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吹笛者在就业 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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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鸵鸣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天空，铁窗外的天空。
他的手腕上还有未曾消退的红痕，捆妖索的威力不小，即便他只在十多天前的审讯室被束缚住过。
今天早上，是那位把自己抓进来的容队长亲自来通知自己的，在被临时管控的这几天里，闻鸵鸣在某一刻突然清晰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作出的各种行为，让他自己都多次在梦中惊醒，那段经历好想将他的大脑整个浸入黑泥，对于外界的感知迟钝又模糊，全凭着不知从何而起的野性本能而行动着。
“闻鸵鸣，种族鸵鸟，定居丰城已经有十一年，前十年都在从事高端住家服务，拥有厨师证，家政考核登记为A，近十年内无犯罪记录。”
这是厉刻在审讯闻鸵鸣的第二天便调取到的档案数据，和他自己被抓的时候说的一样，是一位良妖。
那么，在没有任何重大事故的前提下，突然开始专注于“儿童诱拐”这件事便有极大的可疑点。
人妖大战之后，妖族开始和人类混杂居住，人类最先开始担忧的便是妖族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妖族本能”。
因此每一位获得城市居住许可的妖族，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批审核流程。
而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社会冲突矛盾，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都会面临和从前完全颠覆性的求证审查方式。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是怎么了。”闻鸵鸣跟在容星洲和厉刻身后。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证实，当时他产生如此极端的是行为是否另有隐情。
但是规则是公平的，不论是谁，犯过的错必须承担后果，因此现在闻鸵鸣还需要接受特别的“劳动改造”处罚。
“小鸟老师！”激动的男声传来，闻鸵鸣神色一变，他突然挺胸，撑起了双手。
“不许叫这个名字！还有！注意你的仪态项洸棕！”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当闻鸵鸣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小……鸟？”容星洲笑着重复道。
“不是的，鸵鸟可是陆地上最大的鸟类了，怎么能叫我小鸟！还有，少爷你不要扒着我站直了……”
项洸棕今日亲自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来接自己的老师，见到人之后便黏了过来，扒着人不愿意松手。
容星洲严重怀疑，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在，项洸棕能整个人挂上去。
“老师，之前族长把你辞退的时候我可难过了，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我还是希望能成为你的学生。”
闻鸵鸣脸色微微涨红，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少爷，其实是我主动提出要离开的。”
项洸棕听到之后整个人都冻住了，他花了几秒钟来理解这句话，随后扯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为什么，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对了吗，你说，我改！”
闻鸵鸣对于项洸棕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他叹了口气。
“没有，您做的很好，正是因为太好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再教你了。”闻鸵鸣轻轻拍着他的手，语气安抚。
“我是一位老师，当老师不能再教给学生任何东西的时候，老师就应该离开了。”
“那为什么族长妈妈会和我说，是因为她们觉得你的身份配不上项家所以将你——”项洸棕还没讲问题说完，就自己止住了嘴。
他并不天真，相反，他是一位十分聪慧的继承人。
所以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这是所有人为了他，一起撒了一个谎。
“老师，离了你，谁还会把我当小孩。”
“可是，你也已经不是小孩了啊。”闻鸵鸣笑了。
项家的这位继承人完全称得上天资聪颖，未来可期，现在他也不难猜到，自己在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下还能出来的原因了。
“咳咳，我插嘴一句啊，这里还是居委会，公家地盘，不要搂搂抱抱。”容星洲突然上前，强行将两人扯开。
“以及你这个学生确实教的不错，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让他运用得如火纯青。”
那日敲竹杠回来之后，容星洲加班加点，从万灵系统内调取了灵山小区前后近一个月的监控记录。
从始至终，灵山小区当天发生的所有纷争都是项洸棕一手安排的，甚至是当天所有执勤人员都出动的场面，也是他的预料之中。
他在至少一个月前就开始偷偷修改水獭家族的边界线，和欧可明里暗里的沟通商讨。
并且精准的选到了容星洲轮休的那一天。
因为只有这样，容星洲才能确保被派往万灵小区。
计划缜密，目标明确，对人选的角色也十分精准。
容星洲曾经在之后询问了项洸棕，为何选择自己为交易的对象，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在前段时间主导推进了“啾啾托管班”。
“先道个歉容队长，其实我已经让人跟踪观察你很久了。”项洸棕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对待妖族的态度，在我看来，是最容易接受这个交易的人。”
“而且我能百分百确定，你一定是最会砍价的那一个！”毕竟谁都知道，欧可是一个狡诈的商人，但也是一个本领很大的商人！
容星洲和项洸棕一起笑了，容星洲笑得格外大声，他现在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项家小子。
几人结伴而行，兜兜转转，抬头一看，竟是来到了小太阳幼儿园的旁边。
此前，幼儿园的旁边是一大片空地，平时没什么事情干的时候，小花老师就会从仓库里拿出不怎么经常使用的体育器材和教学课本，让他们晒晒太阳，防止受潮。
如今这片空地上赫然耸立着，一座五层小洋楼。
小洋楼的后面有一个同样被篱笆围起来的花园，花园中种满了玫瑰，在玫瑰花的最前方有一座极高的秋千。
闻鸵鸣走近这栋小洋楼前时，就已经逐渐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肩膀不断的颤抖。
“老师，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你长大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玫瑰。退休之后你就希望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继续教着小朋友们。”项洸棕伸出手，轻轻地揽住了闻鸵鸣的肩膀。
“你也说过，你的学生永远是你的学生，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也随时欢迎找你倾诉。”
“我没有生气你的离开，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受了委屈，在那个时候我却找不到你。”
闻鸵鸣终于还是放声大哭。
或许是鸵鸟一族的诅咒，又或者说是造物者的疏漏，鸵鸟一族的感情浓烈的可怕却又果决得残酷。
他们对于抚养幼崽有着极高的热情和偏执，却会在幼崽长大成人的那一刻将它们赶出自己的领地。
闻鸵鸣对于亲情的全部记忆，都来源于自己化形之前。
在那之后他给很多人当过教师，他企图通过这个方式去抓住那一丝在风中飘散的模糊亲情。
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游走于不同的家庭中，却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家。
他到现在甚至无法辨别，这不断从眼眶中滚落的炽热的泪水，究竟是长久以来的不甘，还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悦。
“你的履历我们都很清楚了，也从项家族长那边，拿到了你更为详尽的个人能力评估。”一直沉默着围观这一切的厉刻从系统中调取了一份详尽的判决书，投掷在墙面上。
“你的文化储备极其优秀，且拥有完善的战斗培训经验，因此非常适合从小太阳幼儿园毕业的妖族幼崽，教授进一步的社会化能力和战斗能力。”
“目前判定，由于你对此前做出的违法行为供认不讳，且有完善的事实依据，同时切实的对于被诱骗儿童的家长造成了一定的精神损失，因此我们将会扣除你前五年的劳动所得，直到还清所有的处罚款项。”
“与此同时，我们也会聘请你成为丰城玫瑰培训学院的讲师，请问你是否接受。”
闻鸵鸣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啜泣着，大力点头。
厉刻没有再说什么，他将判决书和笔递给了闻鸵鸣，让他签下了一个带着湿意的名字。
“哦对了，顺带一提，整个学院的设计和出资都是小项同学一手操办的。”容星洲为今天的感人场面添上了最后一块砖，功成身退，拖着不讲风情的厉刻同学离开了现场。
“走了走了，别杵在这里打扰他们师生情深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远，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此时闻鸵鸣已经将整个人收拾干净，只是眼眶还在泛红。
“容队长，厉审查员，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需要你们提一下。”闻鸵鸣的表情十分认真。
“在非人管理局呆着的这几天，我逐渐发现了我之前的状态非常的不对劲，好像我内心深处的某一个恶念被不受控制的放大了，因此当时才会跟随着本能做出了那些错事，而直到我离开了那个环境，这些症状才开始逐渐减缓。”
容星洲皱眉，敏锐地抓到了他话中的关键词。
“那个环境？”
“对的没错，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所在的那个街区并不是我临时居住的地方。”
闻鸵鸣被捕时所在的街区，是丰城为数不多的贫民窟，那里鱼龙混杂，每年都是当地治安的一块心病，但是奈何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阴霾的角落总是滋生着不可察觉的恶意。
“我之前从项家辞职之后，因为手里的存款不多，我租的是那片街区对面的房子，有一天晚上我走夜路回家，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串钥匙交到了我的手里。”
“再然后，我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诱骗一个又一个孩子。”
厉刻皱眉，他在笔记本里记下了闻鸵鸣的描述，但是根据他绝佳的记忆力判断，仅凭一串钥匙就可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并控制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妖族，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黑色斗篷有着非常大的嫌疑，你还能记得特征吗？”
这一次，闻驼鸣思考了很久很久，他脑海中的记忆混乱而模糊，为了确保给出的答案尽可能的准确，他最终只选择了最明显的两个感受。
“黏糊糊。还有很重的腥味。”
“黏糊糊？你指的是他的外貌还是声音？”容星洲追问。
“都不是。”闻鸵鸣摇头，他的大脑没办法完美的分辨出情况，但是扎实的职业素养让他给出了一个最贴近感受的描述方式。
“是那个人走路的方式，给人感觉黏糊糊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吹笛者在就业 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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