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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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我说：“我要去基地里看看。”
陈澈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大概也觉得我翻不出什么花来。
他随手叫来一个站岗的人，让他带我去了那个存放军火的秘密基地。
这次我没有费什么力气，一路跟着那人，就到了一片开阔地，正是上次偶然撞见陈澈审讯的地方。
这里和村寨似乎是分隔开的，陆陆续续走过好些人，我都没见过。
他们虽然也对我感到好奇，但还是忍住了，勉强看我一眼，就接着去做自己的事。
我随便看了看，看得走马观花。带我来的人似乎是想赶快完成这个任务，因此在前头走得飞快。
我一不留神，他就已经转过拐角，我视野里只留下一片飞起来的衣角。
我赶紧叫住他，疾步走过去，没想到却碰见了阿彪。
带我过来的那个男人恭敬地站在一边，阿彪站在我正前方的台阶上，睨着我，一言不发。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
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吗？
“这里就交给我吧。”阿彪语气平淡，却流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严。
来我过来的那个男人恭谨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我来带你参观。”阿彪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我一时站着没动。
“走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还算平和。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他倒是走得很慢，一路还跟我说着这些地方大致是用来做什么的，比如什么休息室、储藏室、审讯室、关押所……
但是我透过那缝隙里，看那关押所里似乎也没人。
“别靠近，很脏。”阿彪及时出声制止了我下一步的动作，“他不喜欢你身上被弄脏……”
他？是在说陈澈？
我翻了个白眼。
阿彪正好转身看到，轻声笑了一下。
笑容清浅，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他原本近乎冷酷的面孔上，忽然出现这么一抹还算和善的笑意，让我不禁毛骨悚然，只能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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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
走了一段路，我看到有个用石头砌成的圆柱形的建筑，上面是平地，像是一个小型舞台。
建筑与地面接触的一指高的地方有些透光的空隙，我踢了一块石子进去，听不见声音。
我隐约觉得越往里走，阿彪就越沉默，气氛越发诡异。
等靠近这个石砌的台子之后，他周身的氛围越发奇怪，整个人变得十分紧绷。
于是我才有此一问。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开口了。
“这里是前任寨主选拔死士的地方……他把一些从各地搜罗来的小孩关在里面，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心情好了，就会随手从这些缝隙里扔下去一些吃的，任由他们争抢……两年后，还活着的小孩会被放出来，再经过洗脑，成为他的护卫。”
四周寂静无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向我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害怕和不安。
风从我们当中呼啸而过，穿过那缝隙，好似从里面传来低沉又诡异的回声。
因为，我从阿彪的身体反应和语气来判断，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况且他不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也没有理由编个谎话骗我。
我忽然想起阿诚跟我说的一些传闻，心头一紧：“那他……”
阿彪垂着眉眼，嘴角弧度勾起，隐约带了些自嘲和苦涩：“我和他都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气氛忽然间变得凝重。
他紧抿着唇，脸色冷若冰霜。
隔了几秒，他似乎是叹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对他好一点吧，他只有你了……”
我忽然心中产生了无限恐惧。
陈澈被人变成了嗜血的恶鬼，如今，又要拉着我跟他一起下地狱。
阿彪说这番话，有种很明显的想让我同情他的意味。
他遭受这一切，固然凄惨和不公，不过我呢？谁又来可怜我？
他如今控制我，和之前控制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恨意终究铺天盖地地燃烧起来，一举颠覆了前任寨主，将其取而代之。
那我的恨又该怎么释放？
他如今不人不鬼，难保下一秒不会把我丢出去自生自灭。
笑话，他只有我？我是他的谁？
我只不过是一只被他关在笼子里肆意捉弄的雀儿罢了。
21
阿彪带着我往回走，一路下坡，一路无声。
我一路盯着路面，沉默不语。
前方有节奏的脚步声忽然停了，我反射性抬头看去。
阿彪站在我前方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远处的什么。
我朝旁边移了一步，看到不远处陈澈正站在那里，臂弯抱着一件我的外套，深深地望着我，眼底荡漾着化不开的情愫。
他姿态闲适，却暗含着若有似无的压迫。
我只能硬着头皮向他走去。
他将外套搭在我肩上，紧握着我的手。
我余光瞥见阿彪向他点了点头，似是打了个招呼，或者是无声地在交流些什么。
我仰头看向陈澈的侧脸，发现他只是在专注地理好我的衣服。
眉目平和，似乎没有朝阿彪看过去一眼。
但是我很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之中，一定是存在某种默契的。
我们转身离开。
我回过头望了一眼，发现阿彪仍是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
22
我实在忍不了了。
那天似乎是一个绝妙的时机。
那天早上陈澈一早就出了门，似乎有什么急事，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他走时还带走了许多人。
那天正好有人开车去镇上采买。大中午，他们陆陆续续在换班吃饭，正是防备松懈的时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要是在继续待下去，迟早有一天要被逼疯的。
我赶紧收拾了一些吃的喝的，但凡我眼前看到的，能带走的我都带上了，装在一个小包里，偷偷摸上了卡车的后备箱。
不知道等了多久，卡车忽然发动起来，发动机噔噔噔地开始运作。
我心脏兴奋得狂跳。
还好我之前没有把什么事都跟陈澈说。
我从阿诚嘴里知道了去镇上的大概位置，又自己摸了一下地形，再摸清了卡车采买的时间。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到了镇上，先借手机打个电话，报警，然后再买点吃的躲着，躲到警察来找我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回去了……
我眼泪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流。
快了，就快了。
……
车忽然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打了个电话，我学的语言终于发挥了作用。
我模模糊糊听见他说，车没油了，要派人送油来。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要是人来的太多，我可就不好走了。
我咬唇思考了一下，估摸着也应该快到了镇上了，下面的路就靠自己吧。
我慢慢从车上滑下来，躲到了林子里。
我一路沿着那车辙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
这密林幽深，树木长的枝繁叶茂，我一时也无法看清天色，只能奋力朝前走去。
不知何时，我忽然感到背后好似有一双窥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反复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枝晃动的声音。
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我小时候就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窥着我，那目光经久不散，甚至在我闭上眼睛睡觉时，那双眼睛仿佛都在暗处窥探着我。
我多次跟我的养父养母说起这件事，他们都说是我多想了，甚至还带我去看了神经科的医生。
医生也说，可能是我思虑过多，神经太过紧绷的原因。
后来我一度有些神经衰弱，直到上了大学，这种情况才慢慢改善。
如今这种若有似无的窥伺的目光又回来了，难道我的症状又重新出现了吗？
密林深深，好似鬼魅在其中爬行。
我咽了一下唾沫，强行振作精神。
没关系的，前方是你一心想要回到的过去那种平静安宁的生活。
大胆往前走，别害怕，别害怕。
可是，没走几步，身后好像真的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我猛然回头看去，陈澈在不远处忽然冲我诡秘一笑，形如鬼魅。
虽然笑着，眼底却全是阴郁，气场阴冷到极点，好似无声在压抑着浑身的戾气。
我瞳孔瞬间放大，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我一定不要回去，我一定不要回去……
内心的恐惧犹如一座大山，一时压得我脚步踉跄，几次摔倒在地，然而我还是继续爬起来向前跑去。
心跳如鼓点，我脑中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催促着我：快跑！
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是手脚并用地往前方跑去。
然而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身后的脚步声依旧不紧不慢地靠近，似乎是在玩着猫抓老鼠的小游戏。
我终于停了下来。
无助且无望——前方是一大块沼泽地。
只要我往前踏入一步，必定会深陷其中。
怪不得他如此散漫，原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微微偏着头看我。
林间的雾气将他头发打湿了，额前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他的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一丝不解。
好像不明白自己精心豢养的雀儿，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逃离自己的身边，还弄成这副脏兮兮的可怜的样子。
他伸出他白皙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沾上泥浆的脸颊和泫然流下的眼泪。
我睫毛颤了颤，肩膀往后瑟缩了一下。
他忽然怔住了。
他伸出的手倏地收紧，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脸色阴沉下来，盯着我的眼神讳莫如深。
他默然片刻，忽然猛地攥紧我的手臂，将我往前一拉，我一个踉跄贴近他温热的怀里。
他左手使劲箍住我的手臂，右手五指不轻不重地捏着我的后颈，迫使我仰头看他。
眼睛泛着丝丝寒意，压迫感十足。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躲闪着眼睛，屏着气，不敢呼吸。
这种姿势，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一把捏碎我的脖子。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沉默着，他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下去。
我最后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见他轻笑了一声，似心酸又似落寞。然后扛着再无一丝力气的我，离开了这片森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逃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