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话 陆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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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清说，人在将死之际，死神会变成你所爱人的样子来接你。】
【忽然就不怕死了，因为接我的人，是江秋影。】
*
几天后。
“据悉，J&L集团因资金运转不周而破产，CEO消失近两个月……”
电视机前的主持人笑容甜美，手持话筒播报着今天的金融新闻。
陆之初靠在床头，面容淡漠而沉静，无悲无喜。
陆之初看着电视上的报道，忽然笑了。
眼泪又从他眼眶滚落，滴在了布满针孔的手背。
他拨通了江秋影的电话，电话在漫长的嘟声中被接起。
他沉默，对面也沉默。
可他还想听江秋影再叫他一声，“小初。”
那是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那么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他不是父亲口中的野种，不是同学避之不及的怪胎。
而是被姐姐爱着的小初。
遗憾的是，江秋影自始至终都是沉默，他还是没能听到她再那样叫他。
陆之初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开口了。
“江秋影。”
陆之初握着手机，轻声呢喃道，“祝你得偿所愿。”
祝你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我。
*
挂断电话，虚掩着的病房门被人推开。
沈叔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砂糖橘。
“小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陆之初摇摇头，目光落在那一袋砂糖橘时怔了一瞬。
沈叔笑了一下，在他身侧坐下来。
“我平时看你常吃，什么都吃不下去的话，吃点橘子也是好的。来，叔给你剥一个。”
说着，沈叔就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砂糖橘，仔细地剥起来。
陆之初无法拒绝，便点头道，“谢谢沈叔。”
“和叔客气什么，”沈叔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也跟着弯起来，“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是不是？”
陆之初一顿，静静看着沈叔良久，最后轻嗯一声。
他垂眸，看着沈叔一边剥橘子一边絮叨。
“小陆啊，以后等你好了呢，我们就去蹦极，去旅游，然后继续赚大钱。等叔什么时候老了，你小子可得给我送终啊。”
沈叔好像老了许多，背驼了，头发花了。
向来注重形象管理的一个人，近来胡子拉渣，发型凌乱。
陆之初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酸涩。
眼前这个人啊，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
沈叔膝下无子，便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倾尽全力地教导和辅佐，才让他在波谲云诡的商场站稳了脚跟。
可到最后，他好像无法再还沈叔的恩情了。
“沈叔，”陆之初哑声开口，“对不起，我……”
沈叔将剥好的砂糖橘塞进陆之初手里，又笑了几声。
“傻小子，说什么对不起呢。”
他又拍了拍陆之初的肩膀，“会好的，相信叔。”
“叔，我想拜托您一件事。”陆之初说。
沈叔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眼睛里却一片潮湿，他背过身躯擦了擦，才又转过来，“你说，叔一定帮你办得到。”
“等我死了以后，就火葬吧，我的骨灰也别留着，都洒到海里吧。”
他要化成风，化成海，化成万物。
江秋影在哪，他就在哪。
沈叔最后轻叹一口气，应下来。
“好，叔答应你。”
*
陆之初是在一个清晨去世的。
那一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
他躺在日光里，双目紧闭，神色平静。
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样。
沈叔在给他收拾的时候，发现他腕骨处绑着一条红绸带，轻轻随风摇晃。
红绸带上的字迹工整清秀，“希望小初快点好起来，岁岁平安。”
陆之初什么都没带走，他只带走了江秋影为他祈愿的许愿条。
好像下一世他就能在这样的祝福里，平安康健，岁岁平安。
陆之初死后，沈叔应他的请求进行火葬。
最后又挑了一个好日子，将陆之初的骨灰洒向了大海。
可沈叔到底没舍得都洒完，他只将骨灰洒了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半，他用来给陆之初立碑。
陆之初死后的第一年，江秋影没有来看他。
陈清清倒是经常来，偶尔会和他说说话。
“你知道吗，秋影姐最近过得很好，那个男人向秋影姐求婚了，她答应了。”
“陆之初，她已经忘记你了，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也要结婚了。”
陈清清笑了一下，眼眶湿润，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轻声说：“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
陆之初死后的第二年，江秋影经历了一场车祸。
她重伤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彻底失忆。
说来也奇怪，她记得周围所有人，唯独忘记了陆之初。
直到有一天，江秋影在收拾以前的旧物时，翻出了陆之初的日记。
她抬头看了一眼日记最后的日期，问在沙发上看书的丈夫：“今天几号？”
丈夫看了一眼墙上的万年历，说：“12月31日。”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哪一天？”
丈夫笑了，“你忘了么，是6月12日。”
江秋影一怔，心口一阵窒闷，仿佛被什么击中。
她逐渐呼吸困难，陷入昏迷。
丈夫被吓坏了，连忙叫了救护车来。
昏迷中的江秋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重生了，回到了陆之初向她提离婚的那天。
与现实不同的是，那天她听到了陆之初的筹谋，看到了他的眼泪。
可最终，仍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从梦里哭着醒来，衣服都没换就打车去了墓地。
江秋影站在陆之初的墓碑前，一遍遍地骂他笨蛋。
后来她哭累了，眼泪流干了，就那么靠着墓碑睡着了。
睡意朦胧里，江秋影隐约地感觉到有人从迷雾中走来。
最后把她拥入怀中，抬手轻抚她的发顶。
“笨女人，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呢？”
江秋影顿时鼻子一酸，可她不敢搂得太紧，于是就僵着身体没动，任由陆之初抱着。
“既然不放心，那你就留下来啊，小初。”江秋影哭着说，“那你留下来陪着我啊，现在这样算什么？说好了要一辈子的，你怎么能食言呢？”
陆之初俯身，在她额角轻轻吻了吻。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陆之初轻声安抚她，“我错了，等你离开的那天，我去接你好不好，这样我们下辈子就能在一起了。”
江秋影又哭了，“那你不能现在带我走吗？”
陆之初摇摇头，最后吻在她唇角。
“不可以，姐，你的路还很长，不过不用担心，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陆之初死后的第三年，江秋影来看他。
她什么话也没对他说，只是静静地在墓碑前坐了一个下午。
陆之初死后的第五十年，江秋影寿终正寝，享年83岁。
死前，江秋影看到了陆之初，他的样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年轻时候。
只是性格温柔了点。
“姐，这次我没有食言吧？”陆之初笑着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江秋影也笑着应他，“好。”
于是他们牵着手，消失在了晨光熹微时。
隔天，护士来查房时，江秋影已经去世了。
而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日记本。
清风拂过纱帘，有花瓣落在上面。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又多了一行字。
“人的一生之中，要经历三场爱情：情之所钟，情之所衷，情之所终。而陆之初从头到尾的爱人，永远都是江秋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话 陆之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