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湮》文仔

1、第 1 章

　　北宋，太平兴国元年。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湿漉漉的水气。叶子鲜翠欲滴地挂在树梢上，大朵大朵的石榴花开的正旺，烈火般炫目逼人。
　　一间农舍中，一阵阵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叫传来，血腥气散开，好像生了脚，越走越远。不知何时，血腥气里掺进了一种似檀非檀似麝非麝的香气，这股气味越来越重，最后竟盖住了血腥气。有丝竹之声从远处飘来，一时却又辨不清究竟是在哪里。
　　妇人的尖叫声渐渐低了下去。终于，一声婴儿啼哭把几乎凝固的空气划开一道口子。婴儿啼哭的声音好像野猫，搅得人心烦意乱。
　　农舍之外，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来，嘴角扬着诡异的笑。他抬手平举于胸前，结了个大莲花印，口中轻声念到：“摩诃般若萨多波罗多。”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婴儿啼哭似乎断了一下，但很快又响起来。中年男人满意的笑起来，推门而入。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唯一的一张床上，婴儿正躺在血泊中嚎哭。而稳婆和产妇却都已没了呼吸，双目圆睁，血流了一地。
　　男人上前抱起婴儿，那孩子还未睁眼，小脸皱皱的。男人伸手沾了一点产妇的血抹进婴儿嘴里。婴儿抿了抿嘴，安静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很大，但却有些无神。
　　“春杏！春杏你怎么了？！”屋外闯进来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的睚眦欲裂——“我跟你拼……”
　　他最后一字还未出口，头颅已经高高飞起，血从腔子里猛蹿出来，喷的老高。中年人也沾了一点，抹进婴儿嘴里。婴儿的眼睛猛地睁大，黑色褪去，变成了金银两色。中年人心中大喜，取了块干净的布巾裹住婴儿抱在怀里，离开了农舍。
　　但还未走出几步，他便被一个人拦下了。
　　那个人也是四十左右的年纪，木簪束发，藏青道袍，手中拂尘雪白刺目，一身的仙风道骨。中年人心下暗道不好，却还是微笑道：“原来是镇元子道长。”
　　镇元子一声冷笑：“台基施主，这是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回登封。”
　　镇元子又长叹一声：“苦海无边，台基施主你还是要这样沉沦下去么？那个孩子将来有怎样的命运，你比贫道更清楚，何苦如此呢？”
　　台基道：“在下乃尸毗教护法，自然要来迎接教主归位。这孩子是教主转世，在日月交替的时候出生，生时便噬其父母，金银双眼可看遍三界善恶——这是我教的希望！”
　　镇元子拂尘一挥：“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必多费口舌！”
　　他身形一旋，手中拂尘飘动，呈八卦之势横跨八步，口中念道：“北方雷神，燮电使者，玉清敕下，火急奉行！”
　　他拂尘一指台基，大喝一声：“疾！”
　　台基一闪身，一道闪电已经劈中他刚才站的地方，焦土烟起，婴儿被呛得咳嗽起来。
　　第二道闪电紧跟着劈下来，台基来不及躲，正是焦急，却见一道清光飞来，和闪电撞到一处，闪电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台基回头，不由一惊：“刹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