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黑牧师

16、十六

　　原川养病这段期间，司徒奕几乎每天都抽空来陪他，有时还拉了原川去外面花园里散心。这个时间，花园里已经看不到什么鲜艳的色彩，只有草地和常绿灌木还留着一片绿色在那里，两人就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散步。
　　深秋的风吹来，寒意萧瑟，卷起几片枯叶飞舞，有一瓣悠悠落在原川头发上，司徒奕伸手拈起，握在手心里，慢慢搌碎。
　　男人似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仍默默地往前走，司徒奕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颀长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和纤细的腰，他骨架很匀称，只是太瘦，看了总教人有些心疼。
　　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注意到，他看起来的坚强，一直都只是在强撑而已呢？
　　自己一直在逼他，为着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理由。
　　也许，只是想逼他正视自己吧．．．．
　　一开始，那怨恨和委曲，已经渐渐变了。没有人，能一直恨另一个人。
　　十几年前的旧事，就让它随风消逝吧．．．．自己恨了他这么多年，也折磨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经够了，不是吗？
　　从今以后，只想对他好，好好补偿，这些年来缺失的东西。
　　要让他再次，相信自己。
　　“川叔！”
　　他也跟孙耀风他们一样来唤他，原川停下脚步，司徒奕跑上几步，一下扑到他怀里，撒娇似地，紧紧拥抱住他。
　　这样紧贴在一起，司徒奕发现他比自己还高上那么一点点，但比起自己来，他是瘦多了，那么纤细的腰，很轻易地就全部搂住了。
　　感受那温暖的体温，直到原川不安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川叔，我从前太蠢了，做了那么多蠢事．．．．你能原谅我吗．．．．”
　　喃喃地低语着，司徒奕只是闭着眼，伏在他肩头，深深呼吸着，原川身上淡淡柠檬味的洗发水味道，真舒服．．．．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他，直到头发花白，垂垂老去。
　　“奕．．．．”
　　原川轻轻地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我又没有怪过你，何谈原谅。奕不必想得太严重了，原川只是您的属下，您不必在意了．．．．”
　　“原川，你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司徒奕抬起头来，望着他，晶亮的眼眸中透着几许委曲，几许悲伤，教人看了也会心软。原川想起了他小时候，有一次做错了事，被原川严厉地责备了一通，他也不道歉，不认错，只是死要面子，倔强地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就在那眼眶里打着转，扁着小嘴，也是这么一副万分委曲的神情，实在还是个孩子模样，让人心疼．．．．
　　“小奕．．．”不知不觉就把小时候的昵称唤出来了，原川眼里，忽然盛满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教司徒奕看得心头不由一颤。
　　这么温柔，还带着宠溺的神情，这种表情，居然会出现在这个从来只是淡薄，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实在是过份的动人，令他看得呆了去，什么也忘记了，只是怔怔望着他。
　　“小奕，原川没有怪过你，真的，原川只是希望，小奕不要太过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难过．．．．”
　　男人沉稳磁性的嗓音像有魔力一样，安抚了他不稳的心绪，令他瞬间觉得无比的安心。
　　原来他到现在，还是只在担心着自己，对他自己的事，倒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不知为什么，司徒奕只觉得想哭。
　　“原川．．．．”
　　喃喃着，司徒奕颤抖着慢慢抱紧了面前的男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要这样抱着他，就足够了。

　　之后，两人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司徒奕每日里尽是想法儿逗他开心，陪他说话。原川的话不多，大半是在询问一些帮里的公事，司徒奕说，不准再谈公事，于是他又沉默了。
　　兴许是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吧，他在他面前，从来只是卑微的，尊敬的，与小时候那个肯抱着他一同逛街，一同吃棉花糖，笑得开怀的男人，已经不同了。
　　虽有小小的失落感，司徒奕也不甚太介意，他的话少，司徒奕就自己个扯东扯西地聊，只要偶尔一句话，引得他淡淡一笑，他就比什么都开心了。
　　本以为，会就这样顺利地相处下去，他们的关系，一定会有所改进了，司徒奕甚至计划好了，要用自己的行动，一步步向他证明，自己真正的心意。
　　可是，这一天，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