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双骄》鱼觞

22、第二十二章

　　坐在窗前，展昭竟也是一夜无眠。白玉堂痛苦而绝望的眼神，不停的灼烧着自己的心脏。那人竟然一夜未归，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起来。
　　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展昭的思绪。打开房门，天色已然有些微亮，便见王朝急急道[大人，徐庆在外面吵闹，他非要见您！]展昭没有多说，便朝府外而去，远远的就听到了徐庆洪亮的嗓音。
　　[展昭，你给我出来，三爷我今天若不把你锤成肉泥，以后就再不叫穿山鼠徐庆！]
　　展昭心下一凉，没有半刻停留，便走出了府门。一眼便见徐三爷手持双锤，虎目圆睁，若不是被蒋平拉着，怕是已砸破了开封府的大门。
　　[三哥、四哥…]展昭不敢多问，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发生。而且一定和白玉堂有关。
　　还不待蒋平点头，徐庆便使上了十二分的牛力，双臂一抖，挣脱了蒋平的双手。一个箭步，抡起双锤便向展昭扑了过来，口中大叫一声[老五，三哥为你报仇来了！]
　　此话一出，展昭心里咯噔一下。巨阙一横，架住了百余斤中的铁锤。那徐三爷果然厉害，震得展昭虎口发麻，手臂竟也阵阵作痛。
　　[三哥，你把话说清楚！]提气用力，便将双锤挡了回去。
　　[先让你下了地府再说吧]虽说穿山鼠力大无穷，但也绝对不是鲁莽之辈。当下一查形势，便从侧面攻了过去。但觉一股劲风已至腰间，展昭脚尖一点，便翻身跃了过去。
　　[四哥，白兄到底怎么了？]展昭无奈，只得看向蒋平。但见蒋平眼含泪光，不禁心下一沉。
　　蒋平心里何尝不是翻江倒海，自己亲眼见了五弟进了乾坤殿，亲耳听说擒住了一个白衣贼人，更是亲眼看到了一具血迹斑斑、面目全非的尸体。
　　[五弟…他去闯了乾坤殿，中了埋伏，已经…]蒋平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下去了。
　　[乾坤殿？]展昭直觉的头脑有些迷惑，什么叫闯了乾坤殿，乾坤殿又是什么？白玉堂又怎么会去那里？去那里为什么却不告诉自己……太多的为什么，让展昭有中头痛欲裂的感觉。
　　蒋平不禁叹下一口气来，摇头道[乾坤殿内藏着皇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名曰血丹。当日我和五弟夜探皇宫，便从凌妃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五弟他…怕你冒险，所以…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展昭不禁后退一步，头内嗡的一响，心内便如爆开了一般。是怨，是恨，是悔，是疼！自己早已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手中的巨阙竟也落在了地上。
　　听的此言，徐庆眼中早已蹦出了泪花，大吼一声，便将双锤全力甩出，直直向展昭胸膛而来。那双锤脱离了双手，便如倾山倒海一般，卷着一路尘土，嗜血而来。
　　蒋平大吃一惊，眼看展昭眼神涣散，便知事情不妙，自己距离展昭太远，要救却已是来不及了。便大呼一声[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但见火光四射，铿锵作响，一只铁锤竟在展昭胸前向一旁偏去，另一只虽是卸去了一办的力量，却还是结结实实撞在了展昭的胸口。展昭直觉胸口如闷，喉头一甜，便吐出一口鲜血。
　　[展弟，你怎么样！]来人一袭灰白长衫，三十上下，明净的五官满是焦急。双手扶住展昭，便转过了头[徐老三，你这是发的什么疯？！]自己若是来迟半步，这两个铁锤怕是已经要了展昭的性命。
　　[欧阳春，这是我们五鼠和展昭的私事，与你无关！]徐庆见展昭竟是不闪不避，心中顿生一丝悔意，却被欧阳春这样一喝，火便立刻烧了起来。
　　这一锤，也正好醒了展昭，胸前竟没有觉得半点疼痛。抬头看了看欧阳春道[欧阳兄，可否请您留在这里保护包大人，小弟有些急事，去去便回！]
　　[展弟，你的伤…]那一锤定是伤的不清，可是这个人还是如此执着。这些年虽入了官场，但是这个倔脾气，却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一点小伤，已无大碍。欧阳兄，此事事关重大，包大人的安危就先交给你了！]
　　[放心吧！]没有多说什么，也不会再去阻拦。他相信展昭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就像展昭会相信自己这个北侠定能护包大人于万全。
　　见展昭要走，徐庆便跳了过去，一锤挡在了展昭面前。
　　[展昭，你这就想走吗？]
　　展昭望了望徐庆，没有生气也没有惧意，复又转向蒋平，一字一句道。
　　[我现在进京面圣，四哥你和三哥在乾坤殿外等候，若我没到，切不可贸然行动。白兄…他一定不会有事…]
　　徐庆还想再说，便被蒋平一把拉了过去。望着展昭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底一阵抽痛。五弟啊五弟，若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展昭还是见到了赵祯，意外的竟没有见到一丝不悦的神色。
　　[展护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仁宗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略显苍白的脸似乎也泛起了红嫣。
　　[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恳请皇上移动圣驾，随我去一趟乾坤殿，一切便见分晓！]展昭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认为，白玉堂没有死，定还是困在那里，他在等着自己前去救他。
　　望着展昭，似乎比昨天来的时候有些憔悴，眸子似乎有些暗淡。眼光一转，竟瞧见了那人的嘴角挂着一丝血红。心神一动，便走了过来，抬手就要去拭展昭的嘴角。
　　赵祯的这一举动，惊得展昭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抬头，只是定定的站着。仁宗的手便在半空停了下来，没有向前，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好吧，朕就信你所言！]不是不信，是不愿相信。自己生了这场病，竟可以让他一连来了两次。
　　一种异样的神采绽放在展昭的眼中，当下撂衣一跪道[多谢皇上！]
　　见到了展昭，徐庆喋喋不休的埋怨便停了下去。展昭单手一挥，便见几列大内侍卫已将乾坤殿重重包围。
　　[皇上，血丹就在此中，待我先行进去，取得解药！]这样的眼神才是展昭该有的，仁宗不禁一笑，点头道[展护卫，一切小心！]
　　展昭刚进乾坤殿，便见蒋平跟了过来。没有过多的言语，因为两个人心里都已明白，此时此刻，已不再是为皇上取得解药那么简单。他们，都是在为白玉堂，完成那未完成的事情。
　　正如白玉堂所见，蒋平也一眼便看出了生门所在，只是与展昭再三思索之下，选择了死门而去。此卦虽遵循九宫八卦排列，却隐隐间似是反向而设。当下二人不再多言，便叩开了眼前的铁门。果不出所料，便见眼前红光熠熠，定是血丹无疑。
　　[小心有毒！]蒋平拉住展昭的手臂，生怕这人一冲动便着了敌人的道。
　　看着眼前的东西，展昭忽地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自己一直强忍着，一直不相信玉堂真的死在这里。却在看到这颗血丹之时，竟要掉下泪来。只是这样一个东西，便让自己，失去了白玉堂。
　　巨阙一动，挑开了罩在上面的薄莎。便见一股青烟，向外射出。幸亏二人早有防备。蒋平取出一块牛皮垫，展昭便接了过去，包起血丹。
　　外面的一层蜡竟细细的融化开来，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这让展昭不禁心头一振。当下收了起来，便退出了房门。生门已开，机关必破。
　　生门已开，机关必破。行至外间，展昭忽地停了下来，直直的盯着那扇【生门】，便走了过去。蒋平心下一惊，紧跟上去。推开房门，便见了一地狼籍。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长箭，箭头血迹清晰可见。颗颗飞蝗石更是触目惊心。展昭伸手，想把陷在墙中的飞蝗拔下，却由于陷得太深，竟是拔不下来。只剩画影剑落在一旁，形单影只。
　　蒋平看着展昭，见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只是眼中血丝汹涌，似要再动一下，便要滴出血泪。
　　蒋平不忍再看，转过了身，便见一股浓烟飞了进来。
　　[不好，乾坤殿着火了！]蒋平哪里还能顾上其他，拉上展昭便飞奔出去。刚到殿外，便见楼顶熊熊烈火。但见一女子，面目狰狞，发丝乱舞抱着一白衣人站在楼顶，正发出凄凉的笑声。却不是凌紫霄是谁？
　　[保护好皇上！]不知是谁呼了一声，便见大内侍卫已将仁宗层层包围在了里面。
　　[紫轩，我把白玉堂给你带来了。虽然我没能让他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却终究还是让他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不要走的太远，我这就在见你了！]凌紫霄一个转身，便飞身扑进了火中。但听的一声凄厉的叫声，便只剩下熊熊的火光。
　　展昭一直没有动，在看到凌紫霄转身跳入火中的那一刹那，吐出一口鲜血，手中却紧紧攥着画影，不肯松手。
　　细雨潇潇而来，青石阶上那一抹蓝影更显落寞，雨丝已打湿了那人额前的发丝，却雾一般的蒙住了那人清澈的双眼。一掊孤丘，立在山顶之上，道不完无尽的凄凉。
　　展昭深邃的眼睛如雾轻绕，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修长的手指却怎么也无法抚摸那冰冷的墓碑。
　　这里面有人吗，这么荒凉的气氛，这么孤单的地方。没有花香，没有鸟叫，那人定是很讨厌这里吧。
　　这里没有清冽爽口的竹叶青，没有小桥流水温语小调，那人怎么会喜欢呢。
　　还有，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要躺在这里呢？
　　[展昭，我们今天定要分出胜负，你莫要怕了才是]那人眼神自负狂妄。
　　[猫大人，我可不想你客死异乡，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那人眼神半敛，微微低头。
　　[猫儿，若是以后你不用再跟随包大人，我们就纵马江湖，来此隐居可好？]那人眼神坚定，嘴角满是笑意。
　　[无论你愿不愿意，白玉堂此生此世，唯你展昭一人！纵使受尽天下人耻笑，也绝不退缩！] 那人转身而去，却不再回来。
　　你还是食言了，那玉龙雪山的深谷中还留有你的话，你就食言了。
　　颤抖指尖触到冰凉的墓碑，不禁寒至心底。
　　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真的忘了？！
　　[玉堂....]
　　一阵郁结自心中升起，牵动心脉，展昭闷咳几下，嘴角流下一行血来。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从西夏回来，便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