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望离与大多数人一样毕业找工作，好不容易挤破脑袋进了家跨境电商做营销策划，好不容易从懵懂新人干到职场中层，也好不容易能够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立足。
经常顶着时差承受高强度工作，经常面对竞争的优胜劣汰与阴暗的挑拨离间，还要经常推进老板大半夜不切实际的烂想法。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然而仅仅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望离在30岁被诊断出胃癌晚期，只过去三个月，癌细胞扩散全身，有些道理还得死了一次才懂。
她在病床上沉沉地睡过去，仿佛置身于一片柔软的云朵，这一觉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以至于她醒来时还迷迷糊糊，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个在21世纪当牛马的噩梦。
等等！这里……不是医院吗？她怎么在一个小木屋里！？还穿着古代的衣服！？
她赶紧起身打开屋门，俯瞰是云海，仰望是日月，惊慌不定之间，残存的记忆告诉她自己是个籍籍无名之神。
究竟是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难道是死后的世界？也可能像小说或电视剧里的穿越桥段？无论答案如何，这辈子她肯定不做牛马！
望离决定下山出去看看，毕竟第一次做神，还没摸清门道。
远处峰峦绵延不绝，紫金祥云坠落山间，星辰相依，日月共存，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撼，于是驻足停留，躺在恒川山脉下的草地上什么也不做，她的生命就应该流逝在这样的无所事事之中。
直到远处传来几位神的交谈声，她耳力极好，发挥每一个打工人必备的吃瓜天赋，终于从别人的对话中挑拣出有用的信息。
如今天地有六界，人，鬼，仙，神，魔，妖，而这里正是神界穷尽天。凡人修行成仙，仙家修心性之境界，摒弃肉体凡胎而成神，得道升天。
神魔两界势不两立，其余四界也算不上太平，凡人十分渺小，挡不住天灾人祸，更别说还有妖魔鬼怪作乱。
“这些年还有几位堕神成魔呢！实在可怕！”
“那是他们不坚守道心，走火入魔！”
“成神也要戒骄戒躁啊！别忘了我们当初怎么辛辛苦苦上来的，要是一朝陨落，又要难免六界轮回之苦！”
远处突然飞来一群丹顶鹤，清雅秀逸，西去不周山，云霞映空晴，天地合德，日月同明。
“真是喜讯！”
“哎呀，有人飞升了。”
“去看看是哪位天选之子！”
爱看热闹的众神挥挥衣袖，下一秒便原地消失，望离学着他们的样子，没想到竟是周身一变也跟着来到不周山。
站在山顶的女子神色茫然，满身沾染血迹，身侧带着一把剑，寒意凛然似雪。她像是刚经历过什么生死大劫，对眼前一切不知所以，引路的小神官见怪不怪，翻开功德册对她说：“人界云上国公主君子煦，以己身之死使一国百姓免于屠戮，飞升成神！”
“恭喜道友啊！”
与其他神的欣喜不同，君子煦一言不发，对什么长生不老半点提不起兴趣，众神只以为她傲骨寒霜，曲高和寡，便作罢纷纷散去，神界这样有气性的天之骄子多了去了。
望离看到君子煦，像极了前世得知胃癌晚期时消沉的自己，于是忍不住上前对她说，“我叫望离，也是刚来不久，不如一起作个伴？”
君子煦终于缓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容，“好。”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沾满了血，实在可怖，想要换身干净衣裳，但仅仅只是想想，再一眨眼竟然真的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简装。
她抬眼惊讶地看着望离，望离笑笑，“你可是神！这点事当然能办到啦！”
望离带着君子煦在神界走走停停，君子煦的话慢慢多起来。二人都算是历经人生波折起伏，在神界没什么追求，难得闲云野鹤，不像其他神每天卷修炼、卷斩妖除魔、卷生卷死卷功德。
神的生活望离适应得很快，不会饿也不会困，但吃饭睡觉可是两大要事，绝不能怠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每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
不过事实证明努力不一定会被看见，摸鱼一定会被发现。神识中传来神界永烨天君的召唤，望离预感不妙，捶床惊坐起。
好崩溃啊，简直梦回职场！这传音召见的味道怎么这么像某个办公软件？真的好烦一些没有边界感的老板！
“神女望离可有空？本君召你来仪旭宫有要事相告。”
职场生存法则一：不要往老板埋的坑里跳，此处正面回答“有空”、“没空”都是大忌。
“我速速就来！”
硬着头皮施个法术，望离不敢耽误片刻，腾云踏雾，瞬间翻越山川河流，穷尽天的景色尽收眼底，不一会便从恒川小山峰来到了永烨天君的神殿仪旭宫。
仪旭宫，别人巴不得天天来，可她是从来都没来过，一砖一瓦皆是灵石砌成，耀眼的金光散发着绚烂的晕彩，没有人会去凝视这座神殿，因为它的光辉并不柔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刺眼，不可直视冒犯。
这里自然也是整个穷尽天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原因无他，毕竟是神界天君坐镇于此，神力纯净雄厚，没有邪物敢在这里造次。
神殿门口站着一对童男童女，小神童们看到望离，便笑起来，礼貌之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随后行礼：“恭候神女，请进殿内。”
望离道谢向殿内走去，还没见着天君，就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那视线带着一股威压与审视，实在让人喘不过气，她只好加快步伐向前行礼，“参见天君。” 然后慢慢抬头望去。
一位男子身着金丝镶边的云白袍，在神殿的光芒映照之下，浮现出半透明的七彩云气。他正在殿内中央的台阶上打坐，紧闭双眼，眉头微皱，难掩华贵庄重。
望离每天都在努力演上班，摸鱼不干事，八卦倒一个没落下。永烨天君名号屹立六界，听闻他来自人界，一步成为穷尽天主神，掌管神界，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近来东海处，有蜃作乱人间。”没想到天君跳过寒暄，直接进入正题，不知是何用意。
职场生存法则二：老板莫名其妙抛话题，请自求多福，有锅坚决不背，有事别他妈乱扛。
望离低头答道，“此事听来十分蹊跷。一百年前有蜃祸乱之时，已被郡华神尊尽数处理。如今蜃再次出世，似乎并不简单。”
天君颔首，“不错。想来想去，穷尽天只有你百年没有作为，此事就交由你，算作历练。”
哈哈，想笑。
职场生存法则三：老板生气责怪，就发呆放空想想晚上吃什么，嘴甜如蜜饯，心硬如磐石。
望离大脑宕机，不忘赞扬一句：“天君深思熟虑！”
夸就完事了，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拉满，工作结果让老板看着办。
“你尚未拥有法器。”永烨天君传给望离一把刀，刀鞘与刀柄是用同一种材料打造，黑得容不下一丝杂质，没有精雕细琢的花纹装饰，古朴至极，“这是斩妖刀，你稍作准备便启程吧。”
望离接过这把刀时感到非常沉重，刀鞘与刀身磕碰，带来一阵轰鸣作响，余音绕梁。
“谢过天君。”望离带着斩妖刀离开殿内，走前似乎感觉到天君周身的神力有一瞬间的松懈，放佛错觉一般，随后又立马紧绷起来。
望离出了仪旭宫，打算与君子煦告别。换作往常，她可能慢慢悠悠散步过去，但神界一刻约略人界四日，人命耽误不起，又是施了一番法术，眨眼间来到玉湖桃林。
神君神女是不会选择如此偏僻的地方作为栖息之地，而且这里甚至都算不上寝殿，只有简陋朴素的木屋，坐落在桃林之下。
但望离不看重这些，也不太在意形式。对她来说，这木屋的主人倒是穷尽天难得的同道之人。
君子煦推开屋门，头发一丝不落地高高竖起，“望离，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她看起来随性，举止很是利落，“快来摘桃子！”
“子煦，今天我是不能久留，天君让我平定东海蜃乱，”望离十分无奈，“因为我平日太过散漫。”
“他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话恐怕只有君子煦敢说，也只有望离敢听。
望离宽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速去速回。”
“如果需要帮助随时传音给我。”
君子煦外冷内热，不了解的人只会误以为她高冷孤傲，实则不然。
“好嘞！我走啦！”
恍惚之际，望离已然来到不周山。上古神盘古创世，以身孕育天地，六界相通。不周山就像是连接人界和神界的桥梁，可通往人界昆仑山。
此刻她站在不周山脚下，感受这座古老神山，它是如此的温和包容，和蔼宽厚。望离擅长和事物产生共鸣，并得到回应。
心有所感，万物有灵。金光普照，须臾万变。
对于神而言，来到东海不过一息一瞬。当再次睁眼，望离已身处距离东海最近的一片山林，是不周山指引她来到这里。
树叶窸窸窣窣，鸟儿叽叽喳喳。
正当望离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一阵少女的惊呼声打断她的思绪。
“啊啊啊啊！你…你…你是妖是鬼？！”那位少女被如然出现的白色人影吓得跌坐在树丛里。
这怪不得她，毕竟在这深山老林里，望离一身素净白衣，披头散发，属实不像人，更像是志怪杂谈里的妖魔鬼怪。
可是这妖魔鬼怪也太好看了些，这难道不是神仙吗？谈小茉心想：今朝算是彻底理解了故事里的书生，她一定为曾经的无知道歉。
望离见状，连忙扶起受到惊吓的女孩子。见到她四肢竟有多处擦伤、划伤，撕下衣角的布料为她包扎，开口解释道：“我不是什么妖或鬼，我住在这座山上，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
这片山林的灵气纯净，稀奇古怪的花草择地而生，精怪也多盘踞于此。这里对凡人太过危险，应该不会有人来才对。
谈小茉说起这个就十分难过，“爹爹和村子里的许多人都生病了，村里的大夫都没有办法，我就来这找找有没有草药。”
“你的村子在哪？”望离一边问，一边也没忘记停下手上包扎的动作。
“就不远的范家渔村，路程只花了半天不到呢。”
望离突然就有了头绪，多半和蜃乱有关，“那我随你一起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说着便背起了谈小茉，“你刚刚摔倒了，让我来背你吧。”
“谢谢姐姐！你人真好！我叫谈小茉！”有神仙姐姐背她，谈小茉开心得不得了。
被谈小茉的情绪所感染，望离也笑了：“我叫望离。”
两人一路便聊起来，谈小茉似乎对望离有无数问题，浑然不觉回去只花了一个时辰。
“姐姐，村子就在前面啦！” 小茉心中奇怪，聊天这么能打发时间吗？不知不觉就到了。
望离顺着谈小茉指着的方向望去，是一个充满灰败之气的小渔村，跨过一两座小山丘便是海岸。
慢慢走进去，竟是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能感受到有打量的视线，焦躁无措，恐慌传染到了每一处角落，传递着密不透风的窒息。
背着谈小茉来到屋子门口，望离推开略带潮气的木门，狭小的居室处处充满生活之气。
“我去看看你爹爹。”望离将谈小茉放在椅子上。
“爹爹就在帘子后面的里间。”
望离掀开门帘，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卧床不起，唇色苍白，全身发热，汗如雨下。
望离上前用手探了探鼻息，然后抚上他的额头，刚闭上眼准备探查他的记忆，不料神识竟被拽入一片火海！
熊熊烈火，生生不息。
一切都要被大火吞噬，浑身上下炙痛无比。越是惨痛的挣扎，便越是钻心的折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摧残人的意志，瓦解对生的希望。没有尽头，不如死了来得痛快直接。
“望离，快醒醒！”一道声音传来，望离不知道是谁，但好在短暂清醒了一瞬。
紧要关头，一瞬足矣！
望离赶紧抽离出被困住的神识，猛地睁眼，那些痛楚和折磨好像切实地存在过，还是自己大意了。
“姐姐！望离姐姐！你怎么愣了许久？爹爹如何了？”谈小茉的声音与刚刚的声音逐渐重叠。
这只蜃肯定有些来头，如果没有小茉的呼唤，望离恐怕出不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君派她这么个小兵小将下来，荒谬程度不亚于：她只会拧螺丝，结果老板让她造飞机。
“我刚刚…费了些功夫，你爹爹会好起来的。小茉，你们村子的人都在哪里出渔？”
“出渔？就在海边的码头滩呀。姐姐，这和村里人的病有关吗？”谈小茉疑惑发问。
“恐怕有关，我借副你爹爹常用的渔具，你待在家不要出去，等我回来，好吗？”望离蹲下，平视小茉，摸摸她的脑袋，让谈小茉安心了不少。
“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要像我娘……你向我保证！不然…不然你就跟我姓！”谈小茉想到村里其他男孩子经常这么说，不知怎么，便也脱口而出。
整个村子都姓范，唯独她随母姓，从小因此受到不少嘲笑和排挤。娘亲因难产而去逝，给予她生命，她却未曾见过一面。她太害怕望离也像娘亲一样离开，只知道紧紧抓住眼前的人。
“好，我向你保证。”望离感受到小茉真切的担心，她也向来恪守承诺。
神仙都讲究言出必行，因为言语具有一定的效力，天地皆为见证。
不知道为何，望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也许在遥远的过去或未来，灵魂已然拥有了这般类似的感触，留下深刻的震颤与共鸣，跨越时空，折射在此时此刻。
“不要害怕，这只是短暂的离别。”望离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停留在脑海里的话。
她直觉向来很准，看来此次下凡，是无数命运互相交织影响，冥冥之中导向了注定。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