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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书店里的书五花八门,崭新的,稍旧的,甚至是教科书也能看到。辍学以后我一直都努力从各种途径获取知识,可惜机会不多,也没人支持我,我想也许这真是没用的。这个下午我决定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把我以前好奇的看个遍。
      角落里,我发现了一本落了灰的简爱,我曾在镇上的书店与它短暂地邂逅过,只一眼,便引得我念念不忘。我一直想知道后面的故事,那时我便总问姜文培关于这本书的事。唉,走到这种有文化的地方,就总不免想起他!受他的影响吧,那时也想过接着读书出去看看。不过这离谱的念头寿命很短,相比来说做个女主人,养几只小猪倒现实多了。
      他带我了解了这么多的故事,我总是想回报他,可是他姜文培他要什么没有呢?我问他想听什么故事,他却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我爷我奶照顾我,有的故事我可都听腻了。”
      我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他却来了这么一句,我不甘心,追着问他:
      “鬼影子的事儿?陈大仙儿的事儿?村里疯子的事儿?你都听过?你肯定没听过。”
      他笑着挥了挥手,“都听过啦。”
      我莫名有些憋闷,带着一丝不满,一丝失落,我嘟哝道:
      “你听过,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懂的?”
      他似乎被我那有几分憋屈的语气,逗笑了又安慰一般地说:
      “你有好多东西我不会呢,松土做饭挖野菜,你刚才那样子,我也学不来,学不会呀。”
      接着他又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眼睛一亮,说:
      “真有个事儿我一直不懂,不过……也许你懂呢?”
      “你说说是什么事?”
      他问出了我穷极一生也未能究其根本的问题,那便是——
      “什么,是爱情呢?什么叫喜欢?”
      “爱情,喜欢?你看的书里难道没有吗?你懂的比我多吧。”
      我那时只知道刘叔一定不爱我娘,我爹和我娘似乎也不像那些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那么难舍难分,如胶似漆,只是爹死的时候,娘的伤心一分不假。我没见过太多爱情,可有一件事我却发觉了,我对姜文培,与对其他的人,不是一种感觉了。
      我俩一天比一天熟络,日子渐渐走到了深冬,这是我在初中度过的第二个冬天,我最讨厌冬天,鞋里总是又冷又湿,吃的总是又硬又凉,比平时更难下咽。春暖花开时有野菜,有山葡萄,而寒冬里只有苞米饼子了。我从小体质弱,到了冬天总是要生病的。这很平常,忍上几天,晚上窝在炕上也就好的差不多了,那天刚起炕,头昏脑胀恶心的感觉便漫上我的心头。我多想在被子里多倦怠些时候。可待在家里不去上学,就一定要干活了,左右娘说也只让我念到初三,以后天天要干活,今天我偏要去学校。湿了鞋也不怕,病加重也不怕,我喜欢在那张木头板凳上坐着。顶着刀刃一样的寒风,踩着一滩滩雪水,三步一喘地就到了学校,我几乎整个身子被摔在那张板凳上,胳膊硬撑在桌子上,努力支着身体,上午的课我听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我听见了姜文培在喊我。
      “张晓燕,张晓燕!”
      我感受到额头上覆了一只手,手心温热,可比我的额头要凉得多。又过了会儿,我感受到他起身离开又回来,随后倒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终于睁了眼,看到面前一个碗,上面冒着白花花的热气。
      “我和老师要的,你快喝了吧,不过只是热水没有药了。你怎么回事?生病了不在家好好歇着,下午就快回去吧,吃药好得快。”
      我打断了他一连串的嘟囔,
      “不回,我才不回呢,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他就坐在座位上看着我,似乎有几分的担心,又好像在想什么。我没管他,仰头喝了那碗热水,瞬间便舒服了许多。
      中午放学了,大家都一个个回家上炕暖和去了,我只喝完了热水继续睡。前两天中午回家,娘给我半张油饼叫我路上吃,大姐,妹妹都是半张。我们仨得了恩典,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可看到刘叔把娘烙的剩下的饼全扔了时,这口吃的瞬间难以下咽了。挨饿是我的拿手本领,我宁可中午不吃了,我也不想再受刘叔的白眼,更不想看他浪费娘做的饭。学校里就挺好,虽然我学不会什么,但除了坐着就是玩,比干活好太多了。
      睡得将要清醒时,姜文培回到了座位上。按平常说,这还没到下午上学的时间,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像他一样提前来的,他见我醒了忙,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各色药片。我只认识甘草片,这东西我家里有。他从中挑出两粒递给我,我并没接。
      “不敢吃?这都是卫生所开的药,我们家上个月才开回来,吃不坏的。”
      “吃药不可能只吃一次,难不成我明天还找你要吗?”
      “你不用有负担,这药见效快,吃上两顿就能好个大半,这几片药而已。”
      我扭过了头,“娘说我吃了一回药以后再发烧,想自己好可就难了。”
      “那我爸还说发烧烧久了,脑子会烧坏呢。”
      我拗不过他的好意,有钥匙总归是好的,刚刚接过那白花花的小药片,他却又收了回去,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用底盒里的钢尺把药片分出一大半和一小半,然后把那块大的递给我不等,我发问他便说道:
      “你太瘦了,药的剂量是跟着体重来的,吃一整片你是受不了的。”
      我吃下那半粒药,趴着看他就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作业本,眼神沉静又认真,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放下本子,偏头问:
      “看着我干什么呀。”
      “没看你,不许发呆呀。”
      他就垂下了眼,继续专注他的题。
      “姜文培,你可真好啊,我得怎么谢你啊?”
      专注的眼睛里有了几分笑意,也许是因为我夸人的方式太直白,逗得他想笑,
      “你再睡会儿吧,啊,再睡一会儿。”
      我不想打扰他,午休时间还很长,我又昏沉地睡了过去,可没多会儿就有人来扰我清梦了,“小燕儿!一上午都没陪我玩儿,别睡了!”胡文娟的脚步与嗓音太有标志性,我听到那风风火火地踏在地上的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文娟是我邻居,我们家三个姐妹,偏我和她最好,我太久没活动也乐意和她出去溜达,刚到屋外,她就凑近了到我耳边,挽着我的手也紧了些,问道:
      “你看姜文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
      “哪个女的要能嫁他可多好啊!”
      “你喜欢他呀?”
      “我可不做梦,人家是读书人,都不和咱们说话,哪像对身边人呢?”
      文娟又贴近了我几分,笑意更深,
      “身边人还是心上人呢?”
      我轻轻推了下她,“净瞎扯,这学我还能上几天?知识分子配知识分子,农民配农民。”
      我们普遍上学晚,如今都十五六岁了。家里也打算着让我挣几年钱,到了20就说个媒把我嫁出去。大姐就是这样的。那时候每天上学我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大姐是在一个春天到矿上打工,再也不去学校的,而如今深冬了,春天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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