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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红妆靡靡音,风动花入楼 ...

  •   祁怀姜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小屋,她并不想与这个杂碎多费什么力气,多看一眼也只是厌,多瞧一眼,自己杀欲也便增上一分。
      她这一举动倒是把一众贼人给惊呆了,这女子怎得比他们还着急,竟然直直自己跑进了黑屋,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动手了,人是个美人,但莫不是个傻的吧,那可影响价钱啊。
      木屋周遭围着一圈栅栏,前后都被守得严严实实,一只鸟都别想从这群人渣眼底过。木屋里头不大,黑漆漆的一盏油灯都无。
      林子里夜晚寒凉,祁怀姜走进去,看见地上只铺了一些稻草,窗户上尽是破洞。冷风从这些形同虚设的窗户破洞中透入,屋内十分寒冷。
      屋内最里面的墙角下卷缩聚着几个女子,正抱膝抽泣。冬日寒风不断灌入屋内,地上的那层稻草根本毫无作用,她们三三两两抱在一起,企图从彼此获取一些温度与安全感。
      女孩们抬起泪迹斑斑的脸,看着新被拐来的同伴。却看见了与以往不同的景象,往常再有新人被抓来,不是哭啼尖叫便是全身颤抖。
      玉府仙人冰雪姿,冷月白光镀银辉。这次新来的人,脸上没有一丝惊恐与慌乱,仿佛是误入此地的神女,下一刻就会随风而去。
      借着窗口透入的月光,祁落将那些女子查看一番,朝祁怀姜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寻常的人族女子,并没有发现鲛人族公主的踪迹。
      不算上她们三个,这屋内共计有被拐女子七名,这个数目并不符辛州城内失踪的少女人数。因而,尚有一部分被拐女子并不在此处。
      如果是鲛人族的女性,靠着天生的魅术可以将人迷得七荤八素,就算人族痴迷到要将她绑架,也不该会就这么扔在这么一个小破屋内,只会是供起来,束之高阁的伺候着。
      人堆中一青衣女子,衣裳尚且整洁,人不似其余女子一般垂泣不止。在这一众人里,倒算得上是与众不同,即使她脸上沾了些许黑灰,却遮不住那双透亮得眸子,祁怀姜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其他人呢?”听到头顶传来的问话之声,宁知抬头,正对上祁怀姜投来的视线。
      宁知抬头正对上祁怀姜的那双眼睛,她在里面没有看见一丝因为被拐的仓惶,如水平静,镇定自若。那眼里又似乎有着对自己的怜悯,又有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冷漠。
      充满了矛盾的两象,宁知心想什么样的人,眼中能同时存在这两种情绪。
      宁知溺在了祁怀姜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呆呆回答道:“她们都被带走了。”
      祁怀姜:“去哪了?”
      宁知摇摇头,她不知。每隔几日,就会一批女子被带走,往往有去无归,再也不会回来。宁知曾尝试探听一二,奈何看守的嘴巴很紧,从不肯多讲。他们脾气一上来,不但会高声呼喝,甚至还会上手,宁知其实内心害怕非常。
      每每想到那些被带走的女子不知是死是活,宁知拽紧了自己的衣服,“你们也被抓紧来了,不怕吗?”
      祁怀姜没有回应她,对祁傲和祁落说道:“还有一些人不知被他们转移到了哪里,暂时先继续跟着吧。”
      祁落找了一个位子,开始打坐养神。既来之则安之,作为最有耐心的桑木一脉,祁落身先表率了一番,免得那两位就在屋外大开杀戒。
      黑木屋内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氛围圈,七个哭哭啼啼蜷缩在一团的女子,三个一脸置身事外的打坐。
      屋子似被划上了一条线,隔出了两个世界。宁知鬼使神差站起,慢慢挪步跟到了祁怀姜三人旁。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们定然不是一般人。宁知总觉得,假若自己跟着她们就一定能没事,没有任何依据,但她内心坚信,这三位会是她们这群人最后的希望。
      日夜轮转,太阳升起,再至西落,祁怀姜她们在这已经过了完整的一日。三人保持着闭目而坐的姿势,不吃不喝不语。
      宁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有些担心看了看她们。这三位姑娘已经一天一夜未进米水了。她拿着领到的冷馒头走上前,想要她们分上两口,谈不上吃饱,但起码能给肚子里填上些东西。
      她还未来得及分给这几位姑娘吃食,外面突然躁动起来,看守在屋外吵闹个不停,还参杂着马蹄的声音。
      贼都是见不得光的玩意,都爱在晚上偷鸡摸狗,拐人也罢,挪窝也好,都爱选在了黑灯瞎火时分。看样子时打算挪动她们,带往下个窝点了。
      鲛人不死,鲛人珠不裂,两者共通。鲛人若在此城,便是刀上火海她们也得闯。那颗该死的珠子 ,此刻尚且完好无损地躺在祁怀姜袖中。它依旧亮着,鲛人还在城中,那祁怀姜就不能放过一丝可能。
      涉及到五华的事情,素来万事置身事外的五华人,会表现出异常执着的精神,即便追至天穹捅一个窟窿,五华人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需要花费多长时间,需要投入多少成本,必要成事方可。此代不能完成之事,下代也会自然继承,世世代代,直至最终。
      因此,即便此刻的情况再是窘迫,她们的眉头皱得有多紧,这位劳什子公主她们还得继续找下去,只好跟着这群人再走一趟,搜到剩下的被拐女子,别无他法。
      闭目一日间,祁傲内心已经起草了一百种如何将鲛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方法。身为鲛人一族,私逃出境,背信弃义,万死难逃其责。
      祁怀姜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咔哒咔哒的声音,听得祁落有些后脊发毛,祁怀姜很不爽了,非常不爽的那种。
      外面不时响起三三两两的车辙声,祁怀姜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发现看守拉来了好几辆马车。看来时机到了,这帮贼寇是准备挪人了。
      贼寇们此次将屋内的被拐女子悉数分上马车,着急忙慌,不由分说就匆忙开始赶路。山路本就崎岖不好走,合上又是夜里行车。
      马车一路走得颠来覆去,左摇右晃。宁知甚至好几次,不受控的倒靠到了祁怀姜身上。
      宁知全身紧绷,脑内的一团浆糊被搅得七荤八素,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冲撞到了祁怀姜,还是因为自己的前途未卜,不知自己下场为何而无比紧张,脑子都不受使唤。
      这一路简直颠出了一场山路十八弯,祁傲的脸色都不太好瞧,美人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猪肝色。这车颠得她胃里直泛酸,若不是为了那个劳什子公主,自己何以要遭这样的罪。听说鲛人鱼油是制作长明灯的上好材料,她要拔了那个青鸾的皮,做上几盏长明灯放在自己殿里。她心中很满意,又多添加了一种死法呢。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马车总算停下了。车帘撩起,所见乃是一高楼的后院门口。大院红灯高挂,一排接着一排,里头也是莺歌笑语的传出,丝竹歌舞升平。
      “都赶紧下来!下来!全部排好了,不准乱动!”贼人呼喝车内女子下车,让她们前后排队,挨个走进到后院内。
      一个女子欲趁乱脱队逃走,跛子一把将其拽回,拉着头发,狠狠给了一个耳光。
      “都到月上楼了,居然还想跑!信不信我打死你!”
      月上楼?那是什么地方?
      祁怀姜跨进后院,一番审视。平心而论,这后院也算是奢靡繁华,看得出是铺了大把钱银打造的。
      可祁氏女见惯了天下至尊的坤土殿,世间至巅的紫金殿等等的存在。这什么月上楼,月下楼的,两两对比之下实在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实在不值一提。
      可宁知完全不是,自从听到“月上楼”三个字起,她整个人就忍不住的浑身抖了起来,不自觉想把自己整个身形躲在祁怀姜她们身后,意图减弱自己的存在。
      “月上楼?”祁落脸上透着一丝不解,什么地方,口气这等狂妄。
      宁知压低声音,在她身后悄悄解释:“月上楼是十里八乡最著名的烟花取乐之地,任凭什么出身,只要进了这里都别想再出去。来这取乐之人,不乏高管权贵,玩死个人也是常事。”
      烟花取乐之地?那就是青楼的意思吗?
      “这里不知有过多少女子进来,却再没命走出去。在这里,女子连那廊下野草都不如,生不如狗,死无所归。”宁知的话语里充满了绝望,自己从未想过贼人勾结的竟是月上楼,谁人不知这月上楼是由官府作托,护着的地方。自己怕是一辈子走不出这了。
      祁怀姜微微侧目,轻轻扫了一眼自己身后浑身颤抖的宁知。祁怀姜难得大度,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近了自己的身。
      问人生而平等否?
      所有人都不免生老病死,这是平等。但人自出生便被划上了阶层高低,其带来的权力等级,又是不等。
      天地之大,些许年前,祁怀姜同看过这样的不公,这些年后,在不同的地方,仅在这一方小小的后院,同是上演着一出出人心不古,同类相残之事。
      道世间不平,何曾道得尽。踏着别人的人生,圆着自己的心满意足,这又仅仅只是人族卑劣的一角。
      一衣着华丽的妇人自廊道那头,浑身上下挂满了金饰玉器,一双丹寇之手,摇着一骨美人扇。可谓财大气粗。
      祁怀姜对金银雕饰的认知,大多来自祁梵锌以及紫金殿。祁梵锌总是一身紫衣,带着金冠,紫色的发带衬得她最是华贵又脱尘。紫金殿也不似若水清冷,更多时候都是富丽堂皇,暖灯金玉。
      但瞧今日这位妇人,算是刷新了自己对金银之器的认知,在梵锌身上如此美好的东西,在这人身上竟可以显得如此俗不可耐。数十件的饰物整个往自己身上堆砌,实在不忍直视。
      同行而来一青年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多岁,飞眉入鬓,容貌尚说得上英俊,但眉眼之间,却是一副阳气肾亏的面相。锦缎绸衣玉带收腰,一直低头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那两人行至后院,妇人拿起帕子,捂住了口鼻后退了两步,“怎么都弄的脏兮兮的,这样怎么看货?”妇人话语中,充满了不耐与嫌弃。
      跛子一脸讨好的舔脸上去:“还不是赵妈妈你每次只要十个,我们之前抓多了,只好自己先养着了,这些时日风声紧,好不容又抓到三个,终于凑了个整,赶忙给您送来了。”
      姓赵的老妈子叫小厮打了几盆水,将几个姑娘的脸一一擦净。小厮正准备将手伸向祁怀姜这厮,就被祁傲抬腿一脚,正直踹在他肚上。
      哐镗一声,铜盆在地上滚了几圈,水也翻一地,小厮也被掀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
      巨大的声响,把赵妈妈吓得一个哆嗦。谁这么大胆子?不要命啦?敢在她的月上楼撒野?赵妈妈扯着尖尖的嗓子,骂骂咧咧道:“是哪个不要命的,进了我月上的大门,还当自个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耍脾气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红妆靡靡音,风动花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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