人员，也要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论有无过错，配合调查性询问是每一位生灵的义务！”
“梅叔！”
容星洲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的压在了实木茶几上。
他半抬起头，乌黑如墨的碎发下，清透的眼眸中滚动着浓烈的质疑。
“你扪心自问，那只亡妖如果真的进了管理局，还能只是‘调查性’吗？”
英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舞动着手。
“梅局，容哥，冷静，你们消消气诶——”
容星洲快步走出了主任办公室，一路上的门都被哐哐哐的撞开。
梅主任瘫坐在椅子上深吸几口气，好啊，死小子学会摔门了。
随手拿起容星洲一直端着没喝的水杯想顺顺气，猛然发现金丝楠木的茶几上出现了一个和杯底完全契合的坑。
“……容星洲！”
……
“容哥，容哥，你消消气，你别笑了，我害怕！”
“你刚刚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对吗？”
“除了容哥你说完‘想起来了’之后的笑声，我什么异常的声音都没听见。”
容星洲闭眼，努力减少自己视觉和听觉的感官。
这一招，面对喋喋不休自己没领到活动大米的鸡精大妈时，异常有用。
现在也依旧有效。
他细细的嗅着，空气中有阳光的味道，芳姨昨夜刚晒的咸菜，晨起炊烟的米香……
以及，泥土浸润了鲜血的，恸哭的味道。
“容哥，你刚是想起来自己在异常指标出现前，遇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了吗？”
“三连警报”之后，情报组中控室传来了简讯，询问英树具体情况。
英树打起精神，霹雳吧啦一顿键盘敲击，将容星洲的异常指标和表现进行归纳总结，并且在最后用鲜红的大字标注“请求支援”。
通讯并没有开启纯净模式，容星洲可以清晰的听到对面键盘起飞的声音。
“我昨夜在梦中见到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妖。”
“我看不清他的全貌，但是隐约觉得他形似白泽，全身的毛发雪白泛红，发丝的尾端流光溢彩，如有金线勾勒。”
“头部有弯月状犄角，莹润如月光，眼睛是橘色的兽状瞳孔。”
容星洲的语气缱绻温柔，清亮的声音如流水。
“英树，记得在你的汇报里加上一句补充。”
“我们对上的不是一个不得了的妖怪，是两个。”
“山村中有一个，暂未接触探明。山林中还有一位。”
【三年后今 雨】
容星洲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深色凝重。
大把往嘴里塞蓝莓的英树追了上去，拍拍肩膀。
“唔怎么了？”
“英子，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案子吗？”
三年前，容星洲在一次出勤任务中由于理智值急速下降，处于安全考量，非人管理局紧急撤离，并在半年后，容星洲被调到了丰城非人居委会。
“那个村子，又出现了。”
英树嘴里的蓝莓汁，喷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星坠山间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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