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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诏书 ...
京城多日阴雨,年久失修的懿华宫因为梁椽受潮坍塌,皇帝听闻此事,又吐了口血。
郑皇后叫来太医院所有人,问皇帝的病情。
太医们跪了一地,无人敢说话。
最后,院首李太医打破沉默,沉声道:“臣直言,陛下大行之日将近,恐时日无多。”
“说具体一些。”郑皇后道。
这个结果并不令她意外,近一月来,皇帝时睡时醒,即使醒来也无力下床。
有一日,他清醒过来,问起叛乱之事。郑皇后将叶蕴之以身诛奸的经过告知于他,皇帝哀痛之余,还受了些惊吓,病情愈加重了起来,每每噩梦缠身,惊醒之后虚汗淋漓。
朝野上下都猜测,皇帝撑不过五月。
李太医低声道:“也就……八九日光景吧。”
郑皇后听太医之言,面色微白,“本宫知晓,你们退下吧。记得管好自个儿的嘴,若被本宫听到什么风声,小心各自的身家性命!”
皇帝这病来得快,明镜台祭礼之后便有所显现,后来又发生叛乱,皇帝急得当朝吐血。李太医诊断皇帝的病是因为脾、肝两气郁结而导致的阴阳离决,神机化灭,她原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真一病不起。
郑皇后站在床榻前,低低俯视着躺在病床上瘦成一把骨头的人。
年轻时候的皇帝端方俊逸,风度翩翩,谁能想到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每个人在行将就木之际都是这等枯槁、丑陋之态?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探皇帝的鼻息。
微弱,但仍有气息。
她剧烈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方才有一瞬间,她想若皇帝就这么死了,倒是最好的结局。
前日夜里,皇帝曾醒过来。
他在灯下凝视她片刻,问她记不记得自己嫁于他有多少年。
她遣退宫人,亲手侍上药饮,笑道:“陛下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臣妾十六岁嫁入王府,到今年已有三十载。”
皇帝喃喃道:“三十年。”
他虚弱地喘了口气,“朕知自己大限将至,大胤历代皇帝皆寿终正寝,若非经历数年流离颠沛之苦,朕焉能壮年早逝。上天实在待朕凉薄啊。”
郑皇后以帕拭泪,“陛下,您是天子,世间最尊贵之人,必会吉人自有天相。”
皇帝叹道:“可惜朕子息不丰,膝下只有三子,江山社稷难托啊。”
郑皇后眉心一跳,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且听他继续道,“近来后宫中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郑皇后一怔,“陛下,……”
这几日宫里传出一道流言,说皇帝的病是因为太子与陛下命辰相克,为角奎星宿不可同生也。太子与皇帝,一荣,一损,大胤便会生出灾祸。众人信疑参半,议论纷纷。
郑皇后胸中生怒,“陛下尚在病中,这等无稽之谈,是哪个胆大的奴才说给陛下听的?”
“或许……不是无稽之谈。”皇帝缓缓道,神情幽幽。
郑皇后端着药碗的手停在半空,不敢置信。
“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叹道:“枢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可是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与我们并不亲近,就像始终隔了一道纱幕,看不清,摸不透。”
“那是因为流落民间的那些年,枢儿他失去了部分记忆。”
“是啊。”皇帝眼神沉下来,“所以回宫之后,他结党伐异,不孝君父,他做的每一件事,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郑皇后不自觉地后退两步,面色如霜。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陛下想要废掉太子,改立安王,是要置我于何地?”
皇帝闭上眼睛,“朕意已决。”
郑皇后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皇帝,神色平静,“陛下以为今时今日,一纸废诏还能改变什么?”
皇帝道:“太子手段刚硬,本就为朝臣所忌惮,废诏一出,便可将流言坐实。”
郑皇后像是突然明白过来,“那道流言是你让人传出去的?”
皇帝点点头,“如此可助安王减少登基的阻力。”
郑皇后失声,“贤妃的儿子有哪一点比得上我的儿子?”
皇帝沉声道:“从心性来说,卫瑾比卫枢更适合做皇帝。”
“你就这么笃定?”郑皇后冷笑,“别忘了,太子还有我,我不会让贤妃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
“皇后。”皇帝提了口气,喘息道,“朕会让安王奉你为母后,一生对你恭敬孝顺,朕还会赐你金印,你的权力永远在贤妃之上。”
“那又怎样……再怎么孝顺也不是本宫的亲子。”郑皇后冷哼。
“皇后!”皇帝厉声喝道,“你不要忘记叶蕴之临死前说过的话!”
“咣!”
夜风呜咽,窗框响动的声音猛然将郑皇后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皇帝依旧躺在床上,沉沉地昏睡着。
她从袖中拿出一卷诏书,捏攥在掌心里。
绣着祥云瑞鹤的明黄色绢帛在灯下愈加明亮刺目。
这是废太子的遗诏。
皇帝将遗诏留给她,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
天色蒙蒙亮,伴着城门的钟声,新受封的英武大将军张威带着部下离开京城,返回江南道。
出城时的阵仗,一如他们入京时,旌旗摇展,意气风发。
太子亲自送行。
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张威大礼拜别太子,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几位随行的官员见状唏嘘,眼下江南道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太子新近提拔的人,张威又兵权在握。照此情形,太子登基,已是势在必行。他们思及太子整治江南道官员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战。
临别之际,张威颔首,面容端肃,“殿下,臣回到关州之后会立刻做好准备,只待殿下发令。”
“多谢。”卫枢拱手回礼,“将军一路保重。”
“殿下保重。”
张威刚刚离京,不过半日光景,宫中又起波澜。
皇帝醒来,传召景相、贤妃和安王,在乾元殿内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听闻这个消息,朝中见风使舵者,色厉内荏者,皆蠢蠢欲动。
晌午过后,卫枢回到东宫,换了身常袍,准备去乾元殿侍疾。
孙公公拦下他,欲言又止。
卫枢拧眉,“究竟何事?”
孙公公支支吾吾半天,“胡总管说,从今日起,殿下无须去乾元殿侍疾。”
卫枢神色淡静,将手中长盒递给孙公公,“里面是株高山百年参,拿去送给安王。”
“殿下……”,孙公公不解,“这是给陛下补身的药材,殿下好不容易找来的,为何要送给他人?”
卫枢淡淡道:“以东宫名义送出的东西,恐怕乾元殿不会收。”
孙公公心中憋屈,都是那流言惹的祸,一帮无知小人,且等我家殿下登基之后,看怎么收拾他们。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领命离去。
过了两日,有两个宫人私下议论“太子与陛下命辰相克”一事,被太子逮了个正着,当夜便下了内府狱。太子亲自审问,这两个宫人受不住大刑,供出其他人,接着一供二,二供四,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整整两日,内府狱共计关押了六十三名宫人,还有两名畏罪自尽。
阖宫上下,人人自危,再无人敢提什么流言。
这时,安王派人传话,约太子在听雨轩一见。
听雨轩乃宫中一景,临湖而建,坐在轩中,可望见雨落平湖,烟雨蒙蒙,大胤曾经有一位皇帝喜爱在轩中听雨品茶,遂取名听雨轩。
是日,烟雨淅淅,如帘如幕。
轩门大敞,卫枢与卫瑾对案而坐。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日,皇兄因为不喜欢姚大学士讲学,带我偷偷躲在这里,躲了整整半日。因为这事儿,我回去之后还挨了母妃两下戒尺。”
卫枢的神色淡淡的。
卫瑾见状,遗憾地叹了一声,“皇兄是不是忘了?”
“我记得。”
卫枢望着他,眼神清朗,“虽然很多事我不记得了,但是这件事,我记得。”
卫瑾唇角微压,脸上一贯的疏朗笑容有几分不真切。
门外偶有雨丝随风飘入,带着潮意;潺潺雨声更衬得此间静谧。
“父皇想传位于我。”卫瑾低声道:“不过我知道,我比不过皇兄,无论才智还是用人,皇兄都远胜于我。只不过,皇兄这一年中接连勘破几桩大案,引得朝臣多有非议,父皇此举可能也是为了平衡朝中关系。”
卫枢微抬眼睫,眼神明暗交错。
卫瑾坦然迎视,目光恳切,“去岁多事,江南世家受到重创,两靖又遭战乱之苦,大胤支离破碎,恐怕再也经不起战事了。”
卫枢望着门外细雨,久不作语。
细雨渐密,落出啪嗒啪嗒的急促之声。
此时,卫枢方缓缓开口,“张威出京城之后,悄悄分了三路,一路走官道,一路扮作商人,还有一路扮作平民,谁也不知道,张威究竟在哪一路中。今晨传来消息,扮作商人的那一队被贼寇所杀,凶器用的是机弩。”
轩室之中,死寂一般。
卫瑾僵在原地,眼神从清朗渐渐转为黯沉。
“原来皇兄早就知道了?”
卫枢道:“你还提前换了禁军布防,又将神机营编入禁军。”
“臣弟以为皇兄忙着处理流言之事,原来什么都知道。”卫瑾朗声一笑,紧绷的姿态陡然放松下来,“既然如此,臣弟有话就直说了。”
卫瑾抬起头,眼神坚定,“皇兄,我要做皇帝。”
卫枢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皇帝,我也比皇兄更适合做皇帝。”
卫枢望着他,这位异母弟弟在年幼时性格温和羞涩,常跟在他身后,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他还说“一定努力学习治国方略,将来做皇兄的左膀右臂”。
如今,当年幼稚的孩童已长成野心勃勃的青年,学会以温和的笑容,礼贤下士的姿态赢得朝臣的心。
卫瑾继续道:“皇兄太执着。科举舞弊案之后,皇兄就该收手。水至清则无鱼。像皇兄那般行事,文臣势力被清理殆尽,受益的是谁?是各地节度使武将。”
“何必分什么文臣武将?”卫枢道,“文臣治国,武将守疆,各司其职。”
卫瑾不以为然,“武将难以掌控。嘉以之乱,还有何卢叛乱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卫枢蹙眉,“表面上看,是武将作乱,内里呢?江南三道连年征赋,世家把持财税,科举取士以银财取官位,又以官位取银财,百姓苦不堪言,流民遍地,这才是叛乱之本。”
“只要武将手中无兵权,百姓再苦又如何?”
卫枢冷冷瞥了他一眼。
二人话不投机,谁也不能说服谁。
卫瑾又道:“还有云门镇案,皇兄明知父皇忌讳,非要一意孤行查到最后,生生将自己的老师折了进去,皇兄难道不悔?”
“难道皇兄没发觉,父皇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开始疏远皇兄。”
“小的时候,我觉得皇兄是全天底下最聪明睿智之人,现在我却觉得,皇兄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你太过赤诚,还不够心狠。”
卫枢淡淡一笑,“我也应该学你一样,行暗杀之事?”
卫瑾面色微变,旋即恢复过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突然起身,双膝跪了下去,“皇兄,臣弟求你。”
“父皇已留了遗诏,传位于我。皇兄若执意逼宫,京城又将是一片血河,大胤再也经不起一场内乱,还请皇兄三思。”
“求皇兄看在你我兄弟之情的份上,放弃大位。我派人暗杀张威,是想断掉皇兄后路,可是既然已被识破,我别无他法,只能坦诚以求,若他日登基,臣弟必勤于政务,安定山河,保我大胤千秋盛世。”
“孤为何要成全于你?”卫枢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论嫡庶,论才智,论功绩,论声望,你有哪一点能与孤相提并论。单凭陛下临终之际擅废储君一事,若孤像你所说,心狠一些,指认你逼宫胁迫,篡改诏书……安王,你觉得自己会是何下场?”
卫瑾绷着下唇,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雨声渐歇。
卫枢站在门前,望着天光破云而出,“卫瑾,你所坚持的朝堂稳固,不过是漠视二字,你也未必能做成一个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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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周在榜,周末能更两章吧 预收文——《听说你是废太子的第五位心上人?》迟钝耿直江湖妹子VS 八百心眼儿戏精废太子(搞笑欢脱甜文,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