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再次对不起你》朔望不见

3、他本该

　　天冉周一上班自我感觉没什么，但是中午时却陆续有同事说“有喜事了？”“谈恋爱了？”“哎呀，这是有好消息了？”
　　没有的事，怎么回事？
　　在办公室里呆坐着，脸上的笑也逐渐淡了。
　　很高兴又遇见了他，虽然他们之间的从前没有什么，可是他在她最糟糕的时候陪在身边，本身就是一个温暖的所在。

　　她后怕的那一夜，在酒店门口站着等到他的那一刻，在昏暗清冷的午夜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地回到学校。
　　她被揍成重伤住院时，他每日沉默地陪在旁边。那时眼睛肿胖只剩一条线的视野里，满是他红红的眼眶、紧抿的嘴唇和青筋暴起的拳头，沉默又汹涌的情绪在她安静的世界里无比悲壮和饱满。
　　出院后不怎么见他，又偶尔遇见，然后过完某个寒假，就听说他休学去当了兵。她自责了很久，觉得因为自己的事情断了他的学业和他本该辉煌的前途。
　　再后来辗转听闻，他退役后考了公安大学，才稍稍缓解了内疚的心情。
　　他乍然出现，好像本该平淡至死的生活，又出现了温暖的光和幸福的颜色。
　　唔，为什么这一个月总是想到他？他本该坚定、幸福而温暖地活着，而不是像见到的这两次这样：失魂落魄、形单影只。
　　他越是沉默地在她眼前，她越是难过。
　　他应该结婚了吧？毕竟三十好几了。性格也好，工作也好……
　　呵呵，有些嫉妒呢？我的另一半在哪里呢？我不会要一直这样到老吧？

　　正在思索间，已经回到了宿舍。还没放下包，视频电话过来，是乐译。接通了，他问她要不要这个周末一起回老家，她不想回。
　　“怎么了你又？哭啦？”乐译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表情问道。
　　“没有。”天冉不好意思地笑笑。
　　“昨天送你的那个人怎么样？有没有戏？”乐译于是问别的。
　　“没戏吧，我们不是很熟。”天冉说完，心中更是苦涩。
　　“为啥没戏？我看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校友也挺好的，起码早就认识。”
　　“不要编排我，他适合更好的，我们没有将来。”
　　“哦？”乐译不禁开始思索这句话来，看来这家伙的确对人家有点想法，于是又挑拨道，“我之前给你介绍那哥们儿，他想了想还想跟你继续接触一下，让我再约你，你什么时间方便？”
　　“呃……”天冉一时想不起，于是努力回想。
　　“就是设计院那个高工，牛掰得很。自己就把你耳朵的事情想明白了，所以我觉得挺靠谱的，关键是我认识，你有什么事，我都给你兜着，比你家亲戚介绍的都靠谱。”
　　“呃……没什么印象了，你帮我推掉吧。”
　　“怎么呢？相亲的事你不说都听我的吗？上次你嫂子介绍的你不去，都跟我不高兴了，这次我的面子也不给？”
　　“不给。”说着脸就拉下来了，她实在无力应付。
　　乐译赶紧说道：“好吧，你不想去就算了。周末我也不回老家了，你妈老给我压力，我也烦。”
　　“抱歉。”天冉说完，也不知怎么办，于是就与他道了晚安，挂掉了。

　　戴着备用的助听器正常上了三天班，周四去取新配的助听器。因为上次也留了邵峰的手机号，所以邵峰也赶了过来。邵峰刚下班，到店门口还没停好车，天冉已经取好出来了。她走到车边，邵峰下车来。
　　“试过了吗？好不好用？”邵峰问她，已经黄昏，路灯洒下一片昏黄，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苍白。
　　“挺好的。”天冉与他站得有点近，需要稍微仰头，说完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下了看路边。
　　“我送你回吧。”邵峰说着，拍了拍身后的车，车子买了几年，也不是什么好车，也不新了，但是有它代步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了，我骑车子来的。”天冉说着指了指停自行车的地方。
　　邵峰一时无语，又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吃个饭，也没空吗？”
　　“呃……”她不知道怎么应对，可是又说不上来什么借口，于是点头应了。邵峰看了看周围，说：“那我们去那个小炒吧，好不好？”
　　天冉嗯了一声，两人迈步过去。正好过一个天桥，天桥上有遮雨的玻璃顶棚，所以没有什么阴凉，天冉走着看向一边的邵峰，他的鬓角挂着一滴汗。
　　天冉于是打破尴尬地说：“你很热吗？”
　　邵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是，今天穿了两件，穿错衣服了。”
　　天冉才注意到他穿着件西服，于是说道：“早上天阴得厉害，我也差点穿错衣服。”
　　说着两人到了小店里坐下，看了菜单，随便点了三两个小菜。
　　“耳朵总带着那个东西不舒服吧？”邵峰轻声问道，自从再见到她后，内心总是不能平静，总是特别在意她的耳朵。
　　“习惯了之后还好。”天冉笑笑，安慰他道。
　　“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摘下来。”
　　“那……”邵峰想，摘了听不见，如果有人说话，有人敲门，有人打电话……那岂不是很不便？满脸苦涩地看着她，没继续说。
　　天冉笑笑，说道：“洗澡也就十分钟，不碍事的，也没什么事情十万火急到等不了十分钟。”
　　“总归是不便。”邵峰低头喝了一口水，又抬头看店里的装修。天冉也不知说些什么，于是低头看了一下手机。邵峰问道：“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天冉愣了一下，说道：“可以呀。”就见邵峰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
　　她有些紧张，然后硬着头皮扫了，然后邵峰看见她的微信头像是个军人的动漫头像。于是邵峰问道：“你有没有男朋友？”上次她说没结婚，又周末都混在蛋糕店里帮忙。
　　天冉嘿嘿一笑说道：“还没。”于是尴尬地喝了一口水。
　　邵峰想到她上次说她现在很难找到结婚的对象，便觉得自己很是唐突，于是转口又问：“等一等，说不定能遇到更好的。”
　　天冉尴尬，说：“很难说，这几年一直相亲，有的人还蛮好的，但我这总归是耳朵有问题，一般人都不能接受，个别的说可以考虑，我又觉得对不起人家，所以就……反正一个人也挺好的，家里并不催我。”说完看他，他一手攥拳挡着嘴巴，眼眶泛红呆呆盯着桌面。
　　“你不要这样，跟你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个死宅，母胎社恐。”天冉赶紧劝慰道。
　　邵峰一时内心激荡，话哽在喉咙也没说出，好在饭菜很快端上来，于是两人开始吃饭。饭还没吃完，外面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糟了。”天冉嘟囔道。
　　“一会儿我送你。”邵峰说道，想起她的自行车，又说道，“车子放后备箱。”
　　雨一直下，两人手边也没伞，于是只好还坐在店里。邵峰吃饭时脱了西装外套，天冉看见他左前臂有许多细细的伤痕。
　　邵峰看到她在看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胳膊从桌上拿了下来。这时，邵峰的电话响了，是林阳。林阳说有案子，叫邵峰赶紧去队里集合。
　　门外大雨，邵峰叫天冉在店里等着，跟老板借了伞跑着去了马路对面开了车过来，把她送上了车，然后又还了伞，跑上了车。
　　“你先跟我去趟队里，我晚点送你。”邵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雨滴挂在耳垂上，连眼睫毛都兜住了一颗。
　　“你有事的话我打车回去就行。”天冉连忙说道。
　　“不行。”邵峰淡淡说道，“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吧。”直直地看着她，等她同意。
　　“好吧。”天冉有点开心，虽然什么也不是，虽然也没什么，只这么坐在他旁边。
　　邵峰的车刚开到院里，林阳就撑着伞跑了过来。邵峰下车来把伞一拿把他送到廊下，林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师父又举着伞返回雨里，从副驾驶接下来一个人。
　　天冉局促地站在公安局大厅的门口，林阳露着12颗牙挥手打招呼。然后邵峰安排她待在大厅里，又叫林阳端了热水来，就带林阳去开会了。
　　晚上八点多了，该回去了，本来可以打个招呼就走，可是雨一直下，于是一直等着雨停。
　　雨停的时候不到十点，天冉给邵峰发了短信，说自己先打车走，自行车放在这里。他回信说“等等”，然后听见匆忙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他火速到了眼前。
　　“我自己走。”天冉说，不能影响他工作。看着他匆忙地跑来，已经无比欢喜。
　　“我送你去门口打车。”邵峰尴尬，让她等了那么久，还是没法送她回去。于是跟她一起来到了院门口，看着她上了出租，又匆忙回了队里。因为是跟市里几个区的联合行动，于是晚上就跟几个骨干去了城西。
　　林阳开车，其他人在闭眼休息。
　　邵峰拨通了天冉的电话，低低地声音问道：“到宿舍了吗？”
　　“嗯，安全抵达。”
　　“自行车我有空给你送过去，这几天你出行就不方便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我也就在学校，出门可以公交车，很方便的。”
　　“哪里方便啊？我就在一中读书，只有一班车到校门口，还是50分钟一趟。”
　　“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山上开发得不错，所以市里的旅游1路和5路现在都过一中门口呢。”
　　“哦哦，那我还真不知道，很久没到山上了。”
　　“那你忙吧？”天冉想着他既然有任务，应该是很忙的。
　　“嗯没事，我们在路上，你休息吧，我回来看你。”于是两人道别。
　　林阳看了看夜路，又看了看师父，说：“师父神速啊！这就好上了？”
　　邵峰说：“别瞎说。”然后又翻着手机看刚才开会展示的现场罪犯留下的证据，琢磨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