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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窜逃 ...

  •   忘川旁,江楼月总算睁开了眼。
      阴间灵气少的可怜,本来乱坟岗被阴气裹挟,里面的活尸比前夜强了许多,打的灵气要耗空了,摔下来的时候差点把骨头摔断,连恢复的灵气都不够。
      她一睁眼起身,宫玉也清醒过来,收了明渊,问她:“感觉如何?”
      江楼月:“还行。”
      宫玉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说道:“要往里走吗?说不定能……”
      找到那个屏障较弱的地方……
      “嘘,别说话。”
      江楼月忽然拉住她踱步到附近又高又密的花丛边,宫玉噤了声,这里阴气很重,都要化作实质性的冷气了,此时又冷了几分。
      有很强的鬼在附近。
      阴冷潮湿的地方,身上自然也热不起来,江楼月抓着宫玉的右手,发觉她的手极冷,没一丝活人气。
      她奇怪地看了宫玉一眼,确认她牵的是个活人,宫玉也看她,眼里有点疑惑。
      江楼月传音道:“屏息敛声,不要被它发现了。”
      宫玉依言照做了,又看向江楼月。
      江楼月:“?”
      宫玉也传音对她说:“如果被发现,逃,还是打?”
      江楼月的眼神不言而喻:“你打得过吗?”
      宫玉撇撇嘴,发觉自己又问了一句废话,她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又反手握住江楼月,说:“跑的话,还是我来带你跑吧。”
      话刚说完,那股阴气尖啸一声就往这边飞来,宫玉:“……”
      天道也不必这样有求必应吧!
      江楼月低声道:“走!”
      宫玉一把拽起她,撒腿狂奔了起来,这花海无边无际,一旦心神动荡,立刻就伸出无数的“障”。
      她右手拉着江楼月,左手起手做诀打出风刃,把脚前的花/茎一把砍了个干净,看见了……花丛底下还没烂干净的白骨。
      宫玉的脚险些崴了。
      脚下踩的是?
      她心里升起一万个“罪过”,硬着头皮继续拉着江楼月往上踩,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岸窜逃,断掉的花/径化作阴气,倒是为她们做了掩盖。
      然而天命不佑,江楼月方才摔到的骨头开始痛起来,正巧踩到了一个阴沟,她立刻放开宫玉的手,自己摔到了一片杂水里。
      身后的阴气还有百米远!
      宫玉迅速反应过来,传音道:“收灵气!一丝别漏!”
      然后她一下把江楼月推倒在地上,俯身跪到江楼月旁边,捂住江楼月的口鼻,另一只手撑起自己,轻轻覆盖到了她身上,还不忘又削断了些花枝盖在后背。
      天地寂静了片刻。
      这场面实在有些糟糕,江楼月躺在一片水洼里,冷的她一个激灵,但宫玉的手更凉,盖在脸上,她左手拿剑,因此右手上没什么茧子,很光滑,这样生死难料的时候,江楼月竟然没想宫玉这是干什么,反而不合时宜地想,若是握在一起,手便不会这么冷的吧?
      十丈,五丈,一丈……
      宫玉数着阴气的距离,内心盼望着这花枝和自己能把江楼月的气息掩盖干净。
      那只鬼突然失去了目标,四下游荡起来,宫玉只觉得一股股冷气扫过自己后背,只能放开了手实实在在地压到江楼月身上,两具没什么温度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反而滚烫了起来。
      两人大气不敢出地保持这姿势,分不清是谁更煎熬。
      耳边只剩下忘川略激荡的水声,那只鬼大约是饿的久了,闻到些活人气就要死追到底,徘徊了许久不愿走,尖声叫起来,宫玉心里发苦,开始狂躁了!
      她的头垂在江楼月颈间,仿佛能听见皮肉下激流的血液——一片潮红。
      气氛愈发诡异,宫玉轻轻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情绪实在被折腾的有些厉害,很想出来和这只鬼好好打一场。
      然后下一刻,熟悉的阴气又扫到背上,宫玉浑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方才的气势瞬间全无,还是跑吧!
      她慌忙爬起来要拉江楼月,谁想江楼月一道灵力炸到附近的枯树上,宫玉愣了一下,江楼月已经轻功到了那树下,轻飘飘地留给她一句:“快走。”
      宫玉心里的怒气一下也炸开了花,来救你是让你去送死的吗!她想也不想地追上去,见那鬼爪子都将要伸到江楼月脸上了,怒火更胜,可来不及拔剑了,她伸手横在江楼月面前,替她挡了这一爪子,手臂后的江楼月瞪大了眼:血淋淋的伤疤在这只手臂上显得太可怖了。
      宫玉一把将流出的血甩到手指,迅速画了道禁行的符咒,江楼月的眼睁的更大——什么时候一个刚受过第二次天问的人能脱离符纸画符了?
      宫玉转身拽着她的袖子就跑,脸色扭曲道:“我在山上看闲书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传说,嘶……他娘的疼死我了!!”
      伤口不大,但此地阴气无孔不入,这小小几道伤口比秋向晚受的那一爪还要严重。
      一道符咒拦不住这不知几百年道行的厉鬼,它很快追上来,江楼月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困住它骨肉,她握紧宫玉的手,大声问道:“什么传说!”
      “传说,活人若跳进忘川,便会在水里找到自己前世的记忆。”
      江楼月在这紧急关头也不忘耍耍师姐的架子,顺口就说:“少看闲书!”
      “呵呵……”
      身后的阴气愈发逼近,宫玉照着江楼月的样子给了忘川一道灵力,炸起了巨大的水花,水滴落到已经近身的鬼影上,立刻就听到一声惨叫,宫玉冷笑一下,“看见了么师姐,这也是在闲书上看到的!”
      厉鬼既不愿轮回,那么忘川于它们而言,就是禁地。
      可惜宫玉忘了,能成鬼,还是这样的大鬼,无一不是执念和戾气都深重的,即使被忘川水烫到,它依然不死不休地追着她们。
      宫玉在心里骂起了许久未骂的脏话,然后看了江楼月一眼,“跳不跳?”
      江楼月:“跳跳跳!”
      说跳就跳,两个人激起的水花又溅落在那只鬼身上,惹来更凄厉府叫声,这鬼也是个疯的,见她们跳了忘川,一边尖叫一边数道阴气打到水面上,江楼月不慎被打中了一道,立刻感觉眼幻影重重,意识混乱起来。
      此段忘川急湍,不用躲也被水流卷走了,还能听见那只厉鬼在不甘心地尖叫。
      宫玉在水流中艰难地伸手抓住江楼月,屏息在水中画了避水符,然后狠狠喘了几口气,晃晃江楼月,江楼月紧闭着眼,彻底晕过去了。
      宫玉在秋向晚身边,没从她嘴里听过正经的岐黄之术,此时她只能按上江楼月的脉搏,还算稳,只是灵气不足。
      确定江楼月没什么大碍,宫玉便放下心,心道:这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她抱紧了江楼月,忘川太冷了,两个人紧贴着都感受不到什么暖意,但是这么亲近的姿势……感受到自己唯一一点热气聚在脸上,宫玉拿自己冰凉的右手贴上去,又不是没搂过、没抱过,不好意思什么?
      ……这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离得太近害怕引火烧身,远了又觉得放不下心,这算是什么?
      在她心里,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位置,她才能知道该以什么分寸对待。
      道友,同门,朋友,师长。
      似乎是朋友。
      在百越之地和上灵界,少有人与她交心,所以她一直觉得只有秋向晚是“朋友”,祝湘是“比较熟悉的同门”,其余人都是“没什么关系的同门”,宫玄是师父,别的峰主是亲近或不熟的长辈。
      那江楼月到底该算什么呢?
      她不只是在昭阳山的“同门”,但也不是像秋向晚那样的“朋友”,似乎也有一丝“长辈”的意思……在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她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秋向晚,她现在还能感慨一声,说:“在越海养的很好么,手感不错。”
      她们俩一向是这么互相插杆打诨嬉皮笑脸,换做是别的略熟的人,宫玉也不是不能一块嬉笑。
      但是江楼月确实不能。
      以前江楼月躺床上的时候,对着一个病恹恹的人闹,她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现在江楼月摇身一变成师姐了,她也不好意思闹。
      非要找个位置,只剩下“道侣”是空着的,但她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场景。
      她没见过什么象样的情爱,百越之地贫苦,夫妻间没有恩爱的闲情雅致,上灵界诸位都是求道的,追求的自然是“同道”,与旁人说不明白。
      世间除了男女之情,断袖磨镜倒也不少,还有人只愿能知心知意,是不是人都不在乎。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起来看过的话本——就是江楼月爱看的那些。
      然而,宫玉思考了一下,书中常写的“爱其欲死”“情深如海”“为之癫狂”,代入到江楼月和自己身上,或者任何一个人身上,怎么觉得就这么奇怪呢……
      思及此处,宫玉终于把跑了八百里的神魂拉回来了,感觉自己冷静得可怕,于是带着江楼月上了岸。
      带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走,拖着扛着都不大好,宫玉只能抱起她,两人都湿淋淋的,她心浮气躁地找了个隐蔽平坦的地方,烫手山芋似的把人放下,烘干了衣裳,松了口气。
      这身衣裳跟着她真遭罪,在刘府染了阴气血气,在这里湿了又干,快不能要了。
      反倒是江楼月那身昭阳山的校服,材质很好,纤尘不染的,女的男的穿起来都很有正道之光的模样,且衬的人身姿修长、气度不凡。
      其实她也有一套来着,但是为防下山丢昭阳山的人,没穿。
      她缓了缓危难与情意各奔东西的神魂,开始为江楼月渡灵气。
      本来就是没几分灵气的地方,有了她这个中间人,更是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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