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朝代生存的正确方式[基建]》息无

68、第六十八章

　　于是等到那些旧车架缓慢行驶到城邑不远处，瞧见的就只是紧闭的城门——甚至连城墙上的守卫看不见踪影。

　　当然上面并不是真的没有人，而是通过上面的孔洞观察着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也没有放下。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他们也不会手软，保护奉邑是他们的任务。

　　城外原本的流民都被提前带到城北的地界，单沿着路走自然是瞧不见的。而两侧堆积的杂物也杜绝了这些人沿着绕城路转到其他出入口的可能。

　　南寻甚至还用新运过来的投石装置将石块搬运到清理出来入山的小路上，除非来个天生神力的家伙，任凭谁也不能沿着路绕道奉邑其他方向。

　　至于北边——若是真有人想要从那里过来，奉邑众人也只能让敌人自求多福了，原本塌陷的地方若是有震动还会时不时掉落下来石块或是土方，以那些人只能待在车架上无法行走的状况也是不可能翻阅的。

　　不过驾车的人似乎也没想着放弃，发觉城外空无一人之后干脆停在了城门边，将那些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赶下车，自己也没有离开，反倒是掏出了什么，将其点燃。

　　南寻站在能看清这些人行动的地方，瞧着那灰黑色的烟雾直冲云上。

　　*

　　闻仪所在周围的人家大都有粮食等物资的储存，撑个一时半晌并没有什么。

　　那些贵胄则更无所谓，不过区别就在于那些人家中总还是有些生存极其困难的人，平常也只能勉强温饱，到这钟时候饿极了，便也铤而走险趁着看管不严的时候去弄些吃的。

　　外出过程中免不得与人接触，所有仆隶又居住在同一个院落中，有一人中招，整个府邸便会迅速沦陷。

　　更别说不少做事的人还有家眷在外，有不少人因为担心他们没有吃食而去见了面，反倒给彼此带来了灾祸。

　　甚至闻仪还怀疑在那日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进了城，不然就那几个人不可能让整个城邑陷入混乱之中。那些人既然能将这些人带到城门口，自然也有方法将发病没那么厉害的人混进队伍送入城内。

　　这些人入城之后便像是混入海洋的水滴，没有人能将其再剥离出来。

　　长余虽说繁华，每日角落中倒下的也有不少人，无人会注意他们的症状，东西也多数会被巡视的兵卒或是周围熟识的人带走。毕竟哪怕是破旧的玩意也能换些钱财，再不济清洗过后也能省去一些费用。

　　听外面的嘈杂便知道有不少人干脆弃了府邸先出城躲避，料想城门也关不了几日了，只不过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有人趁机作乱，毕竟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满是阴谋的味道。

　　虽说在现如今各种记载中并未出现，但闻仪仍旧记得曾经有游牧民族通过在河流上游丢弃患病牲畜的方法使得下流数个城邑尽皆染病的事情，通过这种方法攻占这些防守极其完备的城池。

　　是以绝大多数城池进入之前也会采用火燎、烟熏的方法进行除虫防疫。

　　其实现在也有隔离染病人员的例子在，但贫穷的人没办法在山林中生存，富贵人家又不愿意去受苦，并不在意身边的洒扫仆隶被传染。反倒是那些城邑外的地方遇到这些疫病的时候能够做出较为妥当的隔离。

　　想到奉邑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闻仪点了点头。奉邑离这边还有段距离，想来背后的人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一次性给所有城邑都送去染病的人作为传染源。

　　加上周围还不算安全，之前又发生过纵火的事情，城门原本就对除去有印信的人不予放行，将城外的流民带到其他地方之后便没什么容易被突破的地方了。

　　此外许多啮齿类动物皮毛上也会携带不同的疫病，若是不巧便会被传染传染，平邑等地的商队在收购的时候也会注意这一点。

　　这几日外面的情况不得而知，想来并不算好，连偶尔会传消息的蒙禧等人都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是被人找上门还是自己手下也出了问题。

　　“今日有无异常？”

　　闻仪询问从后面过来的稻成。来人神色不算严肃，想来并没有什么坏消息。

　　“暂无异常，今日晨起请大夫都看过了，阿起就是水土不服，并没有类似的病症。”

　　他提到的阿起是这次跟着过来的家伙，前段时间刚从平邑的医馆出来，也领了这份职务，没想到这才来了长余便病倒了。

　　最开始还有些紧张，将人迅速隔离，今天起来便好很多了，加上也并没有接触过那些怪人，只要稍微调养便可。早上吃过东西之后人瞧着已经与出发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很精神，但仍旧被几人压着再休息几天。

　　从未来过南边的人确实容易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和水源，适应一段时间便好了。

　　闻仪点头，没什么事情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习武之后还有些空闲，我记着你以前在南寻手下，便让几个账房也教教，多知道些东西总没什么不好的。”也能学着管理自身的账务，她可是知道不少人每半旬的薪俸都算不明白，若不是管吃管住兴许要就要喝西北风去。

　　她顺手抽出几本册子递了过去，这都是何玧等人订正过的基础书册，每次出门总会带着最新的版本，闻仪自己用不着，交给稻成等人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平常这群人多走在路上，没有空闲，哪怕抽时间购买了书册也没有人指点，哪怕最喜欢阅读的人也多是闭门造车。

　　现在待在这里不做些事情容易多想，那边找些事情去做，也好分散分散精力，免得病还没染上，人先疑神疑鬼起来。

　　稻成小心接过闻仪递过来的书册，应声便返回后院。

　　长余城内的戒严持续了五日，第六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几声剧烈的响动传来，将睡眠不算深的人尽皆惊醒。

　　闻仪也下意识坐起来，迅速套了件罩衣便走出了屋子，从院子中往外看去。

　　响动声并未断绝，没有瞧见什么光亮，仔细分辨之后应当是从较远处传来的，比雷声更加沉闷，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登高查看也要等天亮，不然什么都看不清，闻仪便将出来的人先打发回去休息，自己也转身回了屋中。

　　所有人也只能按捺下思绪，勉强重新躺回去，但究竟有几个人能睡着就无人说得清楚了。

　　城外。

　　不少人甚至就蜷缩在树下或是挖掘出来的坑洞中，有人还在呢喃着什么，有些则已经不省人事。

　　而在极远的地方，能看到一张同长余或是北边材质完全不同的旗帜，上面也没有字，只绘制了盘踞着的图腾。

　　先前的响动正是从这里传来的，滚木和石头仍旧被不断从山上推下去，将下方沿着山谷前行之人的道路阻断。天色未亮，原本下面行路的人也是依靠着火把的光亮前行，一阵混乱之后发觉火把也是那些埋伏之人的靶子，就将其熄灭，摸着黑试图离开这片地方。

　　如果他们能瞧清楚山上人的面容，就会发觉这些人的样貌与他们不同，只有那些自边陲而来的商队中有类似面部特征的家伙。

　　时下人口贩卖生意算是平常，一些好看的“货物”能够获取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益。

　　许多战败的部族也会被胜利者当成货物贩卖出去充当劳动力，有些长相极好的则会被特意留着，献给地头蛇。

　　城邑的人口生意是由城府掌管的，就如同铜铁制品一般，除去一些已经锻造好的农具不会交由一般人，但对于被贩卖的异族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快病死的那些都送到各个地方了？”

　　一名独眼男子骑在马上，他虽刻意留了胡子，仍遮掩不住颜色。

　　说话的语气被刻意放缓，但仍旧掩藏不住其中的恶意。身边几人撇了撇嘴，虽有些不满，但这时候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火把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哪怕做出些表情也不会被察觉，有些本就看不惯此人的家伙也就不遮掩自己的不满。

　　若非这人伤了眼，兴许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位王的入幕之宾，要知道现如今的这位王最是好颜色，每次出门毕竟会带着些“纪念品”。但能跟随出来的只有这位，他们的王甚至对这人的计策十分听从。

　　独眼男子瞧不清这些人的表情，但想想也知道这群人会作何神态。好在他还算有些用处，才能逐步从最低等的位置爬上来。

　　尽管凭借的都是自己的本事，但看到昔日身份低微、比起自己不如的人爬到高处，这比遇到什么还难受。手下不少人还是很是不服气这人能在王面前出尽风头，但此次他立功不小，眼下也只能点头，表示一切都按照预计推进。

　　“如此……甚好。”

　　他远远看着长余城，眼下自己自然不会过去，但遣人拿着弓箭站在山头将那些趁夜从北边离开的人清理掉倒也算是平息了一部分怒火。

　　不急，且收几分利息，等这一场疫病过去，城中哪怕还有些势力保存，也难以抵挡手下的这精锐骑兵。

　　时至今日，他仍旧无法忘记当年受到的屈辱，眼下终于有机会报复那些商贾，还有那个故作清高的主事，心头积压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甚至想直接将自己曾经被迫求生的城邑尽皆夷平。

　　在他逃离出去的那一刻就发誓，一定要将受到的屈辱尽皆奉还。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王也不会听信这般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反倒会将这次的功劳和好不容易积攒的信任消耗一空。

　　王的目标自然不单是长余城，其实最开始准备攻陷的是更靠北边的奉邑，甚至遣派人先将那边的粮库烧了，只是没想到那群人反应如此之快，自己后方又出了点事情，这才给了独眼男子献计的机会。

　　这法子连原本那些人喜欢屠戮的人都觉阴毒，但无人能否认这法子有用。

　　不急。

　　他有足够的时间。

　　只希望他想见到的那些人运气好些，能够撑到自己见到的时候，不然也太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