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之恋》纯净天蓝

35、第 35 章

　　三十五
　　王湘君问起柳眉的学习，问起她在校园的情况，就是不问梅清的病情，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十几岁孩子忧伤的眼神。
　　梅清住的病房是四人间，周围总有人来人往，进出的病友有的用关切的话语打几句岔，有的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看柳眉又盯盯王湘君。
　　柳眉装作并不在意，逢人便展开花般的笑颜说我妈妈今天出院了，不去理会也许别人真正关心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时间不快也不慢，快的是闲聊早过了半个小时，王湘君脸上没有显出焦急的神情；慢的是平常妈妈早应该回来了，柳眉不时地望望门口。
　　她是怕王叔叔等得不耐烦了，要走。
　　“眉儿，我没事，你好好坐下来歇歇，象只小跳蚤似的。”
　　王湘君慈爱的话语象一阵暖流注入到柳眉的心田，突然间她有种想亲近的渴望，心里想其实妈妈和王叔叔能在一起挺好的。
　　“王叔叔您喝茶吧，我再去走廊口看看，可能今天要出院手续多了些，费时间。”
　　说着柳眉就要往外走，王湘君一把拉住了小姑娘，“小跳蚤好好坐下来，不愿跟叔叔聊天是吗？”
　　“不是……”柳眉有些难为情，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重又坐回床边，转神一想自己光回答问题了，是不是也该问点什么。
　　“大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呀，无业游民，现在跟着叔叔做事。”
　　“那一定挺能干吧？”
　　“还成吧，这次本来他也要来的，但南京那边还有事，所以我就把他留在那了。”王湘君在孩子面前说了个谎，他其实是开完药博会就心急火潦地赶来宜宾的，王义安根本不知道。
　　“上阵不离父子兵，叔叔说要回宜宾上班，那哥哥也来吗？”柳眉这话里藏着话，她想知道王湘君会不会留在宜宾。
　　“啊……”王湘君犹豫了一下，本来说到宜宾上班是他试探柳眉的话，如今跑的是北方市场，自己能不能来全在于梅清需不需要他，还是未知数，这话不好回答，“他如今长大成人，能独挡一面了，跟不跟我来这我可作不了主呢！”
　　“哦……”柳眉象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怎么？眉儿有什么想法？”
　　柳眉摇摇头，笑了笑“小时候去叔叔家玩，可能太小，哥哥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是呀，眉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柳眉还想着找点什么话题，却一抬眼看到梅清正呆立在门口。
　　“妈妈……”柳眉惊喜地对着门口叫了句，王湘君闻声赶紧转身回过头。
　　这一眼让王湘君心痛，昔日清丽的梅清荡然无存，她面容苍白，颧骨高耸，头戴着一顶灰色绒帽，光洁的额头上青筋隆起，只有一双眼睛仍然象会说话。
　　梅清看着眼前的男人，失去了任何表情，突然转身就跑。
　　“妈妈……”柳眉不解地站起身，还没回过神，王湘君也跟着冲出了房间。
　　柳眉看了看收拾停当的家什，不知如何是好。
　　有好事人问“眉儿，你妈妈怎么了？”
　　“妈妈这是怎么啦？”柳眉盯着问她话的好事者，一脸的疑惑，西里糊涂也追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看笑话似的涌到门口向走廊张望。
　　化疗后梅清身子弱，跑了几步就头昏眼花，王湘君身高腿长，在楼梯口拽住了梅清。
　　“清……”他轻轻喊了一句。
　　梅清没回头，执意要往楼下走，重逢太过突然，让她心慌意乱，她不愿让王湘君见到此刻的自己。王湘君却拽得紧，他怕再次错过梅清酿成终生的遗憾。
　　两个人拉扯着，上上下下楼梯的人好奇地盯着两人，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梅清挣脱不开，心悸得厉害，脚下有些虚空，她稳住身体靠在楼梯扶手上，稍稍喘了口气，低着头也不看人说“我挺好的，谢谢你来看我！”
　　“挺好的，那你跑什么？”王湘君迈近一步下到与梅清平级的阶梯，两个人并肩站着，占去了大半走道，走过的人不得不侧起身。
　　梅清回答不了，沉默着。
　　“我们结婚吧！”王湘君说。
　　梅清惊诧地抬起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这一声语气虽轻却很坚决。
　　“清，你不愿意？”王湘君眼里满是痛惜。
　　梅清轻轻摇了摇头，“这话你说晚了……”
　　王湘君唉了口气说“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当初如果我对你，对眉儿能够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现在虽然是晚了点，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梅清仍然摇着头，清丽的眸子里倒映出王湘君的影子。
　　“清，给我个机会吧，我会好好对待你和眉儿的，眉儿这孩子，很惹人怜爱。”
　　“晚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梅清眼中滚落而出，“我不想拖累你。”
　　“我愿意你拖累我！”王湘君不由分说上前紧紧搂住了梅清。
　　梅清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外推着王湘君，却未料王湘君越抱越紧。
　　“湘君，别这样，好多人看呢！”
　　“管他呢，嫁给我吧！”
　　“你娶个病鬼回去会后悔的！”
　　“后悔就后悔吧，反正都后悔这么多年了，不娶回你就要后悔死了。”
　　……
　　柳眉依在楼梯口门框上看着妈妈和叔叔，说不清什么感受，她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往病房走，刚才还流着眼泪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
　　晚上她在日记中写着：还好，妈妈和叔叔还来得及。
　　写完她盯着日记上“来得及”三个字发呆，心里充满了惶恐。

　　苏岩走得急，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叶盈临时给她采办了一些特产，苏岩却嫌北京烤鸭油腻不想带，叶盈黑着脸说自己排了几个小时队才在全聚德买到，不带去就绝交。
　　一路上风尘仆仆，从成都转道没做片刻停留就坐上了前往宜宾的车，想着柳眉跟她说的事，苏岩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苏惜川和赵秀娥可没去细想苏岩回家的究竟，两口子前夜聊了大半夜，尽是些苏岩小时候的趣事，想着苏岩喜欢吃的菜拟好了菜单，还专门打了电话给梅清，邀她和柳眉一起到家里来吃饭，说苏岩回来了。
　　欢天喜地的柳眉吵着非带上王湘君一起去，她这态度让梅王两人心领意会，这是第一次三个人共同亮相，王湘君很重视，准备了不少礼物。柳眉东摸摸西看看，生怕怠慢了苏家似的问都是些什么。
　　王湘君本就认识苏岩，在南京那会对她的印象极好，边放下礼物边感叹：“唉，可惜王义安不争气，不然让苏岩给他作媳妇，多好！”
　　这漫不经心的话一说出口柳眉立刻翻脸不认人“不好，姐姐是我的，谁的媳妇也不做！”
　　“哟！眉儿，你长大了也要给别人当媳妇的，这是自然规律。”
　　“什么破规律！我才不要！”
　　“这孩子！”王湘君回头对梅清笑笑。
　　“你呀，动了太岁了，她那姐姐是她心里的宝贝，谁都动不得，这会她还小，不懂事。”梅清小声说着，不让柳眉听见。
　　可这话一挑起来就动了柳眉的伤感，她根本就不愿去想，姐姐早晚有一天会组织起自己的家庭，她只希望两个人能永永远远象现在这样，心牵挂着彼此。
　　就这样，柳眉带着情绪到了苏家，带着情绪见到了苏岩，当苏岩歪着头站在门口对着她微笑不语的时候，柳眉一下没忍住情绪，扑到苏岩怀里直掉眼泪。
　　“眉儿，怎么了？怎么见到姐姐反而哭了？”梅清见孩子如此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可能太久没见，心里委屈了。”苏岩怜爱地搂着柳眉，拍了拍她的背轻言轻语着“好了，眉儿，我可不是来看你怎么哭的。”
　　这么温柔的话语安定了柳眉的心，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苏岩的怀抱，却又抬起头使劲盯着苏岩看。
　　苏岩抿嘴笑着，眯着眼睛，也正欣喜地盯着柳眉。
　　苏岩秀美的身姿把柳眉看呆了，以前她只觉得姐姐性格温和，眉目清秀，没想到如今姐姐成熟的韵味更是吸引人。
　　苏岩可不象柳眉那么肆无忌惮，转头对着梅清说“阿姨，你还好吧？这位……是王叔叔吧！”
　　此时的梅清除了气色差了点，情绪是愉悦的，看不了忧伤的迹痕。
　　“小苏记性真不错，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眉儿是怎么欺负王义安的呢？小王呢？怎么没来？”
　　“他在南京，听说你现在北京？还习惯吧？”
　　“还好，阿姨叔叔快进屋坐，不好意思光站着说话了……”
　　看苏惜川两口子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梅清也挤了进去，非要帮忙，王湘君见此情形也闯进了厨房，说自己的手艺不错，想要露一手，四个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挤来挤去，最后两个女人战胜了两个男人，苏惜川和王湘君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两个男人端着苏岩泡好的茶天南地北的聊着天，苏岩陪两人说了一会话，一旁的柳眉忍不住了，拉着苏岩向苏惜川告个假便进了苏岩的房间。
　　“姐姐，我想你了。”柳眉拉着苏岩的手不放。
　　苏岩盯着柳眉，摸摸头，摸摸脸，又摸摸手，笑着说“小姑娘长大了，水灵灵的。”
　　“姐姐，你和照片上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
　　“头发不一样，上次的照片上是直的，这回是大波浪。”
　　“姐姐头发掉得厉害，大波浪显得头发多一些。”苏岩将卷发向身后拢了拢。
　　“为什么会掉的厉害？掉光了怎么办？”
　　“一边掉一边长的，怎么？你不喜欢姐姐的发型吗？”
　　“嗯，有点不习惯。”
　　“哦，那明天把它拉直了，好不好？”
　　“不要……就是看得太少了，多看几眼我就会习惯的。”
　　“小鬼！”苏岩刮了下柳眉的鼻子“变着法儿说我，想见姐姐你就好好练琴考到北京来，姐姐现在存钱买大房子，将来给眉儿留一间。”
　　“多大的房子？除了眉儿还有谁住呀？”
　　“你还想带谁住？”
　　柳眉眼睛往天花板上一翻，“你让我想想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