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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重吻 ...

  •   时至今日,楚弦清还不敢相信,当年的自己,是用如何超乎想象的爆发力,一脚将楚全钢踢到床下去的。

      当楚全钢光着屁股趴在地上,蒙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上来,床上的清瘦少年居然在双手被束的情况下,踹了他个狗啃泥。

      “草,你居然敢摔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弄死在床上。”

      恼羞成怒的楚全钢疯狗一样往回扑,楚弦清的手动不了,就用脚踹,用牙咬,用头撞,当时的他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

      同归于尽!

      两人撕打的难分胜负,“哐当“一声,门开了,山区夏末湿热的风,带着粗大的雨点儿和土腥气灌进屋来。

      紧接着一道厉闪,雷声落地,好像能直接劈在人的脑门上,楚全钢一个机灵,吓的松了手。

      “遭雷劈嘞,这是在搞么子嘛。”

      在楚弦清模糊的视线里,孙叔拿着镐头冲进屋,一把将楚全钢从床上掀了下来。

      “清伢子,你莫的事吧。”

      从孙叔错愕心疼的语气里,楚弦清足以听出自己的狼狈不堪。

      他鼻青脸肿,衣衫褴褛,脖子上,手腕上是一条条发紫的勒痕。

      孙叔将楚弦清从床上拉起来,又帮他解开手腕上的束缚。

      “瓜娃子,真叫老子不省心嘞。”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说话,是村长,村长几步走过来,抓过自己的儿子,照着后脑勺上乎了一巴掌。

      一巴掌打完,村长把儿子拉到身后,转向狼狈不堪的楚弦清。

      “男娃儿打闹,没得个轻重,你不要当真。“ 村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荷包,抽出一叠钞票放在楚弦清面前,“你老子欠的钱一笔勾销,这些钱是给你的,楚伢子考上乡状元,这是叔给的红包。”

      楚弦清不接钱,狠狠地瞪着楚全钢,“你这是犯法!我要送你去坐牢!”

      “同姓同族,同村同寨,啷个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嘛。” 村长又抽出几张钞票摆在桌上,然后朝孙叔使眼色,“老孙,你来带伢子去吃顿好的压压惊,算我请客。”

      孙叔替楚弦清接过钱,然后拉着楚弦清的胳膊,“伢子,你看,你手腕都肿了,叔家有药酒,跟叔回家上药去。”

      “叔,他们欺负人!” 楚弦清倔强地站在雨里,不肯走,他愤怒地看向村长家的大门,想要冲回去。

      孙叔叹了口气,劝道,“伢子,你还小,不要说村长爷俩在村里霸道了几十年,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真闹起来,就算你是个男娃子,名声也要坏了撒。”

      孙叔又将手里的钱塞进楚弦清的口袋里,”你马上要去乡里读高中咯,生活费一分都没得吧,这些钱你收好,千万不要让你家老汉儿知道了。”

      “可是,叔……” 楚弦清眼睛里噙满泪水,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孙叔捂住了嘴,“村长那个龟儿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先前你们在我家门口说话,我就看出来他对你没怀好心思,你们前脚走,我后脚找了他家老汉儿,编了个理由,说要买他家的花生,才把他哄回家,没出什么大事情就好,要是再闹下去,我怕那个龟儿子找我家的晦气撒。”

      楚弦清听的出孙叔语气中的无可奈何。

      孙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家孩子多,负担重,很多事情还要求村长帮衬。

      楚弦清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人家,孙叔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及时赶到,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另外一个结局。

      楚弦清抹了一把和着雨水的眼泪,他尚未成人,身无长物,有一个赌鬼养父,还一个天天给他脸色看的养母,就算他去告,八成也告不出他想要的结果。

      “唉,走吧,淋湿了身体,要生病。”孙叔将背后的斗笠扣在楚弦清的头上,强行把他拉回了家。

      几天后,楚弦清离开了那个让他愤怒,让他厌恶,让他作呕的地方。

      他提前去乡里高中报道,靠优异的成绩拿奖学金,再以后,他考上大学,保研读博,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也在也没有见过楚全钢那个畜生。

      然而世间最难愈合的是留在心里的伤痕。

      那件事给楚弦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会对稍微亲密一点儿的身体接触本能排斥,尤其是同性之间的接触。

      尽管在学校里,楚弦清凭借他温文尔雅,英俊博学,获得了不少同学的喜欢甚至主动告白,但是他既没有交女朋友,也没有很亲近的哥们儿兄弟。

      他甚至都没有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除了在仁华校电台当主播。

      静谧的校园夜晚,寂静无人的播音室,楚弦清用他的声音与这个热闹的世界连接,向聆听者传递他满腔的亲近与温柔。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楚弦清自认已经将那段不堪的经历埋葬,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在桐桐治病的医院里遇到了楚全钢,当年欺负他的那个人渣王八蛋。

      难以形容的痛苦夹杂着愤怒充斥着楚弦清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他握紧拳头,指缝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小便池边的男人,终于挂了电话,也把尿挤干净了。

      脚步声步步迫近,楚全钢朝洗手池这边走过来。

      楚弦清弓起身体,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冲出去复仇的野兽。

      但是理智又在提醒他,这里是医院,况且真动起手,吃亏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

      楚全钢走过来了,男人发黑的牙齿咬着烟,凑到洗手台前洗手。

      从面前的镜子里,楚弦清再次看见了那张脸,男人一脸痘疤,皮肤好像癞蛤蟆一样凸凹不平。

      只一眼,楚弦清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几乎就要吐出来。

      听到动静,楚全才朝楚弦清偏过脸,“你……” 男人望着楚弦清戴着口罩的脸,若有所思。

      口罩下面,楚弦清因为颌骨咬的太紧,面部线条鼓起了尖锐的棱角。

      他用一双愤怒的眼睛与楚全钢对视。

      头顶骤然亮起红灯,耳边响起急促的警报声,是烟雾探测器在报警。

      医院的保安闻声第一时间跑来进来,“医院规定,不能抽烟,你知不知道。” 保安发现叼着烟的楚全钢。

      楚全钢被抓个现行,只得把目光从楚弦清这边收回去,他“草” 了一声,掐灭了烟蒂,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洗手间。

      留下楚弦清一个人,站在洗手台前面,他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把翻涌上来的恶心压回去。

      晚饭时分,卢秀娟还真的回到了医院,她拿出一个一次性的塑料饭盒假惺惺地放在楚弦清面前,打开,“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面。”

      下午遇到楚全钢后的生理不适还没完全褪去,楚弦清看了一眼饭盒里一看就是被人吃剩下的打包外卖,冷着脸转过头,“你在这里陪桐桐一会儿,我出去透口气。”

      医院对面有一条小吃街,街上有不少饭馆儿,其中不乏物美价廉的小吃店,医院餐厅的饭不便宜,这里给陪床的病人家属们提供方便。

      托广播剧热播的福,楚弦清的手头前所未有的宽裕,但是钱要留给小侄女治病,楚弦清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吝啬。

      楚弦清找了一家临街的小面馆,给自己点了一碗便宜的杂酱素面。

      面是手擀面,酱是私家小炒,用豆腐丁和青豆加秘制酱料爆香出锅,淋了红油,九块九一大碗,还可以免费续一次面。

      小店的生意很好,还没到晚饭高峰,已经满座。

      楚弦清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靠近街边一张小桌。

      不一会儿的功夫,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老板笑眯眯地端来热腾腾的大碗面,走近了,楚弦清发现男人的腿脚不太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为了避免面汤洒出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楚弦清见状,急忙站起来,他主动走上两步,接过托盘。

      “你是对面医院里陪床的家属吧。”老板热络地和楚弦清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是陪床家属?”楚弦清问。

      “看你这几天到饭点儿就在这条街上转悠,还有,你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儿。”

      楚弦清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在医院里泡了快一个星期,嗅觉都麻木了。

      “抱歉啊,” 楚弦清说。

      “照顾病人,没时间洗澡换衣服再正常不过了。“ 老板一瘸一拐走到边台,又端来两个小碟,“陪床辛苦,这是咱们给家属送的小菜。”

      一碟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碟怪味炸花生。

      “谢谢啊,”楚弦清说,老板脸上始终笑眯眯的,热情又和善。

      有一桌客人要结账,举着手机催人,“麻烦老板快点儿,我们吃完,还要赶去火车站。”

      “来啦,”老板应声,那张桌子和楚弦清坐的地方中间隔着很多桌椅,为了能快点儿,老板决定抄近路,走马路边。

      男人拐着腿刚踏上马路,偏巧一辆电动车闯黄灯,骑手低着头加速往前开,摇摇晃晃的车灯晃成一片刺眼的亮白。

      “小心,快闪开!”楚弦清鞭长莫及,只能朝老板大声喊。

      无奈老板腿脚不利索,看到危险逼近,一着急,腿一拐,整个人跌向车头冲过来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横冲过来,一把将老板从飞驰的电动车前拽了过去。

      小面馆大腹便便的大厨超级英雄一般,护着老板,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被桐白色的街灯照的雪亮。

      大厨朝着那辆差点儿撞人的电动车骂土话,骂了几句,又紧张的低头,检查怀里的男人。

      大厨把手在裤子上蹭干净,然后就在面馆老板的身上摸,从头发摸到肚子,从指甲摸到后腰

      确定对方安然无恙,大厨吓的苍白的嘴唇终于开始回血。

      男人呼哧呼哧,底气十足地吼人,“叫你老老实实打下手,你怎么又出来乱跑?”

      “今天客人多,我怕你忙不过来撒。”老板缩在男人宽厚的怀里,仰着脸,乖乖听吼,楚弦清甚至觉得,那笑着挨骂的表情幸福满满。

      “还笑,一点儿都没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大厨伸手男人屁 i 股上狠狠捏了几把。

      被“体罚“的老板往大厨的怀里钻的更紧,“不是有你嘛,我怕什么。” 说完,他竟然踮起脚,在大厨的嘴角边轻轻啄了一下。

      被偷袭的大厨往怀里中人的屁 i 股上又补了一巴掌,然后乐呵呵地去帮客人结账去了。老板也像没事人一样,一瘸一拐地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烟火市井,人来人往,两个男人当街接吻,他们那么从容自然,享受其中。丝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那些低声的指指点点。

      只有楚弦清拿着筷子,忘了面,看的目瞪口呆。直到老板再一次过来给他倒茶,他看着楚弦清呆呆的眼神,笑道,“刚刚吓到你了?”

      “不是,没有,我只是。”楚弦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只是没见过男人和男人那个?” 老板脸上的笑容依旧,“这有啥,我们真心相爱,又没碍着别人。”

      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楚弦清的心口忽然好像被谁撬开了一条缝,有光透了进来,也有风穿了进去。

      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

      他有什么可怕的,要逃的。

      只要他喜欢,他又凭什么不能那样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重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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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文《被满级BOSS宠上天只想离婚》软萌小提琴家受vs 如意算盘精攻。 先婚后爱小甜文。 完结文《替嫁Omega他只想挣钱》一心搞钱画家受 vs 烧水壶 (嘴硬心烫)霸总攻。 先婚后爱酸甜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