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请一定要误入歧途》臻熙

69、番外二

　　唐予阳一直以来崇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格言，游戏人间，从不认真。

　　直到这一次，他真的栽了，栽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事情要从半年前卞舒失恋，他陪着去酒吧那一夜说起。

　　那件酒吧唐予阳不怎么，离家远，酒一般，玩法不新鲜，在唐予阳看起来很Old的一间，直到那个年轻人的出现。

　　刺目的灯光和轰鸣的音乐中，一个不该属于黑夜的雪白身影——白衬衣，浅色牛仔裤，头发碎落，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喧哗的风月场，作呕的味道，迷醉的神情，整个空间像一群卸下面具，呈现欲.望真面目的怪物房，而唯一真实的，漂亮的，只有这个年轻人——浑身雪白的，一只疏离世外的，白鹤。

　　白鹤少年，漂亮极了，惹眼极了。

　　唐予阳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但是这么漂亮的男生，也觉少见。

　　阅人无数，不是什么好词儿，但前几年的唐予阳的确是在游戏人间。

　　高中出柜，家里反对，他倔强之下，做出了过激的事情。

　　没想到好不容易家里同意了，男友却轻易地提出分手……自此以后，唐予阳对待感情不再认真，换男朋友比换衣服都勤。

　　暧昧的，一夜的，消磨时间的，暧昧的，或许偶尔还有一两个能稍微上点心的……短的几分钟，长的几个月……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需求，接连不断，断断续续，早就消耗光了他爱人的能力。

　　只不过，分手的时候，所有对方犹如统一了口径——说他不认真，不够投入。

　　投入什么？钱还是时间？

　　唐予阳不觉得自己小器，无论在一起还是分开的时候，他吝啬的只有心思而已，但那种玩意有什么用？

　　唐予阳嗤笑着，转头就忘，最多一周，他就能遇到更好的。

　　下一个更乖，是他疗‘伤’圣药。

　　“疗伤？笑话，唐予阳，你伤不到心，因为你没有心。”上一个男友分手的时候是这么说。

　　这个男友和他突破纪录，已经熬过了三个月安全期，没想到还是撑不住分手了。

　　唐予阳心中莫名生出难过，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至于是哭前男友还是哭他自己，抑或帮失恋的卞舒吼两声，唐予阳自己也分不清。

　　卞舒吓了一跳，搀着他就要离开。

　　大概这两天没休息好，加上空腹，唐予阳这一次醉得尤其容易，身体沉重，连卞舒都没扶住，整个人摔下去……就在那一瞬间，有人在他身后，稳稳扶住了他。

　　感受着腰上温暖且有力的的手臂，唐予阳迷糊的泪眼中忽然出现一个男孩——就是那个群魔乱舞中，唯一雪白的，年轻的，犹如孤鹤礼遇人群的男孩。

　　变幻的灯光照出他年轻而俊美的面容，鼻梁挺拔，下颌坚毅，眼神虽然稳重，却遮不住脸庞依旧带着的青涩。

　　他在笑，眼睛、鼻子、嘴唇都在笑，笑容温和，透着一丝桀骜的少年气。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可唐予阳感觉自己的魂都被那一双带着笑意的黑色瞳孔吸了进去。

　　那双眼睛带着吸引力，原始而清纯的蛊惑，像是拯救世间的天使。

　　唐予阳忽然就被感动到了，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带着哭泣的声音叫了一声，“老公？”

　　“嗯？”男孩显然吃了一惊，之后却被逗笑了，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放手的意思。

　　冷清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光彩，看得唐予阳差点就忘了呼吸。

　　唐予阳觉得心跳慢慢加速，手都有些发颤起来，心里头更是有什么正在渐渐翻涌起来，手指从男孩的腰，来到脸庞边，最后是嘴边，指尖不轻不重探进男孩的唇间，“老公，别走。”

　　很冒犯的动作，却带着暗示的味道。

　　男孩由着他的动作，青涩笑容带着阳光般的宠溺，“好。”

　　“抱歉，他喝醉了。”卞舒凑了上来，把人分开，“请别在意。”

　　男孩终于站直了，点点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唐予阳，转身离开。

　　“老公，别走。”

　　唐予阳对着男孩背影哭了起来，像是被抛弃的怨妇，吓得卞舒连忙捂住他的嘴，“唐予阳，你喝醉了什么毛病，怎么见人都叫老公。”

　　可是，唐予阳觉得那人明明就是他的老公。

　　喝了酒，麻醉的脑袋不够用，唐予阳半晌才幡然醒悟，他还没结婚。

　　所以，他的老公并不存在。

　　挫败感升起，眼看卞舒失恋还在替他担心，唐予阳莫名心痛。

　　他可太不中用了！

　　“卡卡，我们都好惨呀.......”唐予阳哀嚎起来。

　　最终，卞舒用了点力气，才将死乞白赖要去抓老公的唐予阳拖走。

　　再次见到男孩，是当晚的新闻上。

　　原来男孩叫Moon，是个很出名的电竞选手，当天是庆祝获得冠军，去了酒吧庆祝。

　　就这么被他搅和一下，成了‘老公’。

　　两人的再次相见，是在卞舒游戏俱乐部。

　　这一次唐予阳是清醒的，仗着卞舒是Moon未来老板，仗着Moon宠溺地笑，他撩起人来无所顾忌，没想到Moon照单全收。

　　但是也就是那一天，唐予阳的热情冷却了下来。

　　虽然是惊鸿一瞥，不过也是昙花一现，想必是无疾而终，唐予阳踌躇之下，望而却步。

　　这一次，唐予阳没有主动出击，而是躲开了。

　　直到之后的一天，唐予阳鬼使神差再次去了那家酒吧，他再次碰到了Moon。

　　Moon一直看着他，嘴角勾起，热情的目光毫不掩饰。

　　唐予阳这种在酒场上流连惯了的人，在这种目光下，心跳加速，人不自在起来，甚至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酒杯。

　　Moon抓住他的手，稳住酒杯，也尝试抓住他的心，“不叫老公了？”

　　“老公哪是随便叫的。”唐予阳挣脱开，端起酒杯，修长的手指拿着杯子，杯口抵在唇边，又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

　　“可你之前就是这么叫我的。”Moon看着他，清冷的姿态，微仰的侧面和上下滑动的喉结，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身体，在身旁人来人往的背景中，帅得有些突出了。

　　有什么在唐予阳心里涌动，犹如烧开的汤，咕咚咕咚，不消停。

　　唐予阳笑起来，故意调侃，“喝酒、打游戏是你们小孩子喜欢的事，我这种人就喜欢玩大人的游戏。”

　　“那……你教我。”Moon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含着星光，声音也清澈透亮，“老婆教我。”

　　唐予阳的心因为‘老婆’这两个字擂鼓般地跳动起来，直直对视片刻，然后低头喝了一口酒，“走吧。”

　　当天半夜，唐予阳是逃跑的。

　　唐予阳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但这一次，他跑了，甚至毫无头绪地跑到卞舒家。

　　“为什么跑？”卞舒坐在沙发上，好奇地问。

　　唐予阳身体微微一动，就因为疼痛低着头嘶了声，握着拳在坐垫上狠狠一砸，哑着嗓子道，“他就是头畜生……我们尺寸不合适！”

　　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却是唐予阳唯一能说出的一个理由。

　　痛却享受，想要沉迷其中，这让唐予阳害怕。

　　尺寸嘛……确实要命，唐予阳阅人无数，但是根本无法承受……Moon的热情？

　　“得了吧，这不是理由。”卞舒直接点破。

　　“反正不行，我们不合适。”唐予阳疼龇牙咧嘴，一手扶着腰，一手砸拳，“跟他是要命。”

　　“那你以后怎么办，我已经签了他。”

　　“躲着点呗。”

　　……

　　Moon没有那么好打发，一次次，锲而不舍，唐予阳表面不在乎，心里慌得要命，犹豫间，两人分分合合。

　　只不过，唐予阳一直有所收敛，从不敢认真下定决心。

　　他认真过一次，那是他高中时候，为了男友出柜，他自残自杀过，最后却得知，男生承认他们的关系就是个错误。

　　那一次伤得很重，血肉淋漓，心如死灰，他怕了。

　　Moon太好，好到唐予阳越来越害怕沉迷，想了很久他给Moon说，“我们分手吧。”

　　Moon刚下床，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唐予阳坐在床头，刚起的缘故，头发有些乱，眼睛因为之前的事情还红着，湿漉漉的，显得特别可怜，“我的意思是……都四个月了，没什么新鲜感了，你还是公众人物。”

　　三个月是唐予阳心理舒适期，一旦超过这个舒适期，唐予阳就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以至于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为了不受伤害，他选择主动剪短。

　　Moon沉默着慢条斯理系紧衣服，好一会才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为我考虑？”

　　唐予阳垂下视线，嘴里很苦的感觉，吞咽口水都很费劲。

　　“所以……”Moon拉长了语气，下一刻，唐予阳的下巴被Moon的手捏住。

　　之前，唐予阳说过，他最喜欢Moon的手，瘦削却有力，白皙却充满力量，这一双好看的手却狠狠掐住他的下巴，掐得他心脏都跟着痛了起来。

　　“你有别人了？”Moon的眼神很冷，这种冷是唐予阳头一次见到。

　　Moon看他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笑意和温情。

　　他的话也很冷，看来唐予阳游戏人间，感情不专一，早就尽人皆知。

　　唐予阳只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别开脸，“没有，就是腻味了。”

　　Moon无声注视他，看得唐予阳坐卧不安。

　　唐予阳不明白，那么阳光的男生，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目光，好吓人。

　　还不如直接来一枪，爆个头干脆。

　　虽然唐予阳只是游戏中见过Moon给人爆头。

　　“如你所愿。”Moon转身，只留下冷冷一句话，“胆小鬼，永远当你的缩头乌龟吧。”

　　房门一声巨响，紧紧关闭，震得唐予阳心都颤了两颤。

　　Moon离开了，唐予阳再次缩了回去。

　　之后，唐予阳的单身生活忽然就变了味，吃喝玩乐全然没了吸引力，谈恋爱无法提起兴趣，因为，唐予阳发现自己没有了兴致。

　　难道是玩多了，萎了？

　　唐予阳吓坏了，天天用酒精麻醉自己。

　　借酒消愁总有一天出了差错，他被人捡回家。

　　干柴烈火，滚到床上。

　　醒了以后，唐予阳还以为身体已经好了，直到发现Moon从洗手间出来。

　　Moon裹着浴巾，年轻的身体，纤长而挺拔，薄薄肌肉覆盖，青涩却更令人血脉偾张。

　　唐予阳吞咽着口水，忘记要说什么。

　　“昨晚你主动打我电话。”Moon主动解释。

　　“我错了。”唐予阳没什么底气，“我不该缠着你。”

　　喝醉酒骚扰前男友，这样的人最差劲了。

　　唐予阳鄙视他自己。

　　明明道歉，态度还算诚恳，但就是惹Moon不高兴了，直接将人点燃，Moon扑倒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Moon按着他的手腕，用力啃咬他的脸，语气咬牙切齿。

　　唐予阳差一点以为会被他咬死，身上痛得要死，无力推开，却还是要嘴硬，“你玩得我，我都没喊吃亏，喝醉了嘛，我理解的。”

　　“喝醉了你理解？”Moon揉着他光滑皮肤，用了点力捏他的手腕，好似一气之下就会掰断了，“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

　　“不是。”唐予阳立即否定，很没底气地小声补充，“别人不行。”

　　Moon意外地挑了挑眉，“别人满足不了？”

　　“你别管。”唐予阳难耐扭着腰，似乎想要脱离掌控。

　　“别动？”Moon声音哑了下来，猛地俯下身，一点儿不收敛力气，“你在玩火。”

　　唐予阳无法逃避，只能一次又一次承受。

　　两人的关系再次恢复，虽然毫无名义，相处也是磕磕巴巴，却是在一起。

　　之后，两人分分合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两人分手时间越来越短，在一起时间越来越长，所谓‘分手’的伤害也在减少，变得形式大过内容，更像是Moon在包容唐予阳的小脾气。

　　直到很久以后，唐予阳忽然醒悟，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分手只是情趣，两人早就嵌入彼此，血脉相连，一旦分开，血肉模糊。

　　他早就无法离开Moon了！

　　于是，当Moon微笑着，牵起他的手的时候，唐予阳的心思变得踏实而平静。

　　为什么要惧怕还不存在的未来呢？不是应该享受当下，重视眼前人吗？

　　Moon没有明说，却言传身教，教会了唐予阳很多，而唐予阳选择相信，学着遵从心底最真实想法。

　　——想要和Moon在一起，想和Moon携手走得远一些，更远一些。
　　——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令人惊惧的想象中。

　　这何尝不是一种成长？

　　有的情伤需要一辈子才能治愈，但是治疗不是唯一的方法，有的时候只需要简单地成长，就能忘却那些痛苦。

　　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回首，发现曾以为的恐怖深渊不过是小小的土坎儿，轻轻一迈，就跨过去了。

　　因为成长，因为成熟，所以平静，所以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