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界当混子》文曲七

2、第 2 章

　　一切的起源是海，一切的终结也是海，如同潮涨潮落一样符合规律与秩序。人们一生都在试图探索规律，寻求自己所坚信的真理来赋予生命意义。

　　可是海水神秘莫测，暗流涌动，渔船亦不由自主随之摇曳，并不知道要漂去哪里。也许，不知终点在何处的旅途就是生命，到达彼岸之后回看才是意义。

　　正午的太阳，热烈灼眼，海面上的微风恰好消解了那一丝毒辣阳光带来的躁意。

　　望离闭上眼，虽然她没有捕过鱼，但道理还是懂的。一叶孤舟，以静制动，抛下诱饵，等待上钩，唯有耐心能排解此刻的枯燥与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风突然停下，海面平静得出奇，万籁俱寂。

　　不对劲！一时之间，警铃大作！

　　就在下一秒，船身剧烈摇晃，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力，几乎是要翻了过去。一个庞然大物从船底冲过来，迅速到来不及看清，它便张开嘴将望离连人带船，一整个吞进腹中。

　　她最后抬眼看到，蜃妖锋利的层层巨齿包围住了嵌在湛蓝色天空里的太阳，让人毛骨悚然，再然后便暗无天日。

　　也真是出乎意料，望离时刻提防神识再次被入侵，没想到它这次选择正面交锋。

　　待在这家伙肚子里实在不好受，阴暗潮湿，黏腻腥臭，还有一滩未被完全消化掉的……“食物”。

　　望离不愿再去思考那滩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下斩妖刀终于能派上用场。是不是应该庆幸永烨天君料事如神？也对，他就是神。

　　在一片黑暗之中，这刀通身闪烁着赤红的光芒，宛如夜明珠，将一切笼罩在血色之下。

　　她右手横向握住刀柄，用力拔刀，可就在这种危急关头，这把斩妖刀竟然无法出刀！？莫不是生锈了？

　　望离真的笑了，心态是常人无法拥有的平和，该说什么才好呢，谢谢天君，虽然知道自己平日里悠闲松散，但应该也罪不至此吧。

　　蜃妖的胃液着实强悍，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食物”已经化作不知踪迹的液体，即便她有神力护体，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兵器择主，也许这把斩妖刀只是稍微有些脾性，不过它今天遇到望离，那算是踢到钢板了。

　　只见望离原地躺下，闭上眼睛，尽管环境恶劣，但丝毫无法撼动她遇到困难睡大觉的原则。

　　“……”

　　望离慢慢悠悠开口：“斩妖刀啊，如你所见，不出半个时辰我们俩就要搭在这里了，我这肉身要是没了，只要神识还在，回炉重造就行，但你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刀身开始疯狂颤动，感觉它急得都能开口说话了：“你他妈！就没见过这么混的！！@*#%&^/！！！”像极了小组作业碰到混子组员的无能狂怒大学生。

　　职场生存法则四：激励自己，不如激励队友，只要自己不急，着急的就是别人。

　　望离已经准备好被带飞，如果能来点瓜子、爆米花那就更好了。

　　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惨叫声，赶忙捂住耳朵，那声音带着无法平息的怨恨与苦痛，用最原始的负面情绪，扭曲、撕裂着一切，空气之间都挤满了被具像化的绝望与恐惧。

　　一只怪物被唤醒，刀身也终于出鞘，此次望离下凡显化的肉身差点被震碎。

　　饶是望离再怎么迟钝，也觉出不对劲了，这真的是斩妖刀？比起斩妖刀，更像是……魔刀。

　　罢了罢了，还是着手于眼前吧。望离左手执鞘，右手拿刀，随意一挥便把蜃妖的肚子破了个大洞。

　　望离迅速游向海面，回头看了一眼，这蜃妖形似一只蛟，背部泛着斑斓纹理。它发出嘶吼，痛地翻腾打滚，在海水中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天空眨眼便灰暗下来，压得人喘不上气。

　　乌云密布，阴冷沉寂，无情吞噬了曾经发生的种种美好过往，此刻才知道原来都是假象。

　　海水所及之处都会是这家伙的主场，于是望离全力向陆地飞去。

　　似乎是猜到望离所想，它终于按耐不住，借助尾部的力量，穷追不舍，不打算留任何机会。

　　巨大的浪潮在蜃的驱使之下拍打在望离的身上，沉重的压迫使她无法呼吸。几乎是沾上海水的那一瞬间，海水化成火焰，强烈的灼烧感遍布全身。

　　望离又来到了那片了无生机的荒原，四面八方环绕着火，扑面而来的热气要将四肢融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中所有的水分蒸腾，直到一切只剩下灰烬。

　　这可怎么办？难道又要这么死了吗？这次就要死在幻境里吗？可是她还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过一次，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好多……

　　上辈子已然成为过去，不如好好把握现在，人从来都只能自救！

　　望离冷静下来，突然想起除神界与鬼界以外，其余四界都建立在物质的表象上，衍生出七情六欲，心灵被麻痹，意念被封存，力量被困于□□，而不能觉察真相，所以无法放下□□与物质，无法成神。

　　可是她哪来什么力量啊？不知道怎么混上神界，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神，擅长摸鱼睡觉做梦罢了。

　　等等！！！梦境？这么说来幻境与梦境真是十分相似，二者都不是现实，但幻境是操控者所布下，梦境是做梦者所创造，幻术又何尝不是一种造梦呢？

　　幻术的本质并不是创造真假难辨的幻境，而是在心中种下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心神散乱，满盘皆输。所见一切，万般皆是源于自己。

　　赶紧回忆这一路以来的种种，停顿在被蜃妖吞下的那幅最后的画面，原来她还在它的肚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她必须从这场梦中醒来！

　　望离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浸在这妖怪冒着泡的胃液里，然而身旁的黑刀已经急得冒烟了。

　　对，没错，冒烟了，这刀此生都没有见过有人能在怪物肚子里安然睡过去。

　　黑刀看到醒过来的望离，欣喜若狂，痛哭流涕：姑奶奶你终于醒了！

　　望离瞧着它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问道，“你想开啦？”

　　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刀鞘“咔”的一声开了。

　　“我向你保证，跟了我，必不会亏待你！”

　　似乎是已经认主，望离握着刀柄，还真能听到黑刀的声音：“不不不！大哥吃肉，小弟我只敢喝汤！”

　　职场生存法则五：对待下属，恩威并用，刚柔相济，模棱两可，张弛有度，下属才会又怕又敬。

　　“不错，有觉悟。”

　　只要从同一个幻境中出来过一次，便不会再进去第二次。

　　望离持刀破肚而出，得以重见天日。蜃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横冲直撞过来，就好像望离与它有什么血海深仇。

　　说来也奇怪，它没有伤害他人性命，只是用幻术困住村民，但对望离却是处处下死手，最好还是活捉这家伙交给天君，细细盘问原由。

　　望离拿起刀，朝着海面劈开数十道九米深、九米宽的裂缝，看起来像是凹下去的海底瀑布，如此一来，它就被限制住了，如鱼不得水，而望离则可以在裂缝中行动自如。

　　这家伙还是不肯放弃，从望离左前方的海面裂缝中，猛地蓄力一跃，企图死死扑捕它的仇人，可还没碰到望离，便掉了下去，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它懊恼地想起来，海面被劈开了，裂缝中是没有海水的。

　　这次望离终于可以向海滩飞去，不过不像在神界那样迅速，肉身当真是十分沉重，这会让她飞得更慢，会饿，会累，还需要强制睡眠。

　　别无他法，神必须借助肉身来下凡，是一种限制，也是一种进入人界的规则。

　　六界各处的运作秩序稍有不同，简单来说，想玩哪里的游戏，就要遵守哪里的游戏规则。不过这也意味着，在规则的边缘试探，是不会被发现的。

　　在人界，意识与灵体看不见摸不着，所以无法对实体物质产生直接作用，但可以间接影响。

　　趁着这个功夫，望离来到海滩上，拾起一把沙子，再掺点海水，捏了一只勉强能看的小鸟，随即注入自己的神识，只剩下最后一缕留在原本的肉身里，不过便无法动弹。

　　只见这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按照望离的想象，膨胀成了与蜃妖的体型旗鼓相当的海鹰。

　　望离煽动着翅膀，适应这庞大的身躯，展翅腾飞，盘旋伺机。蜃妖已预感到危机，是来自动物的本能，也是刻在骨子里对天敌的惧怕。

　　从高空下坠，垂直向它俯冲，飞得必须比它快那么一点，望离几乎紧贴着海面，迅速伸出鹰爪出击制伏，激起一阵浪花！

　　将它带往海滩岸边的平地上，放置在海鹰躯体中的神识回归，海鹰瞬间散落成一滩沙子。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向天君交差，这下又能安稳一阵子了。

　　职场生存法则六：切忌闷头做事、埋头苦干，一定要适当夸大工作难度，才能事半功倍。

　　望离牛马之魂上身，已经打好草稿，正准备传音给天君，汇报工作进展，并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此趟下凡除妖有多么艰辛，但仍然用顽强的毅力与坚定的决心克服了重重困难，最后感谢天君的悉心栽培！

　　哪料到茂密树丛后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姐姐，你果真是神仙！”

　　望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好！蜃已经先一步注意到小茉，张开大嘴，全力扑向小茉，意图施展无差别攻击。

　　“小茉！危险！”

　　望离大喊着，为了保护小茉，只能握住刀向蜃妖斩去。

　　可这肉身的动作是真的很慢！眼看着就要来不急，蜃妖的利齿已经快要咬到小茉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有一股力量迫使望离手中的黑刀挣脱开来，刀身回旋着朝蜃妖的七寸飞速斩下，果断而不留任何余地。

　　似是手起刀落，直接一击毙命！

　　问题来了，在场的只有望离和小茉，这是哪里来的力量？

　　危险仍没有结束，或者说，此刻才真正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