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砚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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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叶婉兮并没有如家族的愿嫁给陈毅文，自陈毅文十岁生辰宴出现个白发疯子屠尽在场所有人后，这件事成了朝廷和世家们无法提起的疤，当时唯有年仅八岁的叶婉兮逃过一劫。事后各家族前去收尸，见到那般惨烈的现场皆是无言。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谁，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甚至人们知道的所谓白发的唯一线索，是从一个被吓得近乎失神的八岁小女孩口中得到的。
这件事无疑增加了人们对于这类人的憎恶。
毫无头绪，这件悬案就这样被翻篇了。
当年，十岁的陈毅文在生辰当天失去了父亲，毫无意外地登上了皇位。令人意外的是，作为太后的吴念昭竟然没有一点干预陈毅文掌权的行为，皇帝年龄太小由太后掌权这并不是什么错事，但吴念昭却从不过问政治，任由十岁的陈毅文大肆下令捕杀他们。
起初，陈毅文和他的臣子还可以靠着陈霄冕在位时留下的些许拥有抑制能量的矿石来控制局势，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各门派和世家也渐渐发现如今的皇室只是个空巢噱头，甚至在陈毅文十五岁时连维持纸老虎的东西都没有了，便开始不对皇室感兴趣了。
其实到如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家的皇室已经消亡，彻底覆灭只是时间问题，陈毅文如今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撑不了多久了。
但门派们不约而同地不在意皇室，更没有一个人提出过篡位或前去当出头鸟消灭陈氏，这种举动无疑是和其他所有门派开战。事实上如今这个世界不需要皇室，一旦有人想要再次掌握大权，那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以每一个人都在等，只要等陈氏自己垮台，无人提起，这所谓皇室的时代就结束了。
如今所有人都在和陈毅文演戏，没有人知道陈毅文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陈毅文在空壳皇宫里当他的空头皇帝，叶婉兮在叶家也没什么存在感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淡出了叶家人的视线，变得行踪不定起来。当年的经历好像就像一场噩梦，无人提起。
可就算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许尘春就是这个麻烦。
还带着谢楹生这个小麻烦。
似乎是因为昨夜下了大雨，这天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叶婉兮的枕边人还在睡梦当中，她醒得早，便出门去打理院子里的植物。
十八岁的叶婉兮一张鹅蛋脸，肌肤莹润如新雪，双颊透着一抹桃花似的淡粉，笑起来时眉梢微挑，透着几分狡黠灵动。一双杏眼间仿佛藏了无数俏皮话，只待时机就要脱口而出。
少女嘴里哼着小调，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美好。
如果没有墙头站着的那两个戴着遮面的黑衣人就更美好了。
师徒两个往墙头一杵，是要来绑架的架势。
叶婉兮却并没有表现出很惶恐的神情，淡淡地瞥了一眼头顶的二人，自顾自地浇花。谢楹生被这姑娘的反应惊到了，一般人看到自家墙头站俩黑衣人都会害怕的吧。
“师父……她好像不害怕。”谢楹生轻轻拽了拽许尘春的袖子。
“……那就进入正题吧。”许尘春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语，抬脚飞身下去，立在叶婉兮身后，谢楹生紧随其后。叶婉兮动作依旧，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个女孩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才如此镇定吗？
“解灵师？”许尘春还未想明白，眼前的叶婉兮就开口了。
许尘春一愣，沉声应了。
“不过你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以解灵师的身份吧。”叶婉兮把手里的水壶轻轻搁到栅栏上，转过身来，目光直视着许尘春遮面下的那双灰瞳，“国师。”
这次许尘春沉默了，谢楹生还在状况外，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远比自己想得聪明。
沉默片刻，许尘春开口，语气如常：“陈砚秋是你什么人。”
谢楹生屏息凝神地听着，又出现了一个他不曾听过的人，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婉兮闻言嘴角上扬，在日光的照耀下这个少女格外耀眼：“不愧是国师。”
“陈砚秋是你什么人？”许尘春无视了叶婉兮有些挑衅的眼神，只是重复这个问题。
叶婉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朝着屋子的方向歪了歪头：“枕边人。”
许尘春遮面下眉头一皱，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短暂地沉默了。
“如何？”叶婉兮见许尘春被自己噎住了，更得意了。
“陈砚秋怎么会在这里？”许尘春还是有些不相信，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唉，留步。”叶婉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女子的闺房，国师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许尘春止步，轻叹一声：“让她别乱跑。”
叶婉兮靠在门边抱着手臂，注视着许尘春的遮面：“那是我的事。国师还遮遮掩掩的，来找我总得坦诚一点吧。”
谢楹生闻言一惊，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越听越茫然，只能轻轻拽了拽许尘春的衣袖。
许尘春一口回绝：“不了。”
叶婉兮也不拖沓，转身就要进门：“那就免谈。”
“等等。”
叶婉兮歪着头转身。
许尘春叹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摘下遮面，谢楹生又拽了拽他袖子：“师父。”
许尘春袖口下的左手轻轻覆在谢楹生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在叶婉兮的注视下摘下了遮面，一头白色长发在日光下格外显眼。
谢楹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他紧紧抓着许尘春的手，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叶婉兮。
叶婉兮目光灼灼，似要开口，哪知嘴唇刚动弹就被忽然飞来的一块白布捂住了嘴。
谢楹生眉头紧皱，干脆不遮掩了，食指和中指竖起把那白布在叶婉兮嘴上缠了个结实：“别叫。”
许尘春眉梢一挑，看着身旁警惕着叶婉兮喊人的徒弟，唇角勾起。
叶婉兮怒目嗔视着谢楹生，嘴里却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我师父都与你坦诚了，你不许喊，否则我要你好看。”谢楹生手指微动，那白布从叶婉兮的脸上下来，她刚喘口气，那条白布就缠上了她的脖颈，“你只要喊，我就勒死你。”
许尘春注视着这一幕，他并没有见过谢楹生凶狠的样子，以至于他有时候会忘掉谢楹生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本就该是气焰正旺的年纪。
叶婉兮喘着气，脖颈上的白布缠的不紧，当然也没有松到哪里去，她怒视了谢楹生一会儿，又看了看许尘春，试图让许尘春管教一下这个无礼的徒弟。但很显然许尘春并不吃这套，只是淡然地注视着这一幕。
“难怪国师不怎么露面，原来是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呢。”叶婉兮有些气急败坏，但似乎对于许尘春的白发并不感到意外。
“注意你的言辞。”谢楹生收紧了些力道。
“好了楹生。”许尘春抬手轻轻揉了揉谢楹生的头。
听到许尘春这么说，谢楹生也只能停手，但依旧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叶婉兮。
叶婉兮揉了揉脖颈，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应该是吐槽谢楹生粗鲁的话，一边嘀咕一边转身准备开门。
许尘春沉声：“我都摘下遮面了，你还进去做什么？”
叶婉兮没好气地回：“当然是把你们两个麻烦弄进去，杵在这儿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谢楹生也开口了：“不是你自己说什么闺房不让进吗？”
叶婉兮白了他一眼：“我不像某人一样开不起玩笑。”
师徒二人没再说话，叶婉兮轻轻叩了叩门，朝着门里喊了一声：“砚秋，我带人进来了。”
短暂的沉默似是默许，叶婉兮推开门，带着许尘春和谢楹生进去，随手关上。
那个叫陈砚秋的女子坐在窗户边，并没有回头看来人，只是自顾自地拉窗帘，短短一会儿，屋子里就昏暗下来，不会有外面的人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做完这一切后，陈砚秋转身注视着许尘春，仿佛早就知道他回来。
陈砚秋生得一副清冷如玉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不施浓妆却自有风韵。一双眸子澄澈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疏离的锐气，仿佛能洞穿人心。鼻梁高挺，唇色浅淡，显出不苟言笑的沉稳。
“许久不见了，代我向‘鬿’问好。”
许尘春眉眼间没有太大的变化，注视着陈砚秋，试图从她言语间看出破绽：“‘鬿’这两天估计也不好，那个疯子回来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么，他们两个才是一路子的。”陈砚秋说着，目光落在了谢楹生身上，“这是？”
许尘春看着警惕的谢楹生，开口道：“楹生，把遮面摘了。”
谢楹生犹豫片刻，还是听许尘春的话，伸手也取下了遮面，露出真面目后，他似乎看到对面的叶婉兮和陈砚秋的神态微微发生了些变化。
“这是你徒弟？”陈砚秋问许尘春，看着的却仍然是谢楹生。
“嗯。”
沉默。
“你和那个人，一样吗？”陈砚秋打量了谢楹生一会儿，忽然不明不白地问了这个问题，谢楹生没听明白，不过应该不是问自己的。
这个问题抛出来后，谁都没再说话。还是叶婉兮主动揽下话题，走到了谢楹生和许尘春面前：“哎呀，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看你们两个这个扮相。”
手里的遮面忽然被叶婉兮顺走，谢楹生觉得有些不爽，但身边的许尘春没什么反应，他也就没动。
“我说国师，这个东西是你做的吗？”叶婉兮拿着他们两个的遮面翻来覆去地看。
许尘春点了点头。
叶婉兮一脸严肃地端详着师徒二人：“我说你们两个……生得都好看，怎么想出来弄个这么丑的东西在脑袋上？”
许尘春：“……”
谢楹生：“……”
叶婉兮玩着黑纱继续补刀：“像黑寡妇。”
黑寡妇创始人许尘春：“……”
陈砚秋闻言嘴角也轻轻跳了跳。
“这样吧，我给你们教个法术，保准可以好看的。”叶婉兮把两个遮面放到桌面上，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
“不行的，我试过很多办法了，其他颜色在上面留不了多久。”许尘春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有一种老年人被小孩玩弄的无力感。
话还没说完，叶婉兮已经绕到了许尘春身后开始摆弄他的头发。
许尘春：“……哎。”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砚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