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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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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了一个荒凉的村子。
刚进来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等身后的鸢使走远了,她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才惊觉跑到了一个悚然的地方。
一个人也没有,死寂得可怖。
她有点害怕,往来时的方向走,边走边回头,脑子里突然浮现了宫里流传的恐怖传说。
宫女曾说,宫外饥荒,尸横遍野,异教兴起,人们都煮了人肉吃。
小时候再饿也不会沦落到吃人肉。
给她恶心得胃抽搐。
而当她走过一节小路,绕过一座茅屋出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没忍住当场吐了出来。
面前空地上放着一口大锅,旁边的人围着那口锅,里面血水翻滚,捞出来的肉里她看得一清二楚。
一节手臂。
她头皮发麻,僵硬地往后退,她脚步极轻,逐渐加快,她开始跑起来。
身后撞上一具躯体,她差一点尖叫出声。
嘴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被拖进一间废屋。
她用力咬下。
身后那人嘶一声,松了手。
她连忙往后看,看清了人后跳了半里远。
刘辩看着手上冒血的齿印,笑了。
你咬人了,和小时候一样。
他让她回想起小时候为一个馒头打架的场景。
难看死了。
她不理他,观察外面的动静,人好像没有被惊动。
刘辩不在意她的态度,悠哉看她紧张的样子,还拿了把扇在那晃。
她等外面没人了,就要开门出去。
被刘辩从身后拥住。
她的手被刘辩扣着。
刘辩伏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想跑哪儿去?
她浑身发麻,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想快点离开。
可刘辩下一秒吻上了她的唇。
气势汹汹,和以往浅尝辄止不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
他怎么活了呢?
刘辩的力气一点也不像他看上去那样,把她抱得死死的动不了。
他吻够了,终于放开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
你装不认识我?
他开始算账。
打耳光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他不在意。
但她装作不认识他,让他怒火中烧。
面上仍是一派风流。
影儿,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认识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她闭眼不听,但刘辩非要让她看清楚、听明白。
影儿,大火没带走你,你就是老天爷注定留给我的宝贝。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影儿……
她一个字也不愿再听。
刘辩说话她还不知道吗。
假得不能再假。
影儿,你说句话。
她的下巴被钳住。
说你想我。
又要吻上了。
她动不了。好似回到了梦魇般的最初。她对刘辩唯命是从,丝毫不能抗拒。
怎么会这样……
不能这样!
她推开他跑出去,在尸体横陈的地面上跌跌撞撞,身后就是多年的噩梦,没有什么比他更可怕。
她撞见一个啃着人腿骨的小姑娘。
啃得嘎嘎作响,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吃的只是一块煮得不好吃的普通的肉。
她抬头盯着她,眼里是贪婪的欲望。
她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村民。
全都直勾勾盯着她。
握紧匕首,孙策教她的快让她从重重包围里杀出来,又一次砍伤要碰到她的手之后,她推开面前的小姑娘就要离开。
被一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扑在地死死压着。
她的腿骨被一个男人用石头生生砸断。
呼吸陡然停止,她喘着气,像濒死的鱼。
血淌了一地。
有人割下她的肉直接吃。
就是那个被她砍了手臂的人。
她已经意识涣散,但她听见了周围人的吸气声。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扑上来割她的肉。
痛啊……救我……
口里涌出鲜血,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哈……
做梦也没想到是这种死法......
有人往她嘴里塞了块肉,已经没力气吐出来了。
今晚星空真好看啊。
公子在做什么呢……
好奇怪,那块肉好像以前宫里吃过的灵芝,在吊命。
所以她还没那么快死去。
那是什么肉?
她看清周围人从哪塞进嘴里之后恍然大悟。
是她自己的。
好恶心啊……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她咬了舌,任血水淹没喉咙,窒息感拥抱着她。
都想要,都想要她死。
她冷笑着,抬手插入一个男人的眼睛,把他的眼球拽出来。
耳边霎时的鬼哭狼嚎太刺耳,眼球好黏,恶心。
脸上的巴掌也好恶心。
这个世界好恶心。
呼吸不了了,就这样吧。
她好像在人群后看到了刘辩。
恶心。
华佗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全是枯骨,没有一块肉了。
一群吃得满脸红光的人蜷缩在角落,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化骨为生的手术做了少说千场,从没哪一场让他从心里发怵过。
哪有人被吃得只剩骨头。
他克制住想吐的感觉,叫身后震悚得说不出话的张仲景拦住那群还想捡骨头的人,他自己拿出小布包把骨头一根根捡起来。
活生生会笑的妹子,咋就没了。
带妹子回隐鸢阁,让师傅看看,还有没有救。
虽然他明白,大概率是无用功。
师傅院子里那颗树上的花开的好看,妹子会喜欢。
他被张仲景惊愕的声音带回神。
你看他们像不像是,阁里一直在找的还魂草,服用后的症状?
他定睛一看,睁大了眼。
嘴角上扬,眼眶发红外凸,精神亢奋,一副健康得很的状态。
那些他俩一眼就看出来的陈旧伤口都愈合了。
补得太过。
长期吃人肉的人体内污秽不堪,耐不了至纯的仙药,所以他们不久就会死去。
她也算是报仇了。
呵,以这种方式。
他们回了阁内,葛洪和一众翳部弟子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俩忙迎上去,师傅关心徒弟,首座询问事务。
只有一旁意外出现的史子渺发出惊喜的声音。
辩儿!
他惊喜地喊。
众人回头,发现长长的阶梯上站了个人。
那个人抬头,对史君颔首,然后死死盯着华佗怀里的包裹。
华佗不理他,跟葛洪商量着怎么办。
葛洪惋惜地摇摇头。
活死人肉白骨的是那株草,可不是这个人呀。
死了就是死了,没办法活过来的。
连师傅都没办法了。
华佗罕见地垂了头。
下一秒他手里的包裹就被抢了。
拿出斧子要劈刘辩,被张仲景拦住。
史君心疼地看着他的孩子,宽慰他。
我们去找左君,左君会有办法的。
刘辩不说话,跟着史子渺走了。
他们见了左慈,左慈对那堆枯骨看了好久,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人已至此,就让她入土为安。
刘辩猛地抬头。
你救不了?你不是仙人吗?不是已经成仙了吗?为什么救不了?
辩儿……左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
你们当初都丢下我,都去成仙,结果呢?连个人都救不了,这就是仙吗!
也不过如此啊。
左慈一句话止住了他的笑。
那味药至纯至性,离了阁活不了,人体并不是好的养料。
左慈清冷的眼里毫无波澜。
你为什么要喂她。
刘辩僵住了,史子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辩儿,你自己给她吃的?
刘辩好似噩梦被惊醒,只呆呆望着史君。
我……
说不出话。
他为什么要给她吃?
太久的记忆了,他这么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一关于她的回忆总是迷迷糊糊的。
好像是一天夜里,她被宣召,半夜的时候。
她总是闭着眼,直到结束了才看他,甫一睁眼就被塞了一株小草。
她睁着迷茫的双眼看他。
咽下去。
她听话。
再往前一点,他干什么了?
晚膳……沐浴……听曲……宣召……
宣了广陵王……
吵了一架……
刘辩突然浑身发冷。
他那晚的愤怒延续到了深夜,疯病驱使他毁掉了偷来的仙药。
他要让他们后悔。
他望向那堆枯骨,忽然觉得荒谬。
只是一夜的情绪,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左慈捧起包裹,他扑上去夺过,不让他们靠近。
她从来都是香香的,怎会有血的味道。
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只有手上这点重量。
他的头开始发痛。
耳边有好多声音,吵死了,滚!
手脚被人压住,他发疯似的挣扎,她被拿走了,要带到哪儿去?
辩儿!辩儿!
史君在唤他,他费力保持清醒,对史君哀求。
救她,她没有错,救她......
好好,我会救她的,辩儿你放心!
他怎能放心。
他记起她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那样恨。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