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我,23岁,英年早逝。
回顾人生的23年,可谓非常倒霉。出生时蒋女士(我生身母亲,具体名字已不可考)难产死了,还没满周岁时,岳先生(我的继父)也相继而去。双方的亲戚找道士给我算了命,没办法,天煞孤星的命。所以没人敢收养我,我就被送到孤儿院去了。没想到是真孤独一生呗,我在幸福孤儿院待了17年,克死了16位院长,在我18岁成人礼当天晚上,孤儿院又被一把火烧没了。
行吧。
社会人士支持我上到大学。大二的时候幸福孤儿院重建,听说新院长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实话我挺稀奇的,做什么不比当个没油水赚的孤儿院院长好。
大学倒是算平静的度过了,没想到毕业后又过一年,我在路上走着,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我捅死了。好嘛,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了,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现在我又倒霉的困在这个所谓的孤儿院院长附近,人家都是什么地缚灵,我都成“人缚灵”了。况且我与这位院长也没什么仇怨,干什么非要死了还来克他?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在他面前晃了一遍又一遍,确定那位年轻的院长的确看不见我之后,就飘到所能及的最远距离,瘫成一团鬼气。
啊,舒服了。
我画了对眼睛打量周围,这院长在的这屋就是以前的院长室,如今不知道形式变没变,反正内容是没怎么变,就是荣誉墙上的奖状新了些,一看就是近几年才贴的。也对,之前的也都在那场飞来横祸中烧没了。
视线又飘到小院长(姑且这么称呼吧)那边,他正在给一个半大孩子讲题,初中数学,语气温温柔柔的,我大概是知道他为什么来这了。
孩子高兴,我也高兴。就跟“他好,我也好”差不多,看样子他也挺乐在其中的。
就这么看他跟孩子们待了一天,好不容易入了夜,我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事情——我得被迫看他洗澡。
……啊,羞死鬼了。
要是我喜欢女人也就罢了,体验一下跟兄弟一起裸着洗澡的感觉倒也不错,但很可惜,就算是天煞孤星也难逃青春期那一阵子的梦遗,在梦里和我睡的是一个男人。所以天然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禁想,阎王爷不来收我是为了让我饱眼福的么?但小院长一个人必定听不见一团鬼内心的疑问和狂躁,关上浴室门便脱了衣服。
小院长好白……不,不。岳桓,你是变态么?
(双手捂脸.jpg)
应该也没有多久,水声渐停,过了一会感觉鬼身旁边有流动的空气,最后一阵凉风划过,我松了口气睁开眼,小院长果然穿了衣服。
……有点,可惜。
呃……不对,不能这样。
于是我蜷成一团更小的鬼气,默默看着他拿毛巾擦干半长的头发,看着他洗漱时牙杯裂了,看着他出洗手间后,好好钉在瓷砖上的半身镜蓦地倒塌,碎裂。
我听到镜子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鬼身又是一颤,又往更边上移了移。
(瑟瑟发抖.jpg)
小院长看起来丝毫不慌,还拨了物业电话,沟通好明天一早来处理卫生间里的狼藉。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上了床,直至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于是我也想睡,结果冥想了一会儿,发现鬼身睡不着。嗯,无法,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那身边唯一的活人看。
小院长真好看。
嘿,嘿嘿。
小院长睡颜恬静,被子歪歪斜斜的盖了全身。不知又是多久,我感觉身体一沉,下意识撑住床沿,结果碰到了实体。
这是怎么个事儿?
我感知了一下,原来只出来了两只手,但鬼气感觉充盈了不少。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午夜回魂的传闻,他们不会也是这样一点一点长出来的吧,那不得吓死人了!
等我算算……过了12点,今天就算是死了的第二天了。为人时听过头七的说法,所以头七回魂就是这么回的么?但我又不是厉鬼,又没有怨气,为什么平白到了这里,难道有什么所谓的未尽因果么?
思绪渐乱,索性不想了,把那两只手收回鬼气团团里。我的鬼脑袋放空之后,罕见的有些空茫了。
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们老师们都在叫我考上好大学。我记得10岁那年的女院长是东城人,口音独特,而她那时轻抚我的发丝,语气温柔:“岳阿仔,不要叫你那些叔叔伯伯小瞧了哇。考上好大学,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可得打他们的脸了嘛,是伐?”
当时的这句话听起来生涩读起来拗口,但我那时候正好是最听话的时候,就一直记着,直到现在也没忘掉。
人生自然有人生的规划,但现在来说,我的人生已经中断了,鬼生倒是开启了新篇章。但我自认为释迦牟尼那一套因果轮回转世重来,亦或是耶和华那一途回归天堂还是地狱,都不是我所信任的。只待再活不到一周,我便能回归天地、意识并入混沌了吧。
……罢了,归根到底我不过是个俗鬼,思考这些做什么,得过且过吧。
意识莫名神游了一圈回来,我瞟了眼墙上的挂的时钟,三点整。
那股凭空来的充盈鬼气又莫名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过——凝成实体都有时效的么?
这是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震动起来,我还是没什么做鬼的觉悟,下意识想把不知道是谁拨过来的电话挂断,结果扑了个空。
行吧。
小院长蹙着眉,翻身够到手机,直接按下接听键,低低咳了声,勉力扬着清醒的调子:“喂,您好。请问您是?”
那人回了一句什么,小院长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已听不出其中的倦怠,一字一句道:“那人向法院提交精神疾病证明了?”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轻轻笑了几声,那短促的气声似乎隔空吹到我的耳侧(虽然没有耳朵),我相信要是这时我还是个人,不说其他,耳尖可能要红得能透光。小院长真是哪哪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母胎solo了二十三年,终于找到个皮囊这么优秀的人,可惜我追不了,还得离他一米远。
那边的声音又模模糊糊传来几句,小院长打断他(她),语气有些急:“本来就是疯子,当街持刀杀人,最后因为一纸证明就被无罪释放?对社会造成的影响谁来承担岳桓么?”
什么什么?
兀自沉浸在小院长美貌中的我有些茫然,跟我有关?不能吧。
没等我细想,又听他道:“况且这个症状明显存在清醒时间,并不能判定作案时他意识是否清醒,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增大,以至于我都能听得清楚:“江淮准,人家自己的亲戚都不计较了,你在这做什么烂好人?何况岳桓他自己都不一定认识你了,你想在这苦哈哈地当冤大头替他医疗给他请看护我不拦你,但你自己扪心自问,真的值得么?!”
小院长哽了一下,嘴唇嗫嚅着说:“我只是想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边再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只觉小院长的语气低了下来,似乎兴致不高,随口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乱糟糟的思绪又被人恶劣地缠绕得更紧,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似乎小院长是认识我的,还肯帮我做这些繁杂的事。但据我所知,活着的二十三年中,没有谁与我走得很近,但听到小院长名字时,我就觉得耳熟,似乎冥冥中在提醒我:我应该是认识他的。
小院长没在说话,关了手机闭上眼睛,明显有些紊乱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并未进入睡眠。我能推断出他的心情并不算好,但我又不能理解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想要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那么我这个被害人的证词确实非常重要,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凶手能够伏法吧?照常理而言,再怎么嫉恶如仇的人也不会管这样一件闲事,小院长要么和我有关系,要么和凶手有仇。
……我是不是真忘了些什么?
纠结到了天亮,我也没想出什么实际的东西,可能是还缺了根线,使我不能把这些关于小院长的、琐碎的特征串在一起,形成完整的人物介绍,因而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