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守护神》三千夕

17、初渐的故事14

　　初渐觉得外婆下手拍得有点重，心里不高兴，往前跑几步回答道：“我不懂！”

　　外婆便生气骂道：“你这小破孩子，有什么不懂的？！一点也不聪明，还没小如薇、小如蕊机灵，笨得要命。”

　　一路上，初渐一个人踢着石子走在最后面。

　　她不想去卫国明身边，因为卫国明会说：“以后不准认初志远作爸爸，也不准见他，你听到没有？我问你听到没有？！”

　　她也不想去外公外婆身边，因为外婆会说：“你要恨初志远，知不知道？现在和他搞好关系，等到他老了要你照顾的时候，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去，理都不要理他！”

　　说来说去，都是要初渐恨爸爸、讨厌爸爸，要初渐不认初志远这个爸爸。

　　初渐根本不能理解卫国明和外婆说的这些话背后的逻辑，这完全和学校教给她的道理是相悖的。

　　初渐跟着大人们走进一幢办公大楼里，大厅里她孤零零地缩在一边，委屈地掉眼泪。

　　“我觉得不能恨爸爸，在家里都是爸爸给初渐做好吃的，初渐生病都是爸爸拿药给初渐喝，天冷的时候也是爸爸给初渐暖脚，怎么可以让初渐恨爸爸……”苹果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自从上次偷东西被抓后，苹果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任性活泼了，凡事都尽可能听星澜的。

　　星澜也很无力：“我也觉得妈妈和外婆说的不对……要求初渐跟爸爸要钱，又要初渐以后不要管爸爸，那不就是教初渐做白眼狼吗？”

　　琥珀躲在苹果和星澜中间，弱弱地叹了口气。

　　初渐偷偷用衣袖擦掉眼泪，外公走过来坐在初渐身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初渐：“渐渐是不是觉得舍不得爸爸？”

　　初渐犹豫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外公慈爱地摸了摸初渐的头：“你外婆那样教你，是因为你爸爸没有遵守承诺，没有给你妈妈抚养费。你上学、吃饭、生活，哪一样不是要花钱的？你爸爸如果真的关心你，就应该给你妈妈抚养费。”

　　初渐点点头，呜咽着说：“但是他是我爸爸，为什么要让我恨他……”

　　外公点点头，似乎对初渐的情感表示理解，但又做不了什么。

　　初渐跟着大人们跑了一个下午，最后却得出了一个让初渐既震惊又生气的结论。

　　“高律师的意思，就是要以初渐的名义去起诉初志远嘛，让初志远支付初渐的抚养费。”外公边走边跟卫国明说。

　　“渐渐，听到没有，到时候要你去法院告你爸爸！”外婆转过头朝走在最后面的初渐强调道。

　　初渐不高兴，朝大人们喊：“什么狗屁律师！他说的不对！凭什么要我去告我爸爸！”

　　外婆急得差点上来扭初渐的手臂：“你个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让你去跟你爸要钱你不会，让你去告你爸你也不去，你是姓初的，不是姓卫！就该姓初的出钱来养！”

　　初渐走在马路上，她不想被周围的路人盯着看，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来。

　　苹果说：“明明是妈妈要让爸爸给钱，为什么要让初渐去告爸爸，这不对！这完全不对！”

　　星澜这次也和苹果站在同一阵线上：“是啊！那可是初渐的爸爸，让初渐去法院告自己的爸爸，爸爸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要是让爸爸知道是初渐把他告到法院去，他会不会以后都不喜欢初渐了……”

　　苹果：“那肯定啊！爸爸不喜欢初渐了，就再也不会给初渐做饭，不会带初渐去他住的地方，初渐也玩不了电脑了……”

　　晚上回到外婆家，外婆和卫国明也不嚷嚷着要让初渐去法院告初志远了，而是让初渐打电话给初志远要抚养费。

　　“到时候你就这么说，‘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生活费啊？你不给我生活费，我没有钱交书费了。’”外婆在旁边教初渐怎么说。

　　初渐还是不乐意，她觉得这些话好难开口。对于初渐来说，以前就连让爸爸妈妈给自己买麦糖都没有如愿过，更何况是要钱呢。

　　如果可以，初渐是一点也不想和父母要任何东西的。

　　可妈妈和外婆才不管初渐怎么想，初渐为难委屈的时候，卫国明已经拿出小灵通按下了初志远的号码，拨通了初志远的电话。

　　“什么事。”初志远知道是卫国明打来的电话，语气并不好。

　　“渐渐有话要跟你说。”卫国明说完，把小灵通递给初渐，让初渐说话。

　　初渐一头雾水，愣愣地接过小灵通。

　　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才开口喊了声“爸爸”，喉咙就哽咽起来。

　　初渐手足无措地看向外婆，外婆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觉得她不争气，摇头皱眉瞪了她一眼。

　　卫国明小声在一旁提示：“你问他，什么时候给生活费。”

　　“怎么了渐渐？”初志远听到是初渐的声音，态度这才柔和下来。

　　初渐吸了吸鼻子，忍着哭声说：“妈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抚养费……”

　　外婆听初渐肯说话了，赶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教初渐继续往下说：“你要是不给我们抚养费，我以后就不认你当爸爸了。”

　　初渐听到了外婆教给她的话，但是初渐不想说。

　　外婆看初渐没动静，不按她说的来，完全没了耐心，站起身拎着头上那块枕巾，伸手捶捶后背，嘴里念叨道：“憨包姑娘，真是憨得不行，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

　　初志远问初渐：“你现在在哪里？”

　　初渐说：“在外婆家。”

　　初志远：“你把电话拿给你妈。”

　　初渐把小灵通还给卫国明，卫国明接起来，冷着脸问：“怎么说？你什么时候把抚养费给我？”

　　初渐仔细听小灵通里的声音，初志远说：“我把初渐接过来，我来养初渐，不要你出抚养费。”

　　“初志远！你就是不打算给我钱是不是？！离婚协议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初渐归我抚养，你来给抚养费！”

　　“我最后说一遍，我把初渐接过来，我来养初渐，不要你出抚养费。”

　　卫国明挂了电话，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初渐想不通，为什么爸爸就是不愿给妈妈抚养费，难道爸爸真的没钱？初渐也没办法，心里只是暗暗祈祷卫国明不要再强迫她打电话给初志远要抚养费了。

　　那天之后，要抚养费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初渐的心情也终于能稍微放松下来。

　　平时姐妹几个不是帮外婆做农活，就是在院子里跳皮筋，或者围在电视机前看言情剧。

　　这一天傍晚，卫如蕊从她的外婆家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车身黄黑相间，模样看起来很像偶像剧里的山地车。

　　“你都骑多久了！该我骑了！”卫如雷跑到卫如蕊车前拦下，抓住了车把手。

　　卫如蕊只好从车上下来，把车让给自己的弟弟。

　　卫如雷个子还赶不上初渐高，自行车的坐垫甚至还在他的腰之上，但他还是像猴子一样两三下就翻到了自行车座椅上，稳稳当当地把好车头，很轻巧地把车骑到了远处。

　　初渐很羡慕地看着卫如雷的背影，他顺着家门口的水泥路直直地下坡，然后右转消失在拐角处。

　　他一定是骑到了桥上，过了河，顺着河边的田埂路，一直骑到稻田那边。骑自行车的时候，风里一定都是稻香味。

　　初渐的眼神满是向往，外婆家一起玩的表兄弟姐妹里，似乎只有初渐不会骑自行车了。

　　卫如蕊问：“渐渐，你想不想学骑车？我们教你。”

　　卫如蕊和卫如雷也是在自己外婆家和其他的表兄弟姐妹学会的自行车。

　　卫如蕊从家里推了一辆车头带框的自行车出来，初渐看着觉得很熟悉，一看坐垫上面破的洞就认出来，这是卫国明以前上班经常骑的那辆。

　　前两年，初渐家换了衣柜、电视柜，淘汰下来的旧衣柜、电视柜也是给了二舅舅家，初渐去找卫如蕊的时候刚好看到。

　　“来，渐渐，我们教你骑这辆，这个坐垫矮一些，你脚能撑到。”

　　初渐试了一下，发现坐垫还是太高，没办法坐到垫子上。

　　“你这样，跨在中间，左边这条腿先这样踩着往前蹬，保持平衡以后你再踩另一个脚踏，顺势就站起来坐到坐垫上。”

　　卫如蕊一边讲一边比划，初渐听得一头雾水。

　　“你先过来，我示范给你看看。”

　　卫如蕊接过车，照着刚才讲的一步一步比划给初渐看。

　　然后卫如蕊跑到车身后帮初渐扶着车尾，让初渐按照卫如蕊教的方法一点一点尝试。一开始初渐拿不稳车头，划两步就要歪下车来，试了十几次，慢慢开始能掌握好平衡，踩着脚踏往前。

　　卫如蕊悄悄松开手，初渐自己一个人就能骑着自行车向前走。初渐感觉速度快起来，扭头一看如蕊表姐已经松了手，赶紧按刹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渐渐你学会了！”卫如蕊激动地拍手，她是第一次当“老师”，所以比自己的“学生”还要高兴。

　　“蕊蕊姐，你刚才一声不吭就放手了，我回过头看都吓了一跳！”初渐掉头推着自行车返回原位。

　　“你学得真快，一个下午就能把车骑走了，说明你平衡感很好！”卫如蕊把初渐夸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第二天，卫如蕊带着初渐一起骑自行车，她们计划一起骑到稻田那边去。
　　卫如蕊骑外婆家那辆山地车，初渐就骑昨天练习的那辆，两人并排，准备数到3就一起从家门口出发。

　　“1、2、3！”

　　两人兴奋地朝着目的地出发，笑声飞驰在街道上。

　　直到初渐从卫如蕊身边穿过，像飞速射出的箭一样在坑坑洼洼的坡道上疾驰，卫如蕊才意识到不对，急忙朝初渐大喊：“你骑太快了！刹车！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