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沉香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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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解灵师是个很难驾驭的称呼，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具体是哪几个？”
许尘春举着板板在头顶几本书扎马步颤颤巍巍的谢楹生跟前转圈，低垂着眸子似乎在忍笑。
“表达是否得当……额……那个……共情是否准确……然后……”
谢楹生蹲了一刻钟差点跪下，可是许尘春说他要是倒的话这个内容要他抄写一百遍，谢楹生觉得自己一定背会了，再努努力一定可以……
“然后……那个……”谢楹生此刻大脑已经空白了，大腿传来阵阵酸胀。
“事件。”许尘春绕到谢楹生背后在人腰上敲了一下。
“事件……是否理解……”谢楹生疼得龇牙咧嘴，但是又不敢动弹，“对错能否判断。”
“好了，歇息吧。”许尘春随手把刚刚现削的板板丢在一旁，看着谢楹生满脸痛苦地趴到地上，嘴角难以压制的笑意。
谢楹生的腿在放松的一瞬间只感到酸痛难忍，仿佛不是自己的腿，瘫倒在地上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许尘春在院子角落的蒲团上坐下，看谢楹生在地上扭曲爬行叫唤，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眼底有些笑意，欣赏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蒲团：“过来。”
谢楹生委委屈屈地看了许尘春一眼，手脚并用爬过去，瘫在蒲团上。
“腿疼？”或许是谢楹生撅着腚趴在蒲团上的姿势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许尘春又开口了。
“嗯……感觉腿没有了。”谢楹生的声音颤抖。
“腿过来。”
“哦……”谢楹生经过许尘春几天的调教已经无条件服从了，不情不愿地把腿挪到许尘春跟前。
“搭上来啊。”许尘春的语气像是在骂弱智。
“啊？”谢楹生的脑子还有些缺氧，抬起头看了看许尘春盘着的腿有些懵。
“有脑子么……”许尘春一把拽过谢楹生的腿搭在自己的双膝上，似乎是为了惩罚用力地捏了一下谢楹生大腿最酸涩的地方。
“啊！”谢楹生一声尖叫，眼角又挤出一抹泪。
许尘春啧了一声，手上的力气减小，揉捏着谢楹生的腿部肌肉。
“疼……”虽然有点舒服，但是谢楹生还是小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疼忍着。”
“哦……”
许尘春手上动作没停，垂眸自顾自地说：“既然前面教的背会了，现在给你教新的。”
“啊……”谢楹生拖长调表达不满。
“听着。”
“好吧……”
“不说实情，不感情用事，不过多参与，不自身入局……”许尘春为谢楹生揉着腿，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本无缘，红尘遇，勿用情，勿存念。近朱赤，近墨黑，守本性，保自我。怀有慈悲之心，莫行侠义之事，勿叹世事无常，乱世人心惶惶。人心无穷大，心有余而力不从为一痛；愿景无限远，一生路短暂为二苦；怒火心中烧，以卵击石石沉大海为三难。”
他的嗓音在初升的朝阳下显得竟有些温和，如绵绵春雨，细细落入人心坎，谢楹生听得都有些困倦……
“听着没。”
“嗯……”
“闭着眼睛听的？”
“师父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嘛……”似乎是累了意识不清，少年的脑袋都已经靠在了许尘春的肩膀上，阖眼喃喃着。
“大早上的，累什么累。”许尘春的声音不知为何没那么大了，低头揉了揉谢楹生的腿，“还疼么？”
“不疼了……谢谢师父。”谢楹生困得意识模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近乎撒娇的语气和已经快埋到许尘春怀里的脸。
“…………”
许尘春僵硬地坐着，对于这种情况有些无助。
谢楹生眼皮已经紧紧闭上了，看样子睡得很香。
“好吧，那便歇息会儿吧。”许尘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谢楹生靠在自己身上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少年身形已经长大，肯定是无法蜷在师父怀里的，但是半个身子靠在师父怀里也很不错。
“师父。”怀里的人动了动，带着鼻音闷闷地开口。
“嗯。”许尘春应了一声。
“你身上好香哦。”谢楹生似乎是睡傻了。
“……”
“有沉香的味道。”
“…………你还知道沉香呢。”
“嗯……”谢楹生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你这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
谢楹生没回话。
好吧，那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待到太阳高挂天空，许尘春才轻轻拍了拍谢楹生。
“起床了。”
“嗯……”谢楹生依旧在状况外，哼哼唧唧地在许尘春怀里蹭来蹭去，随即后知后觉地僵住了。
“……”
“师父？”谢楹生僵硬地坐直身体，试图用余光观察许尘春的表情。
“嗯哼？”许尘春也没动，垂眸戏谑地看着他。
“我那个……那个……”谢楹生又试图一点一点地从许尘春怀里挪出去，一边支吾一边移动。
“哪儿去？”许尘春一抬胳膊挡在谢楹生后腰。
“嗯……”谢楹生一个激灵，“我错了。”
实在没办法了，还是早点认错吧。
“错？”许尘春语气又上扬了，“哪儿错了？”
“不该……随便睡觉。”
“继续。”
“不该……睡您身上……？”谢楹生怀疑自己了。
“接着说。”
“啊……不该……”
谢楹生正找补，许尘春的胳膊已经搂在了他的腰上。
！！！
“我不知道了。”谢楹生低头闷闷的。
“随便睡觉确实不太好，出了你的屋子，除了我身边别的地方不许睡。”
“哦……啊？”
这种话从许尘春嘴里说出来莫名跟八旬老太有异曲同工之好笑。
“再待我怀里耽误事了。”许尘春笑意不减。
“哦哦。”谢楹生立刻蹿起来，乖巧站好。
许尘春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谢楹生干干晾着，自己进屋子了。
这时候的谢楹生还处于慌张的状态，所以没敢动弹。
片刻后，许尘春又戴着他那个特殊的面具出来，又丢给谢楹生一个。
谢楹生低头一看，是第一次和许尘春见面时那个戴獠牙的面具。
“戴好，跟我出去。”
谢楹生立刻将那面具戴在脸上，乖巧地跟在许尘春的身后。
戴面具视野受限，谢楹生很不习惯，地面也不平，走得磕磕绊绊。
“手给我。”身前的许尘春又出声了。
谢楹生向前伸手，许尘春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
“那黑纱我施了法，不会被一般事物掀起，头发护好。”许尘春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有些沉闷，莫名让谢楹生感到安心。
“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渐渐传来人声。
前面的许尘春低声念了什么，谢楹生耳边忽然响起许尘春的声音。
“一个小咒决，离我五尺远就失效了，在范围内可以实现简单的精神交流。”
“哦。”
“大可放心，没有人会来跟我们说话，现在听着我的任务。”
谢楹生四处瞟了瞟，这似乎是一个闹市，人来人往吵得很，但许尘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舒服了很多。
“解灵师这一行只有两条路，要么天赋好，要么脑子好，现在让我看看你是哪一种。”
“是。”
谢楹生内心还是很怕人多的地方，又跟紧了些，许尘春也有所感觉般地握紧了他的手。
“看右边。”
谢楹生看过去，在那边有几个幼童，二人走得近了一些，听见了那几个幼童的声音。
“阿月，给你吃糖。”其中为首的小男孩拿着一块糖递给一个小女孩，但那个小女孩没有接。
“我阿爹也给我了糖，我不要别人的糖。”
小女孩往后退了退。
“你的糖没我的好看，肯定不是什么好糖。”那小男孩似乎不高兴了，抢走小女孩手里的糖摔在地上。
“大家看，阿月的糖碎掉了。”
“哈哈哈哈哈……”
谢楹生在面具下的眉头一皱。
“我问你，这个小男孩为什么这么做。”
许尘春的声音又在耳边响着，谢楹生回过神。
这个小男孩……好像喜欢这个女孩儿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楹生莫名有这个感觉，但他回答许尘春的是：“或许这个小男孩讨厌她。”
“不，他喜欢她。”
谢楹生心中一动，难不成自己是天赋型选手？
“他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扔小女孩的糖？”虽然自己第一感觉是对的，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向许尘春。
“用语言解释不太好，你自己想想吧。”
许尘春垂眸，拉着谢楹生的手又往前走。
“左边。”
谢楹生听话地看过去，是两个男子在碰杯。
“县老爷，我敬您一杯，这次真是谢谢您了。”
“客气了客气了。”
“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唉，要不得要不得。”
谢楹生一直以来流浪，自然不懂得人情世故什么的，见到这场景只觉得不舒服。
“我觉得，两个人都想害对方。”
没等许尘春问，谢楹生先发话了。
“你想得很大胆。”许尘春戴上面具后的眸子很黯淡，没有谢楹生熟悉的任何一种情绪，和摘下面具时的神态判若两人，“不过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随意猜测为好。”
“哦……”
“解灵师的职责，其实说白了就是调节人们之间的矛盾，因为解灵师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一定程度上的读心。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解灵。
“但这个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你本能畏惧的人、你的家人、你厌恶的人，这些人都是极其难解灵的，沾染了情绪的眼总是不干净的。
“干这一行最忌随意揣测，这是极其低劣且幼稚的做法。”
谢楹生正听着，迎面走来一人撞上他——
“你长眼……”那人嗓门很大，但还没说几句，对上许尘春诡谲令人毛森骨立的面具和瞳孔，像是被人掐了声儿。
谢楹生胸口被那人胳膊肘戳得生疼，耳边衣袍翻滚，许尘春已然将他护在怀里，他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头顶自家师父要杀人的声音：
“道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沉香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