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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剔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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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赢快步上前,扶起朱明,看她有没有受伤。
楼上喝止的是齐老爷子。他命令顾长赢道:“长赢,你扶朱小姐到房间里休息,叫中明来,好好检查一下。”
顾长赢没动,冷冷地扫了齐伯远一眼。
齐伯远立即走到民警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民警同志,真不好意思,你看,这可能真是一场误会,劳驾你们跑一趟,实在对不住!”
民警见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遂都站起身来。为首的那位说道:“你们要撤案?”
齐伯远连声道:“是是是,撤案。辛苦,辛苦!”
那位民警点头道:“好。不过,回头还要去一趟局里,签个字。”说完,几人告辞离去。
林曼云眼睁睁看着齐伯远了结了这段公案,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长赢这时才伸出手去,欲搀扶朱明上楼。
朱明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
顾长赢的手臂悬在半空,虚虚地拢着朱明,向楼梯走去。
到了二楼,顾长赢停顿了片刻,向通往房间的楼道望了一眼,又继续迈步,向三楼走去。
走上三楼,他停在一道门前,微一沉吟,抬手扭动门锁,打开了房门。
他向屋里扫了一眼,果然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明显新打扫过。
顾长赢示意朱明坐到床上,嘱咐道:“你先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叫老秦来给你检查。”
朱明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磕了一下,没事。”说着,便要站起来。
顾长赢伸手在她肩上一按,阻止她起身,然后一扭头走出房去。
他并没说什么,朱明却感觉到他那股澎湃的怒意,心想,他那位二嫂,口不择言,着实可恼。
朱明展目打量,这房间布置得十分简洁,一时竟看不出房间的主人是男是女。倒是整面墙壁直达屋顶的实木书架,暴露了主人是个爱读书的人。
她起身走到近前,浏览藏书品类,竟发现所涉十分庞杂,一时倒判断不出主人的志趣。
朱明抽了一本书,坐到飘窗前看着。
少顷,有人敲门。朱明走去开门。
齐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到朱明立即满脸和蔼的笑容,一面往里走,一面道歉:“那些孽障不懂事,让朱小姐见笑了!还连累你受伤,齐某真是过意不去!”
朱明连连摆手:“就是磕了一下,不碍事。”
齐老爷子似乎心情不错,把书桌前的椅子往外拉了拉,坐下来,摆出一副攀谈的架势:“朱小姐是做什么的?”
朱明据实相告:“中学老师。”
齐老爷子微微点头,似有赞许之意,又问:“你和长赢是怎么认识的?”
电光石火间,朱明想起齐佳琪也曾旁敲侧击问过相似的问题,齐昊天当时戒意十足,便没有正面回答,轻描淡写道:“顾先生是怎么和您说的?”
齐老爷子打个哈哈:“他哪会正经回答我这老头子的提问?”
朱明被他拿话一刺,不禁面上有些发热。
正欲搭话时,顾长赢带着秦中明走进来。
顾长赢见到齐老爷子,有些惊讶。
齐老爷子嘱咐秦中明,一定要仔细检查,便起身离去。
顾长赢也退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朱明撞伤的部位在肩颈后侧,过了这会儿工夫,已经现出一片瘀青。
秦中明看到伤处,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嗬!”
朱明不以为意:“倒不怎么疼。”
秦中明什么都没问,默默帮她涂上活血化瘀的药油,边涂边说:“这会儿不疼,明天你就知道了。”又再三确认,她没有撞到头部,也没有其他部位受伤。
他留下那瓶药油,又嘱咐几句,便要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正色道:“长赢……人很好,和齐家的人不一样。”
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秦中明快步离去。朱明不解其意。
秦中明还未走到楼下大厅,就听见齐老爷子在厉声训斥:“好大的本事!都把警察给招来了!我还没咽气呢,你们就先反了天了!”
齐仲远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唯唯诺诺,只求息事宁人:“爸,您消消气。曼云也是心疼孩子,急得——”
“浑账!”齐老爷子大喝一声,打断他道,“你爱受妇人辖制,随你!只是有一样,休想在我这儿指手画脚。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们!”
齐仲远立时噤声,悄悄瞟了一眼大哥齐伯远。
兄弟二人顿时心照不宣。
齐老爷子这话,表面上是骂老二镇不住老婆,由着她胡闹,但是在你们自己家里可以,在大宅不行。只是后面那句话有意思,“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们”,这个“你们”是齐仲远和林曼云,还是齐伯远和齐仲远哥儿俩?
这时,顾长赢突然开口:“你们一家子的账,回头再细算。”他语气和缓,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像一把把锋利的飞刀,精准地射中在场每一个人。
“朱老师是我给昊天特聘的家教,也是我的朋友。不光无端牵连她,有人还敢对她动手,害她受伤,这笔账怎么算?”顾长赢冷着脸,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令人骤然感到一阵寒意,“我受嘉和集团董事长顾倾城的委派,回国探望中天集团总裁齐桓先生,却凭白被人诬陷别有居心,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此言一出,齐老爷子的面色不由一僵。齐伯远和齐仲远兄弟二人的神情却缓和下来。
齐伯远脸上堆起笑容,劝道:“老三,瞧你这话说得,一家父子兄弟,何必外道?”
顾长赢脸上寒意更甚:“谁和你们一家父子兄弟?你们姓齐,我姓顾。”说着,双眼微微一抬:“你难道忘了,15年前,就在这间屋子里,我削肉剔骨?我欠齐家的,早还清了。”
只听“啪”的一声,齐老爷子把茶杯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几日,自顾长赢带昊天回来后,齐老爷子处处小心,不想重提15年前那段往事,谁知还是弄到这般地步。
齐家兄弟固然可恨,却敌不过这顾长赢可恼!
刹那间,原本一心维护顾长赢的齐老爷子,将满腔怒火都对准了顾长赢:“你究竟想怎样?”
顾长赢看着画风突变的齐老爷子,不由得从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这就原形毕露了?装不下去了?过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刚要搭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他想讨个公道,也合情合理嘛!”
众人把目光一齐转向门口,只见齐牧野缓缓走进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玩世不恭。
齐伯远一见是他,忍不住出声训斥道:“这里没你的事,别瞎掺和。”
齐牧野不以为然:“我也姓齐,也是齐家的一分子,怎么不关我的事?”
说着,他坦然无惧地迎着齐老爷子的目光,缓缓道:“爷爷,小叔好不容易回来,您难道真想再次逼走他?”
这话戳中齐老爷子心头痛处,他的怒气顿时收敛,冷静下来。
顾长赢在一旁不问自说:“我该做的事做完了,明天就回加拿大。”
齐牧野阻止道:“欸,不急!小叔,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搞的鬼吗?齐珩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是她,躺在医院的可能就是齐昊天。”
顾长赢和齐老爷子的神色同时一变。其他人也紧张起来。
齐牧野环顾众人,似乎想从每个人的神情中揣摩出点儿什么来,一字一句思索着说:“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娇小的身影趁着大家不注意,慢慢向门口走去。
“佳琪,”齐牧野出声唤道,“你要去哪儿?”
齐佳琪停住脚步,回过身来,一脸无邪的娇笑:“二哥,你们在这里破案,我也帮不上忙,就先撤了。”
“急什么!”齐牧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是破案的关键人物。”
齐佳琪笑着说:“都说了,我不擅长推理,帮不上忙。”
“犯罪嫌疑人不需要懂逻辑推理,会作案就行了。”齐牧野注视着她,定定地说。
“你是说,我是罪魁祸首?”齐佳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继而浮上一层怒气,“二哥,你疯了吗?你为了讨好小叔,竟然不惜诬陷、出卖自己的妹妹?”
齐牧野被她那句“讨好小叔”刺激到了,也有了几分怒气:“我实话实说。”
齐佳琪冷笑一声:“实话?实话应该是你害怕小叔就这么走了,你又被扔下吧?”
齐牧野如受重创,瞬间面无血色。
齐佳琪看到自己一击奏效,颇为得意,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知道吗?你一直希望,当年和小叔一起离开这个家的人是你。可惜,他还是会走,这次和他一起走的是齐昊天,也不是你。”
短短几句话,犹如从阴暗处射出的一支支冷箭,箭箭射中齐牧野的要害。他面色灰败,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一颗颗滚落下来。
“够了!”顾长赢突然扬声打断齐佳琪,“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他话锋一转,逼视着齐佳琪道:“你最好交代清楚,为什么要谋害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