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竹马竟然要殉情》胖胖丁

43、再踏世尘路

　　拜别之后，钟冷玉提着长剑一路护送小川到家门口，小川领着钟冷玉进门歇息，钟冷玉远离人间烟火太久，也渴望瞧瞧一家人相处的温馨。

　　推开门，小川提着药包开心大喊着：“阿娘，我回来啦！”

　　小川阿娘细小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你这孩子，妹妹睡着了，回来就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一整天跑哪去玩了，快去洗手用膳。”

　　“我去给阿爹采药了，阿娘有客人来了。”小川扒着屋门，够着脑袋去探妹妹睡着的模样。

　　钟冷玉将寻常人家中发生的最普通的一幕幕看在眼里，自己的心里一阵阵刺痛。

　　曾几何时，她也和小川一样拥有这样朴实简单的温馨。

　　过了一会，屋内有下床的动静，小川收了头对身后的钟冷玉说道：“姐姐，我娘马上出来，你先坐坐，我去瞧一眼阿爹。”

　　“没关系，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吧。”钟冷玉笑着回答。

　　小川连连点头，带着钟冷玉来到小川阿爹的屋子，他放缓了动作，轻轻推开门。

　　屋内闪烁着微弱的橙色烛光，小川阿爹的咳嗽声传来，小川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水蹑手蹑脚地去到阿爹的床前。

　　“阿爹，我回来了。”小川轻声唤道。

　　小川阿爹没有睡着，听到他的说话声便侧过头看去，一眼看到了屋门附近多了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手中还提着一把剑。

　　他惊得连连咳嗽不止。

　　小川迎上去，坐在床头将阿爹扶起，“阿爹，喝口水润润喉。”

　　许是他咳得难受，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

　　小川抚着父亲的后背，替他顺气。

　　钟冷玉见状向前迈了几步，让床上的人瞧她瞧得更仔细一些。

　　“川儿，你说的客人在哪呢？”身后小川阿娘也进了屋话音刚落，便看见面前站着的陌生女子愣住。

　　“姑娘，你是？”小川阿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冷玉正要介绍一下自己，小川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抢先一步开口：“阿娘，今天我去替爹爹采药，山上遇到毒蛇是这位姐姐帮了我，她还帮我拿到了好多百部，又一路送我回家来。”

　　语罢，他拉着阿娘的衣裙抖了抖，又悄声说：“姐姐是好人，别怕。”

　　小川阿娘这才回过神放下戒备，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姑娘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钟冷玉向她行了一礼，“是我唐突，贸然拜访。”

　　她又转向床边靠坐的小川阿爹躬身行了一礼，“方才让您受惊了，实在不该。”

　　小川阿爹摆手回道：“言重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吓到你了吧。”

　　钟冷玉直起身子，摇了摇头。

　　小川阿娘见她是个懂礼节的女子，徒生好感，“无碍无碍，天色这么晚了还未用膳吧？姑娘若是不嫌弃和我们一起用顿便饭如何？”

　　钟冷玉点点头，随她一起来到堂前用膳。

　　时隔多年，她才算是真正地踏在山下的土地上，人心难测她理应防备些，但这一刻钟冷玉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只想好好吃一顿家常饭。

　　席间，小川埋头扒饭，小川阿娘一直在为钟冷玉夹菜，她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菜，鸡蛋略微咸了些，但她依旧觉得美味可口。

　　“姑娘家在何处，我看天色已经黑了，一会回去方便吗？”小川阿娘问。

　　钟冷玉拿筷子的手一顿，筷子里夹的菜顺势重新掉回碗里。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

　　“姐姐住在山上，和百里哥哥一起。”这时小川抢着回答道。

　　谁知小川阿娘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捂嘴一笑，“原来姑娘已经嫁人了，我本还想留你在我家将就一晚，明日天亮再走。”

　　“不是的，那是……那是我师傅，我今日出师，不再上山了。”钟冷玉面色一热，急忙解释道。

　　这回，反倒是小川阿娘不好意思了，搞错将未经世事的姑娘说嫁了人，她憨厚笑了一下，又往钟冷玉碗里夹了几筷子菜掩饰尴尬，“多吃些，多吃些。”

　　“谢谢。”钟冷玉报以微笑，一口接着一口吃着。

　　“臭小子，乱说话，害得你阿娘丢人。”小川阿娘以为钟冷玉听不懂，便对小川说起族语。

　　怎料，钟冷玉刚下山就再次听到熟悉的族语，她猛然一抬头，放下碗筷盯着小川阿娘。

　　小川阿娘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脏了，茫然问道：“怎么了？”

　　“您是畲族人？”钟冷玉努力克制着自己，假装镇定地询问。

　　小川阿娘木木地回道：“是啊，莫非姑娘也是？”

　　钟冷玉只是亲切地露出了笑容，没有明确回答，她想为小川阿娘留些面子。

　　见她不答，小川阿娘自顾自说道：“你刚下山可能不知道，现在族民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以前有钟族长在，事事为我们着想，自从族长家遭了难，那些狗官一个比一个坏，恨不得把我们的骨血喝个精光。”

　　她听见小川阿娘提到她爹，低着头时不小心混杂了一滴泪进碗里去，钟冷玉将碗中最后一口米饭吃尽，这口米饭是甜中带咸。

　　“我们一家之前住在郎官乡，一家几口种种麦子，日子过得倒也不愁吃穿。”她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哎！出事以后，我们也难以自保不得不弃了祖屋来到这里，地荒了，孩子他爹也病了，只能靠我做点手活养家，入不敷出，没什么好菜招待你，莫嫌弃啊。”

　　钟冷玉心中再难受，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听着。

　　小川阿娘说着，看了小川一眼，眸中满是心疼，“也苦了我家川儿，小小年纪心疼他爹，跑到山上采药，我还要多谢姑娘救了我儿一命。”

　　“只是顺手的小事，不必挂怀。”钟冷玉淡淡回道。

　　小川阿娘也不扭捏，点了点头继续诉道：“出了这档子事，如今钟氏谁也不敢做出头鸟揽下族长一责。一日群龙无首，我们族民就要一直被欺压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小川阿娘你放心，钟氏不全是贪生怕死之辈，会有人敢挑起大梁的。”钟冷玉这才开口说话。

　　“但愿如此吧，对了，姑娘如今出师，可有地方去？”小川阿娘又问。

　　“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去处。夜色已深，冷玉也不做多留了。”钟冷玉起身，拿起剑再次躬身行礼道别。
　　“谢谢您的款待，饭菜很好吃。”

　　小川阿娘抓住钟冷玉的手，想再留她一晚，“我看外面的路太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着实不安全啊。”

　　“没事，我还有些事要办，不得久呆。”钟冷玉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宽心，又道：“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小川阿娘见她性子稳重，说一不二，这才没有再多留。

　　他们将钟冷玉送到门口。

　　临别之际，钟冷玉招手唤来小川，“小川，日后姐姐会再寻机会给你送来百部，别再自己贸然进山采药让你阿娘担心，知道吗？”

　　小川抓着钟冷玉的衣袖不放，依依不舍问道：“小川知道了，可我要是想你了，该去何处寻你？”

　　“有机会，姐姐会来看你的。”钟冷玉心里也不好受。

　　她最不喜欢的便是离别。
　　可长大后，她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好像这才是人生之常，即使再痛再难，也得咬着牙去习惯。

　　告别他们一家人，钟冷玉正式踏上入福清县的道路，她这一路心中忐忑不安。

　　福清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记忆里却陌生重重，曾经的归属感好像已被磨灭至尽，但却又隐隐感到有些地方始终牵绊着她心底最深的位置，扰得她心乱。

　　钟冷玉坚定又迷茫，趁着夜市还未打烊，她特意寻了一家新开的衣坊，挑选了一件黑色做底，配上暗红色纹路素裙换上，又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利落非常。
　　她已不再如从前喜花色，现在她觉得颜色深沉的素色穿在她身上更舒适自然。

　　付银子时，店家瞧见了也忍不住夸赞道：“嫌少有姑娘家喜欢黑衣素裙，这裙子穿在姑娘身上就像镶了一层金子似的，好看极了。”

　　钟冷玉道了声谢随即离开。

　　她提着剑走街串巷，回到她成长的地方本应触景生情。
　　原本杂乱的心，在这一刻也瞬间变得宁静。

　　钟冷玉来到钟府门口，她抬眸看了一眼牌匾，只是在心中笃定道了一句：“玉儿回来了。”
　　她并未进门，在钟冷玉心中只有报仇成功的那天，她才有资格重新踏入钟府的门槛。

　　兜兜转转间，她又来到蓝氏书院门口，她停下步子，突然很想进去看看那两株梅花树。

　　她寻了一处角落静候着，隐约听见了院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夜深了，该歇息了我的小祖宗。”

　　“可我还不想睡呢。”

　　这声音她很是熟悉，“念儿又贪玩了。”钟冷玉暗暗笑道。

　　钟冷玉靠着院外的墙，提着长剑环抱着手臂，她抬头数着星星打发时间。

　　直至院内再无动静，她才飞身进院。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对于这里，她就算几年没来，也是闭着眼都能随意游走的程度，但她想速战速决，便提脚飞上屋檐，打算趁大家熟睡时，看看便走。

　　谁知，她才坐在屋檐上一会，便撞见了蓝回舟走进书屋院子中。

　　钟冷玉心下一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他，特意等到深夜来此，也是算好了他睡觉的时辰。

　　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暴露自己，打算寻机会离开时，蓝回舟接下来的举措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只见蓝回舟站在几乎已经花儿落尽的秃树下发呆了片刻，不知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话后，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他自己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