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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一夜梨香带梦淹 ...

  •   汴京,繁花成阵,美酒成池,香料如山,群药似海,最是红尘中一等繁华之地。其间也有不少幽静小巷,处处酒楼歌社,数以万计,难以概述。
      进京那日,恰逢大雪初至。
      从此故乡留在了那里,金陵城俱化作梦中幻影。
      犹记去岁仲夏,山郊小径泛舟。池濑兮浅浅,芳馨兮苍苍。空明月兮水中,寻星光兮末。
      今朝深闺久居,红墙高楼,赭梁浓漆。或骄阳明媚,或疾风骤雨,或觅好友,或遇知音。
      粉桃藤椅人未现,檀香堂前正襟坐。
      案上清酒花茶品,檐下璎珞裙钗笑。
      此心安处是吾乡,心安最是归处。
      我的归宿,你又在哪儿呢?
      王夫人见哥哥王子腾升了边缺,正愁没有娘家的亲戚来往,略加寂寞。忽听有家人传报,道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
      她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欣喜,也来贾府门口,似是在观望。
      “我是必要来看我姐姐的。”王雪柳低着头忙忙地道,不顾薛景明,便下了车。
      恰与王娥四目相对。
      姊妹们相见,自不必说,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
      王娥笑吟吟地道:“妹妹何不留在贾家暂住,我们姊妹也多叙旧。”
      “听闻妹妹夫君是远近闻名的简素,那间小屋如陋室一般,不知可否住的习惯,我知你们京中虽另有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居住,须得着几个人去打扫收拾呢。”
      王雪柳亦是愿意,可又踌躇道:“只这费用,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说我们白住了这里,那时外人议论起来也不怎么好看。”
      王娥没考虑到这一点,叹道:“这又没什么,妹妹真乃为这些闲话所误,若妹妹实在在意,便是吃穿住行一律自费,这样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是长住也不好多说的。”
      “非也,姐姐可知,便是如此,还会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与其讨这些闲话,不如不住了的好。”王雪柳严肃道。
      王娥眼神暗了暗,摆手笑道:“那就依妹妹的罢。”
      “不过……”王娥顿了顿,还未及留,哪知贾母遣了人来说,笑道:“老太太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家亲密些。”
      见王雪柳还在犹豫,鸳鸯走来笑道:“请姨太太安,老太太说了,我们贾、史、薛、王四家,原是唇齿相依,正所谓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是分不开的,这才是道理,还请姨太太莫要顾忌这些。”
      王娥一听,忙道:“你我姊妹一场,多年未见,可恨你是如此绝情之人,好歹同我们吃一顿团圆饭也好。”
      “我并非绝情人,与姐姐多年未见,妹子也甚为想念,岂有拒绝的道理?”
      王娥听了,心内欢喜,忙带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厅,将薛家女眷接了进去,忙又引了拜见贾母,将人情土物各种酬献了,合家俱厮见了,忙又治席接风。
      王熙凤刚用过早饭,林黛玉才起,一番梳妆打扮后,在贾府闲逛解闷,忽看见凤姐正坐在廊下剔牙,看到林黛玉眉头皱起来,刚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忍住,髀臋一抬就走进了屋子。
      林黛玉心中愈发愤怒,赌气走回了自己屋子。
      苍翠树木遮掩重重门户,燕子安静地栖息在梁间,屋内点着红烛,似乎为寂寂的夜里添了一丝光亮,却显得愈发清冷。
      烛光很亮,却并不温暖。
      蕊珠掀开帘子进来,宝玉手里正拿着一只钗,百无聊赖地用发钗敲着桌面,发出叮叮的响声。
      他微微闭着眼睛,直到,玉钗敲断。
      “宝姑娘来了!”花蕊珠走过来小声道。
      “宝钗?”
      宝玉扬起眉头,看着蕊珠。
      蕊珠一愣,宝玉这孩子明明年纪不大,怎么这眼神,似乎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势。
      成熟,以及冷肃。
      “二爷怎么直呼宝姑娘的闺名……”
      蕊珠想要找出他脸上的端倪,可转眼间,宝玉的脸上已经是春花般的笑容,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宝玉叹道:“这些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了,叫人家好端端的议论。”
      蕊珠知他说的是白日里,宴上的事,便笑道:“昨儿贵妃打发夏太监过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贡,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烧香拜佛呢。”
      她补充道:“还有端午的节礼也赏了。”
      宝玉笑道:“我知道,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
      蕊珠心中疑惑,不解地道:“奴婢还未说,二爷怎么知道是这些东西?”
      宝玉叹道:“把我的东西给林妹妹送去罢,叫她挑好的拣。”
      蕊珠应了,带着东西去了林黛玉那里。
      过了一会儿,蕊珠回来了。
      她的面上带着泪痕,只是道:“林姑娘说她已有了,并没有拣。”
      宝玉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旧时唐诗上有写:‘花气袭人知骤暖’,你是最知道我冷热的人,不若改名作袭人可好?”
      他看着蕊珠,心觉太过着急,正悔失语,哪知蕊珠笑道:“奴婢自服侍老太太起,便改名珍珠,后来服侍了史大姑娘,姑娘说这个名字俗,正巧奴婢姓花,便改为蕊珠。如今二爷要改,那便改了罢!”
      宝玉一怔,颤声问道:“姐姐原名叫作什么?”
      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宝玉看着袭人,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浑身打量着她。
      蕊珠也怔住,她摸着自己的脸,见这般看他,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心里便觉诧异。
      她似乎没想到宝玉会问这个问题,忙道:“奴婢在家名叫亭郁。”
      “好,好。”宝玉不住地哽咽着,“不叫蕊珠,不叫袭人,就叫亭郁。”
      宝玉拉着她的手,虽白皙,可手上已经有伤痕结成的疤和薄薄的茧。
      花亭郁面上一红,忙道:“天不早了,奴婢服侍二爷睡罢。”
      她把对着宝玉床的大落地镜子盖上布,之后便替宝玉铺好了床。
      宝玉躺在床上,纱幔缭绕间看到她在床旁边的小榻上睡了。
      灯虽灭了,但宝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回忆起了,来到这里之前,警幻仙子对他说过的话。
      “你确定要再次回到原点吗?”
      她的面色不似往常,问道:“只为了那个人?”
      警幻仙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既然这样,就随你的意愿,只是你回来后要作为摆渡人,摆渡灵河三百年?你可愿意?”
      宝玉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原来自己昨晚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且说林黛玉在贾府住了几年,谁知贾母也感到腻了,又念起探春姊妹的好,想将探春接回来,那林黛玉就送到李纨处,因叫来凤姐,与她商议。
      凤姐笑着回答道:“老祖宗何至于此,林御史跟前别无儿女,此女病既脱体,又常思亲,
      见她素日吟‘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想来已是厌恨我们家,又何必呢?”
      贾母的眼神倏然冷了下来,因问道:“果有此事?”
      王熙凤忙道:“我何必编,当日我去看望林妹妹,便正听她吟诗,我虽不大认得字,也明白这‘风刀霜剑’的意思。好在汴京离苏州不远,莫若送她回去,使她骨肉团圆,两全其美,岂不是件好事呢。”
      “是这个道理。”贾母点头道,“那就让贾琏送林姑娘回苏州家去,林海害了我女儿,还要抛弃他女儿,我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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