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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
      听对方的语气,好象与老师相熟,苏岩一下子来了兴趣,与练老师相处,音乐以外的事她还真不了解。
      “您和老师是好朋友吗?”
      “啊,不知道算不算是呀!”林芝华的回答令苏岩一头雾水,朋友就是朋友,怎么还不知道呢?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明白人世间情感的复杂与多样性,只认定是与非两种答案。
      对苏岩的迷惑林芝华狡黠地一笑。“其实我这架琴呢是非卖品,也就是放这撑场子的,你若是喜欢,我到是挺愿意你常来我这,免得这琴放着寂寞。”
      林芝华的话说着挺隐晦,苏惜川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表达的是什么,苏岩是玻璃心,只听得寂寞两个字便心领神会。“老师是不是也会来这调试下这架琴?”
      “她呀……不如,你放学时来这练练琴,假期没事也来吧,琴行里总有琴声,东西也好卖些。”
      这话苏惜川听懂了,他立马想到女儿若是喜欢,就先租这架琴练练,等考大学那会自己也差不多能存够买琴的钱了。“小岩,我看这样行。”然后他便转头询问林芝华租琴练的价格。林芝华眉毛一抬,惊呼“还要钱?你女儿现在在大城市都可以要出场费了,将来她是要弹遍全世界的!”
      “哪里敢想那么远的事哟!”在中国都很不错了,苏惜川眼光还没有那么远,所以他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爸爸,我会的!”苏岩却与父亲的态度大相径庭,她抬起头,一双纯净的眼睛中透着对未来大局掌控于胸的自信,这是练老师一直以来的期望,也是她为之不懈的奋斗目标。
      “小岩……我这样叫你行吗?”林芝华貌似询问的语气中其实早已不需要对方的答案,“这架琴就放在那里,就算是为你而存在的!”
      听完此话,苏岩再望钢琴时心头品出深情的味道来,她觉得有一首曲子非常适合这架琴:《致爱丽斯》,但是为什么,小小年纪的她说不上。
      苏家父女走后,一米阳光斜射入店门口,林芝华站在门口望着这对父女的背影想着心事,直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耳边响起才将她从幻境中拉回。
      “林芝华,包囊。”邮递员对她嚷到。
      几乎隔段时日林芝华就能收到同样地址寄出的包囊,依旧没有夹带只字片语,只有两瓶药,一瓶用于镇痛,一瓶用来治疗抑郁症,进口处方药,天天跑医院磨医生也未必开得到,而这一寄就是半年的药量。
      林芝华盘算了下,练流苏的药只这两天的量了,她将止痛药塞进里间的写字桌的抽屉,锁好后,把另一种药用报纸仔细包好,放进一个黑色大包,随手关上门,交代了店员一声就出去了。
      其实店离练流苏的中学不远,但今天是周末,林芝华不确定她会在哪,自从上次那起偶然中的必然事件发生后,她们很久没联系了,久到林芝华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在自责和心碎中度过。
      以前这个时间段,练流苏会在琴行或者学校的琴室,但今天她两处都没在,林芝华犹豫了会还是走向了她的住处。
      练流苏早已从以前的单间搬到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里,四楼,邻居也早已不是苏家。苏岩每天都要走上长长一段绿荫路才能到达老师的住所。
      深秋的季节,路两边高大的梧桐还挂着金黄的掌形树叶,风过之后黄叶便象蝴蝶般翻飞,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离开枝头。林芝华不时能听到自己踏碎枯叶的脆响,每响一次她的步伐就会停顿片刻,象在回味又象似聆听,她渴望风能送来那些熟悉的弦律,从而从中知晓弹琴者的心语,但离目标越来越近,音乐声却始终未在耳旁响起,反到是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频频传入大脑。
      屋里静悄悄的,林芝华试探性地轻轻敲响了木门,咚咚咚三声慢响透出来访者不安的情绪。
      此刻房间里的练流苏正坐在阳台上假寐,失眠已经困扰她十几年,这些天尤甚,每当闭上眼睛她就能见到林芝华,想起那天在林芝华家听唱片时发生的事,林芝华吻了她,在惊慌失措中,练流苏气极败坏地骂了她一句变态。她没有想到林芝华会当即自己狠抽自己一个嘴巴,那五个清晰鲜红的手指印和凄怆的一双眼现在练流苏越回想越觉得心痛,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掌控情绪的能力深感失望,细想下当时林芝华那未必是吻,只不过用唇轻擦了一个自己的唇而已。
      半梦半醒中练流苏好象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睁开眼睛,想着今天不是给苏岩放假一天吗?这时会是谁?
      “谁呀?”练流苏走到门旁边,对着关上的木门问了一句。
      “是我。”门外的林芝华轻轻答道。
      练流苏开门的手有些抖,她甚至没有正眼看一下眼前的林芝华就说“进来吧。”
      看到练流苏僵硬的表情,林芝华张张嘴,“我是来……”她扬了扬手上的黑包。
      “先进来吧。”练流苏丢下林芝华已经走向了阳台的方向。
      “不了,这是刚寄到的,我放桌子上了。”林芝华准备将药放在桌子上就走。
      “等等……”两人背对着背,声音便从练流苏嘴里打个圈转到林芝华面前“我……并没有怪你。”
      “对不起!”背对着练流苏,林芝华此时内心无限感伤,她没有再挪动脚步,垂着眼无力的说了一声。
      “你知道我不善于控制情绪。”练流苏用另一种方式说着抱歉。
      “没事,是我不好。”林芝华轻声答应着。
      “其实……我只是不喜欢那样……”练流苏还在试图解释自己那天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真的,我没有放在心里。”林芝华努力笑了笑,练流苏的话让她得到安慰的同时又使她感到气馁,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将随着她的这个安慰而变得毫无意义,她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我也觉得是,这么多年,谁能不了解谁呢!”练流苏笑着说。
      “哈,有几人能二十几年后还能在一起的!”
      “就是,二十几年前,我们还彼此说过喜欢对方呢,难得二十几年都没有变。”说到这练流苏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了。
      林芝华跟着笑,此时她已没有时间细品这二十几年是幸福的回味还是心酸的记忆。
      “我这是第一次上你家呢?”扫视了一下练流苏的房间林芝华脱口而出。
      “是呀,之前怎么总是我上你家呀!为什么?”练流苏用发现新大陆的声音问道,连日来心头愁去也都烟消云散。
      “你小气,又不邀请我,哪象我死皮赖脸要你上我家。”林芝华打趣着练流苏,眼神却极力回避着书桌、卧室那些挂有练流苏画家丈夫遗作的方位。
      “总是麻烦别人给我寄药,要是你在北京不就可以直接给我寄药吗?你怎么就是不回北京呢?”练流苏将桌上用报纸包好的药打开,端着白色的小药瓶说。
      “你不是也宁可呆在这个小城而不回?”
      “瞧瞧,说说又转到我身上,你就善于转移话题。”
      “谁让你尽瞎操心!”
      “你和老赵真是奇怪,明明离了婚,他还对你这么好!因为你的原因就还总记得给我寄药。”
      “要不,让给你?”林芝华细细抚摸着练流苏的钢琴。
      “唉,天天靠药过日子的人!我是不想连累任何人了。”
      “今天你猜我见到了谁?”听练流苏这么一说林芝华赶紧差开话题,说起了苏岩。
      两个人聊到黄昏日落,林芝华在练流苏家简单做了顿饭,吃过后才踏着月色离开,走时她不让练流苏送,让她记得定时吃药,说外面风寒,自己习惯了夜路。
      蜀地气候潮湿阴冷,当地人靠吃辣喝酒去风除湿,林芝华是地道的北方人,一年中除了夏季,她无时无刻不感到生活上的艰辛。出了楼道,夜风突地袭来,林芝华拉紧了风衣的领口,她身上的疤痕已开始酸痛,尤其是四肢关节,象成千上万支蚂蚁在噬咬着神经。
      她想起前段时间生意上的朋友邀请她南下深圳小住的几天,那里的气候正合适自己养病,止痛片让她的记忆力明显大不如前了。
      想到这,她刻意地转身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样就能望见自己走过的路,离练流苏家的灯光越来越远,再远能有与她的心的距离远吗?林芝华自嘲地笑笑,重新转身,身体的痛楚迫切需要加紧步伐,家是她目前唯一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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