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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青溪归路直,乘月夜歌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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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丫鬟听到质问,竟是半分愧意没有。她扬着脖子侧目,顶嘴回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没人赶车又怎么了,倘若真是伤了一条两条命,我们赔钱就是,我们家有的是钱,我家小姐才受惊,你们吼个什么,仔细再伤到我家小姐,有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家弟子被这丫头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脸一下子憋红了。对方是女人,他是不能一掌打过去。
可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是了,光顾着质问这两人,使得他想起了身后的存在,他后面还杵着三座高山。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情况。
余光让他瞥见到炎火殿主此刻正紧抿着嘴巴,斜着漂亮的眼睛看他们。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半分和善之意都没有,满满当当的你死定了。
小丫头很是嚣张,她还想说些什么,欲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可她正欲要开口,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伸手摸了脸颊,指间感到一些黏湿漉,小丫头低头看向指间,指尖指缝间满是猩红,一手的鲜血。
她的脸!她的脸被抽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小丫头长得清清白白,祁怀姜一记下去,对方脸上马上一条血痕,很是醒目。
这座辛州城里路边种满花木,祁怀姜随手折下一根蔷薇藤条,对着这个丫头的脸就抽了上去。那马车挂饰上绣着那么大的“花”字。祁怀姜双眼健全,没瞎,自然猜得出这是谁家的车马。
东苑的人还没来得及没去找花家,倒是花家自己主动招惹上华苑了,很好,好得很。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家的人的吗?”小丫头不可置信捂着脸上的血口子,双眼内盈满泪水,一想到自己约莫破相了,心头愤怒与伤心混杂,便想要扬起右手反击。
祁怀姜自问长这么大,少有人质疑她做一件事是敢与不敢的。放眼整个五华五殿二十四宫人,看似最能闹腾的是祁傲。然则非也,祁怀姜才是藏得最深那个,一个可以将疯癫与平静完美结合的存在,平静且执着的挑战众人底线,然后逼疯他人。
祁怀姜那到处随手折枝的习惯,乃是从小便有的。老桑木殿主素有种养天下毒花奇草的喜好,祁怀姜小时候没少堪折她的收藏,还不带重样的,美其名曰换换手感,把老桑木殿殿主气得跟老若水殿主一日告三状。
奈何老若水主也只是笑笑,从没较真处罚过祁怀姜,于是她这与天齐高,与地同扩的脾气,更是肆意发展。只要她想,她当真会拆了五华宫。
你要么宰了她,否则只要她想,就一定要做到底。在她的脑子里,只有她想不想,不存在她敢不敢这种说法。
终于一次,祁怀姜无意折下了一根天下致毒的蔓藤枝条,玩了半日后,她成功夜间毒发。那时她整个人浑身僵直,不省人事,昏睡五日之久才被唤醒。
待她醒来看到守在床前的老桑木殿主,祁怀姜幽幽开口第一句便是:“尽捣鼓些没用的东西。”
要么不开口,开口便气死人,怄得老桑木殿主一口气没提顺,也回去躺了五天。
自后五个老殿主就给她定下了规矩,绝不准她再去摆弄桑木殿的花花草草。可祁怀姜面对这样的禁令,她选择权当没听到,任着几个老殿主怎么罚,怎么训,依旧风雨无阻,不带重样糟蹋着老桑木殿主的心肝宝贝们。
问她因何非要违背殿主令,她冷冰冰来一句,她乐意。是啊,就是因为她乐意,便是罚她跪断膝盖骨,也不见她松口。上任若水殿主少时也是个魔王,但见了祁怀姜都得往后退。甚至有宫人都说下任的若水殿主会是万年千代中骨头最硬的一个。
就在中毒,治愈,中毒,治愈,中毒,治愈里反反复复。老殿主们硬败给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为了保住这根若水殿的苗,老坤土主无奈只能逼着自己的老姐妹铲了一殿的珍藏,才太平下来。
老桑木殿主一边刨着自己的心肝,一边摇头感慨道:“看是泉水叮咚冷淡性子,实则洪水猛兽,最是胆大包天,就没有她不敢的事情。我的心肝宝贝们啊,我对不住你们那。”
老桑木主将自己的一众心血刨根挖土时候,祁怀姜正在后山爬树,爬到树顶后面无表情躺着啃枣子,只因为那里风景更好些,风更大些,吃枣子更舒服。
那事以后,全宫都明晓了,这片山脉最不能惹的就是下任若水殿的主人。
没有那位敢不敢的,只有那位想不想的。毕竟她狠起来,连自己都毒个十几回合。她连自己的性命死活,是否难受都不在乎,她能在乎什么?
撞枪头上的小丫头又被祁怀姜反手抽了一道,手中的蔷薇藤刺上挂着几颗血珠,滴落在地上。祁怀姜看着左右对称的两道口,很不错,对称完美。
小丫头尖叫着忙捂起脸蛋另一边,无论如何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又给了自己一鞭。
祁怀姜轻轻扔下手中蔷薇藤条,上前抬脚飞踹向对方小腹。将这小丫头整个人踢到祁傲脚下,轻飘飘一句:“你的了。”
小丫头趴在地上,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无法消化的震惊中。她想不明白,在辛州城内怎么会有人敢打花家的人。花家在辛州地位之崇高,谁人不是都要退避三分。
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己可是花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平日谁见了自己不是要喊上一声姑娘。
一旁的白家弟子暗道,这个小丫头算是完结了。被若水殿殿主抽完,炎火殿殿主还要再接再厉轮番上阵。在场的白家弟子,不着痕迹的试图驱散一下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都往后靠靠吧,小心溅一脸血啊,更别被殃及鱼池啊。
常言道水火不容,她却被水火交融着轮番伺候,这丫头来生不入畜生道,都算老天开眼,还留下了一分仁慈。
可此事终究其根源也是花家当街纵马,花家人事后却毫无悔意。她身为家仆,对街道之上同为奔走讨生活的百姓毫无怜悯,狐假虎威,这小丫头也实属自作孽。
花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自己从小便是辛州城里的天之娇女,要风得雨。花漾是自己的贴身丫头,性子是有些不饶人,但也是护主心切。
想到此,花容上前说道:“小女子是花家之女,名为花容。今日这事并非刻意,这马是今日新换的,想来烈性难训。走到一半突然发狂,赶车的小厮也被掀了下去。实在对不住各位了。这是我的贴身丫鬟花漾,她也是护我心切,姑娘打也打了,可否看在花家的面子上就此算了。”说完花容做了一个标准的女儿礼。
祁落再也忍不住:“这好坏话,你一个人都说尽了。本是你们错,还怪不得你们了?若今日这马车没有被人拦下,怕是该有人死在这车辙下了。你的丫头开口第一句也不是致歉,话里话外意思他人命贱,唯你花家才命贵吗?此等牙尖嘴利,还真是嚣张的很。”
祁落继续道:“你这个花小姐真是能说会道,这是欺负我们祁傲不会说话,怀姜懒得说话吗?”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这位花家小姐越是能说会道,就会死的越快。
蹲在地上侧着脑袋,正在观察花家丫鬟的祁傲听到祁落的话,立刻抬头没好气的一个白眼,你才不会说话!你全家都不会说话!
白家弟子冷汗,桑木殿主也要上了吗?让我赶紧往后面再退两步,别牵连我啊,我还没讨老婆呢。
祁怀姜表情依旧冷漠,她虽是站定没动,但眼中却满是嘲讽之意。
花家的面子?那是个什么东西?她不知道。
这花家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家族,且不说放眼整个王朝,花家也算不上数一数二,同行的几个白家分支弟子都比花家高了一大截。
花容没想到搬出花家的名号后,对方半丝不为所动,一分情面都不给,如此出言不逊,毫不将自己家族放在眼里。
方才这个丫鬟是想要扬手反给怀姜一个巴掌的,祁傲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这只右手不需要留了。”祁傲一个千娇百媚的笑,美人的笑容是迷人的,但此刻更多是渗人得慌。
花容才想喊出口的“齐姑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祁傲的举动活生生吓了回去。
但在祁傲心中,单要一条手臂,自认很留情了。她甚至不忘感慨自己真是太仁慈了,毕竟先要反手扇若水殿主的人,不死就少条胳膊,那是相当客气了。
丫鬟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退去,傲美人儿勾着笑,步步紧逼而去。众目睽睽之下,丫鬟的右手冒起了火焰。
谁人也没能瞧见是怎么着的火,分明没有任何的火引子,就在毫无任何触碰的情况下,丫鬟的右手就凭空燃起熊熊烈火。
最纯净的太阳真火,即使只是右手一臂,被灼烧者的心神同样会被炼烧,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花漾瞬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惊声的惨叫在街上回荡,花漾在地上滚来滚去。无论她怎么扑打,那烈火也没有减弱的趋势,火焰集中在她右手,没有往上蔓延一寸。
片刻,她的整个右臂没有了,就像凭空消失,地上半缕烟灰渣子都没。
祁傲嗤之以鼻,看着在地上滚成团的人儿,这是自己第二次动用融合金乌的太阳真火,对象还是一个女人。不过这对主仆的尖叫哭喊直刺她耳膜,祁傲有些嫌弃,真是太吵了。她心中盘算道,是否要把她们的舌头也一起烧了。
“花漾!花漾!”花容看着疼晕的丫鬟,捂着帕子哭得死去活来。
祁落上前与祁怀姜交头接耳了几句,祁落的意思是目前东苑正在着力调查花家,她们就不要多这一事了,免得打草惊蛇了。
合上她们的重点还是找到鲛人,祁怀姜听完,甚至都没再看一眼这对主仆。她转身甩了甩衣袖,冷着面孔,转身欲离去。
众路人一见这几位欲离去,忙让出一道,都不敢上去拦这行人。
合虚弟子也是一脸敬畏跟在后方,他们心里清楚,这便是五华,天地之间最强的存在,超越凡人比肩神明的存在,大陆之上最强修士。
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族群,世间无人能敌,断人生死弹指之间。这些场景,不管看上多少次,都是让人心颤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