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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是最初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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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镜悠然自得的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低下头左右看了看,弯下腰去采摘脚边的菊花,一双浅茶色的眼睛里满是愉悦的笑意.不期然的,那一头墨绿色的长发流水一样从肩上披散了下来,映着地上大片大片怒放着的金色菊花和她细致如瓷的肌肤,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蚩尤来到花园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图画般的美景.他微微一笑,连带着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雪镜."半响,他才记起呼唤她的名字.。
仿佛早已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向着一朵开得最灿烂的菊花伸出手去,连指尖都未曾抖动一下。然后她拈住它,直起身来,转过头向着蚩尤微笑.她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连笑容也仿佛在阳光中浸染过一样明亮耀眼.“你真是让我好等啊,陛下!”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抱歉,我的空闲时间并不多。"蚩尤伸手拨开了额前的几缕乱发,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来。那眉真是标准的柳叶眉,眼睛几欲夺人魂魄,美好的唇形令人几乎要忘记他是个男子。这样的一副容颜啊,真是将“美”这个字诠释到了极致,足够令天下人为之疯狂.他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菊花,它落到了她的手里,倒好像她是在捧着一汪阳光了,和她本人真是相得益彰。"你很喜欢菊花么?"他在她身侧站定,问。
这与其说是个疑问句,还不如说是个陈述句。他特许她在他的行宫花园内拥有一个角落,她没种别的,只种了这些经过她精心改良的金光菊。由此她对菊花的喜爱便可见一斑了。可她摇了摇头,笑 :"不,我喜欢所有美丽的花儿。只不过因为秋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季节,所以难免对菊花有些偏爱了."
是这样的么?蚩尤扬眉看着她,却不反驳。在他看来,她倒是很像一枝灿烂的菊花呢.不是说她长得很像,而是她和它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金光菊是在阳光下才会美到极致的花朵,而当它在黑暗的夜里收敛起自己的光芒之时,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而她也是,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像这样美的令人目眩.虽然在悲伤的时候亦应是别有一番风致的,可是毕竟已经失去了她独有的光彩.是因为和它同样有着这样相似的特性,所以她才会喜欢菊花的吧?
"你有没有喜欢的花朵呢?"恍惚间,他听见雪镜这样问他。
"哦......有的."他下意识的回答,"我喜欢兰花."
"兰花?兰花是很美丽."她露出神往的表情,却又摇了摇头,"不过你不应该喜欢它.它是属于黄昏的花朵,况且也太忧郁了."
虽然和他的气质是很相衬啦.雪镜侧过脸看着他,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忧郁,连热烈的阳光洒落到了他的身上,都变的忧郁起来了.那一朵凝固着怒放姿态的菊花到了他的手里,也无端的,从枝到叶都散发着忧郁的味道。即使他此刻正在微笑,眼角眉梢都溢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面对着他的人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在看着你,倾听着你的话语,偶尔还会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他的目光却是若即若离的穿过了你,落在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的空茫的远方。
雪镜时常觉得,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成为一位帝王的——纵使他有着做一个帝王也绰绰有余的能力和气势。他太超凡了,任何一个看见他的人,只要还有点脑子,就绝不会认为他会有哪怕半点留恋这个王位。他根本就不在乎它,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权势、金钱、享受、名誉之类的东西。他之所以还留在这个位置上——据她猜测,也许仅仅是因为责任吧?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个毋庸置疑的传奇性人物。雪镜听过许多他的故事,归拢整理起来大约可以得到这样一个脉络:一万年前,他从混沌之源里诞生,凝成了一个魔族的身体;大约六千年前,他遇到了当时还默默无名的炎和轩辕(也就是后来的炎帝和黄帝),三人结为好友,开始在各界游历;五千五百年前他统一了地界,至于用的什么方法,现在已经不得而知。没多久,炎和轩辕也分别统一了天界和人界:大约五千四百年前,不知为何,三人的友谊破裂,以人界为主战场爆发了震惊五界的“逐鹿之战”。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波及到了许多著名的人物。最后他战败,被炎帝和黄帝封印在了一个未知的空间;随后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为此而反目,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直接导致了当时的人界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和灾难,直到身为“守护”的女娲和伏羲亲自出手干预,才使局面逐渐稳定了下来。
本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已经在人们的记忆里逐渐远去,被渐渐淡忘。可是三百年前,冲开了封印的他又重新返回了地界。当时地界的格局和五千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部落的冥族和从天界迁来的堕落天使一族已然成为了新的霸主,而魔族却已沦落成了一个三流种族,被歧视,被欺压,当年的辉煌早已不再。他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为魔族换了血,又用了十年的时间带领着族人南征北战,最后逼迫得哈迪斯和路西法不得不与他签订了合约,商定三分天下,互不侵犯。令人奇怪的是,以他当初那样暴烈的性子居然就痛快的答应了。三年之后他将王位传给了一位部下之后便消失了,对外宣称是在闭关修炼。
然而三十年后他再次接手了魔族。三年后的一天,他对妖界宣战。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妖、地两界之间通道的所在地——路林市,并以此为据点对妖界展开了侵略。
直到如今,妖界至少已经有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掌握在了魔族的手中。
说实在的。雪镜一直对于他主动挑起这场战争而感到非常的不解,尤其是当他和她熟识了以后,每次她听别人讲到关于他的传说时,总是无法将故事中的“魔帝”和她认识的那个蚩尤联系起来。
她了解的那个他,安静而又沉默,有极好的艺术修养与文化素质,习惯于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以至于有时候看上去十分冷漠,难以接近。这样的一个人啊,却偏偏又骄傲之极,固执之极——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雪镜听说过,他爱着一个人爱了很多年了,他为了那个人,一直空缺着皇后的位置。但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他这样的人,朋友本来就少的可怜,称得上亲密的就更是没有几个了——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雪镜曾经有几次因为好奇而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但他不是立刻住口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应。她时常感到不可思议,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得不到他的爱情?看着他艳绝天下的容颜,真是难以置信。她有些感慨忽而又自嘲般的笑了: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曾是那么的骄傲,以为天下没有自己征服不了的男子。可是直到爱了以后,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在爱情里啊,是没有谁征服谁这样的说法的,而且再多的付出,也不一定会换来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回报。这并不平等,但是却很公平......她绝不会像平常的女子一般天真的以为拥有了爱情就拥有了全部,但是......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摇头甩开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唇角泛出一丝坦然。无论结局怎样,尽力了就好。爱情这东西啊,毕竟,是不可以强求的。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花?”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兰花,蚩尤饶有兴趣的追问了一句。
“昙花。”雪镜想也不想的回答,“你太骄傲,也太固执,以你的性格和气质,昙花最适合不过了。”甚至他和它的风仪,都如此相近。
“......是吗。”蚩尤沉默了,神情有难以掩饰的震动。这个女子真是冰雪聪明啊,的确,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他一直是非常喜欢昙花的,因为觉得它和自己很有几分相似。甚至还曾经有一度下令将它作为魔族的族花。她在借此委婉地劝他放下,他知道。可心结啊,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尤其当这个结是自己亲手系上去的时候,更难。
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像她一样坦然地对待爱情呢?他眼神复杂,却是转移了话题:“雪镜,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雪镜默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低下头从空间戒指中翻了两样东西出来,“这个是百花酿,我用精灵族秘方酿造的一种蜜酒,在地球上绝对是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哦。味道怎么样呢,我说的也不算数,你还是自己尝吧。我打算给我的朋友一人一瓶,喏,这瓶是你的。哦还有这个,两个礼拜以后我在自由之城的西诺尔广场有一次演唱会,这是门票,有时间的话来听听吧,我们精灵的歌舞可是很著名的呢,就跟这里的海妖一样!”
蚩尤忽略了她兴致勃勃的表情,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瓶子。它的质地颇为奇怪,是一种冰晶色的宝石,质地软而不脆,居然还可以隔开他的探测,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瓶身上还覆盖着一个寒冰魔法呢,想必它是冰冻了更好喝吧?认识雪镜这么久了,他也大略了解了“魔法”这种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术。虽说在他和她这样的程度,一切法术都是手段而已,而且都是相通的,但也难免对未知的手法有兴趣的。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在酿制这瓶百花露的时候,应该用到了一种加快时间流逝的法术——魔法吧?用在这种事上,她还真是不怕浪费啊。
他唇角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又去看那张卡片,哦,门票,不过他觉得还是说卡片更合适。它是竹纤维制成的,墨绿色的底,正中画着一枝金色的菊花,花瓣层层叠叠的卷起来,又仿佛是极度地舒展,仰面向着天空,像是在仰望着什么,又似是在傲视着什么,笔法细致而又大气,生动极了,虽然是画,却仿佛比真的更加真实。应该是雪镜亲手描绘出来的吧?别人哪有可能描绘出这种感觉呢。右下角却有一串符号——不,与其说这是符号或花纹,还不如说这是一种未知的文字,只是他自认所学广博,却也没能认出是哪一族的文字,又是什么意思。他心之所想,便指了这有种繁复美感的文字一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子的身上,永远有太多的谜。即使已经认识十多年了,蚩尤仍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她的性格却又是如此的透明,这两相矛盾交织在一起,更是让她有种漩涡般的吸引力。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给他带来一些小小的惊喜,以至于她还未走他就开始了期待:下次,又会是什么呢?
“这是我的签名啊,精灵族的文字,”雪镜笑眯眯的回答,又回归主题,“怎么样,你去么?”
他这才想起来她刚才说的话。“自由之城目前还属于妖族。”他淡淡地道出这一事实,但话音方落,雪镜便撇了一下嘴,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和妖族在打仗,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变成别的种族去啊,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是在邀请你去听我唱歌,又不是要你去杀妖放火,谁说魔族不可以去自由之城了?那些和你平级的老家伙们没理由找你麻烦的啦。实在没时间的话,你还可以把它转给别人呀。”
然后她白了他一眼:切,有必要那么狂吗?目前,就是说迟早属于你的了?嘁。
蚩尤忽然发现雪镜一脸真诚的期待真的是令人很难拒绝。他沉吟了片刻,道:“还有么?”然后迎着雪镜疑问的眼神,淡淡的说:“我还想带一个人去。”
雪景了然地摸出另一张门票,笑得一脸的暧昧:“你的哪位皇妃?”
身为魔族的帝王,虽然他的皇后之位一直空缺着,但嫔妃可是一直没少过——他又不是禁欲主义者。在众多佳丽之中,自然有几位更加受他宠爱,他想带其中一个一起出去,也无可厚非。甚至雪镜还很是为他高兴。只是不知道,是谁呢?她开始回忆自己曾在他身边见到过的那些女子。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蚩尤微微皱眉,说:“不,是别人。”
......真是一点都不肯领会别人好意的人啊。她瞪他一眼,自己也是关心他好不好,干嘛这样一副表情,好像反倒受了冒犯一样。明知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可她旺盛的好奇心还是令她本能地问:“是谁呢?”
蚩尤没有回答,这时候,仿佛是为他解围一样,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呼唤:“陛下!”
是肖城,他最信任的部下。蚩尤的脸容立时蒙上了一层浓雾,变得模糊不清。他注视着肖城,无声的询问他什么事。肖城知道他不喜欢在工作以外的闲暇时间被随意的打扰的,那么就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是对他而言,于公于私都非常重要的事。
肖城向一旁的雪镜看了一眼,神情欲言又止。雪镜立刻就察觉了,也明白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有什么猜疑之心,只不过是他的职责所在。所以她满不在乎的笑了,对着蚩尤与肖城点了点头,接着便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踏着满地的落英缤纷翩然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