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每天都在生气》夏冬宸

14、回忆：明了

　　回到了学校以后，黎安带着一身伤的她去找了老师，老师的本意是息事宁人，没发生什么就算了吧。
　　黎安不依，直接告到了校长那。
　　金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黎安，哭的梨花带雨，话说的条理清晰，一字没落下。
　　金澈听的感觉自己仿佛就是正义使者化身，虽然她跟人打架的动机并不那么纯粹，什么“关心爱护身边同学”、“和同学友好相处”、“舍身保护同学，无论是谁她都会救的”，这几个，她不太苟同。
　　条件前提是黎安，她才会动，其他人，她并不确定自己会怎么做。
　　不过她能确定的是，如果换了人选，她打那个男生应该下手就不会这么重了，可能目标更倾向于警告吧。
　　她就跟着黎安后面，黎安说到她的时候，她只要点点头呲个牙就行了，早就对好的话，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校长查监控把那个男生查出来，喊了他和他父母过来了，让他们给黎安道歉，当面沟通。
　　要联系黎安父母之时犯了难，黎安母亲白天在忙电话打不通，这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小事。
　　问到父亲，黎安沉默了好久，艰难地说：“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没有他电话。”
　　金澈自告奋勇说她有，她一根筋只想着能帮上黎安，却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多么冒犯。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好像根本不容她拒绝，黎安垂眸看着地面，点头，默认了。
　　她也没注意到黎安的异常，想着可以帮上黎安了，熟练拨通了号码，语气熟稔，明显不像第一次沟通。
　　黎安在心里又记了一笔。
　　很快，那个人急匆匆来了。是个中年男，高高瘦瘦的，手里跨个黑公文包，见到黎安就伸手去牵她，被她躲开了。
　　男的干笑一声说孩子跟他置气呢，然后校长就开始跟他说这个事情，讲这个事情可大可小，问他怎么想的，孩子愿不愿意接受人家道歉。
　　男人半蹲下来，询问黎安意见。黎安蹙眉，后退一步，肩膀被男人按住了，他嘴边卷着笑，手上动作暗含警告。
　　她看了金澈一眼，这依赖的视线倒让男人回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金澈，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女儿可不是在这种时候，会求助别人的性格。
　　可惜金澈接收不到她的讯号，她坚定地向黎安点了点头，桃花眼鼓励看着她。放心跟你的父亲说吧！
　　真是让人两眼一黑，黎安内心给她又添一笔，日后好算账。
　　她闭了眼，再睁开时，那眼神如锋利的利刃，仿佛一摸上去就会被她割伤手般。
　　男人极其满意，这才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
　　她直说，不愿意。
　　不愿意接受道歉，不接受和解。
　　男生家长急了，按着他头过来让他跪下来道歉，求黎安放他们一马，说自己家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而且黎安也没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他们逼近了黎安，言辞恳切，但架势不像是道歉，更像是想逼迫黎安就范。
　　男生父母按着男生的头让他给她磕头，男生号啕痛哭着道歉，他父母也跟着哭了，黎安再怎么冷静，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吓到了，眼圈逐渐红了。
　　另一边男人却笑眯眯地等着看黎安的反应，金澈有点恼了，她推开男人，挤进了那帮人包围圈，站在了黎安身前。
　　少女的背没有那么宽阔，纤瘦的脖颈上还有被打的红痕，可黎安缩在她的背后，手指攥紧了她被洗的发白的衣角，觉得无比安心。
　　男人冷眼看着这一幕，他精心培养的孩子本该对这场面镇定自若，她的理性就是她最好的武器，而她现在竟然缩在另一个人的身后，自愿当被保护的弱小存在。
　　金澈到底有多大的魔力，竟能让自己那个一身尖刺的女儿如此信任她。
　　他都想为她们鼓掌了，多么真情流露的场面，他烦躁的时候总想抽烟，手伸进兜里才想起来今天刚抽完了最后一根。
　　真是的，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女儿变废了，那就只能他这个当老爹的垫背了。
　　男的那边开始嚎，分明刚刚还在看戏，现在说哭就哭，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哭起来比那男生的妈妈还要惨，他对着校长哭说如果道个歉就可以结束的话，那他以后可不敢让宝贝女儿在他们学校念了，毕竟师长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场面一度混乱，校长制止不了，最终他报了警，当地警察立马展开调查，黎安身体未受到伤害。
　　金澈和其动手也被带走，查清楚之后被教育了一通，让她以后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要联系师长而不是冲动行事。
　　过了几日，那男生被依法送到专门学校接受训诫教育，任其父母如何哭嚎，结果不会变。
　　尘埃落定。
　　男人开车带她们回学校，把她们送到校门口时，黎安头也不回的走了，金澈也要跟着走，他拦下了她。
　　她有点恼火看着他，“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黎安那么害怕，他作为她的父亲动都不动一下，不是好人。
　　他对她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金澈不为所动，“那您在黎安需要您的时候，为什么不去保护她？”
　　“黎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迟早要学会独立，这样也能锻炼她的抗压能力。你能保护她一时，还能保护她一辈子吗？”男人推了推眼镜，深色镜片藏匿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透。
　　“我能！”金澈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我会永远保护她！”
　　男人摇摇头，只把她的话当成少年人年少气盛时的玩笑，“永远？孩子啊，不要随便说永远这个词，当初我对她妈妈也许下了这种承诺，结果，事实会狠狠打醒你。”
　　“我和安安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她脸涨通红。
　　“我们？你和黎安是什么关系，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能永远保护她？黎安的未来会结交男朋友，结婚生子，过上规划好的生活，她迟早有一天要和你分开，而你那时又要如何待在她身边？”男的不露痕迹的观察着她的神情。
　　他对她的观测从加了联系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刚才校长室，她的行为更应证了他的猜测。
　　其实也不用去想，黎安的样子再明显不过。
　　他不能容许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染上污点，那么这个不确定的元素，他会亲自处理。
　　“安安，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金澈思维有限的大脑里只记住了这一句话，就这一句话足以把她打的气势全无。
　　她脑海里浮现出黎安的一颦一笑，她以后也会对着别人露出那样的笑吗？
　　她早已把黎安放入了自己的未来，那么多新鲜的事情，她都想要和黎安一起度过，结婚的意思，是指黎安未来会像她的父母亲一样，找个异性共同相伴生活吗？
　　他们在一起了的话，她怎么办？她根本没有思考过她和黎安未来生活里会出现第三个人而那个人还会是黎安喜欢的人，那她那时候该怎么办？
　　只是在想着这种未来，金澈的心就一阵刺痛，幻想中的黎安和别人在一起亲昵的样子，摸别人头的样子，和别人抱抱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她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分开，对那个碍眼的异性怒吼你不许碰她。
　　不想别人碰黎安，也不想黎安碰触别人，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对黎安的独占欲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这种酸涩的情绪到底是什么，这段时间汹涌着影响自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情绪的线的纠缠杂糅在一块，怎么扯都扯不开。
　　如果硬要分开，就会有扯断血肉的痛感，蔓延到四肢，集中在心脏，使其每次跳动，都如同长钉次次穿刺而过，把她钉死在不知名的十字架上。
　　碎肉和鲜血随着溢出，四处迸溅，她卑劣的仰头，不向神明求饶，只想依偎在黎安的膝下，让自己的鲜血染红她的白裙，这样，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和她，也有了关联？
　　她惊觉，自己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心底的小人跪趴在地，黑色阴影覆盖了她大半，她再也无法挣脱。
　　黎安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再次浮现在了自己眼前，她看着她温柔的泪眼，轻轻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
　　痛苦中，金澈想着，她再一次原谅了自己，原谅了自己的卑劣与无能。
　　而她也在黎安的眼里，明白了什么。
　　被压抑了多年的枯萎种子在这一刻快速生长抽枝，开出了烈焰般的花朵。
　　这个时候金澈在黎安父亲的眼里，看到了某种被拒绝的东西。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某种感情，即使是在黎安的亲人看来，也是不正常的，不正确的。
　　男人那和黎安很像的眼睛荡出了笑意，他开口，“孩子，我不求黎安的未来多么光明，只要她过上普通人平安顺遂的一生就好了，我猜她的母亲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末了，他这么问她。
　　校内有学生窜乱窜去，到校门口那个大铁门，看到了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在跟一个男的说话，不知道那个男的说了什么，她的肩膀开始剧烈颤抖，她低了头，捂住了嘴巴，压住了声音。
　　而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女生呆呆看着那车子走时的方向，跌坐在地，半响，她把脸埋入了膝盖，再没动静了。
　　可能是被家长骂了吧，学生同情的想着，她好像哭了诶。

作者有话说

　　我碎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