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助手今天还好吗》许五六

14、第 14 章

　　莱诺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地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虽然说要讲故事，但他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开始慢吞吞地浪费时间。一会活动一下脖子，一会用两只手握住咖啡杯。

　　在两人的注视下，褐发男人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味道算不上好喝，但他脸上却露出满足的表情。

　　伊莱亚斯注意到私家侦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按照过往经历来说，这家伙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当然，以本人的说法，更愿意称呼这为“能让人心甘情愿付钱的良好口才”。

　　伊莱亚斯不会被言语打动，但他不得不承认莱诺说的是真的。

　　大概多靠了这张嘴，这位三流侦探才没有被饿死。

　　至少认识莱诺的人都不愿意听莱诺张口说话。

　　赫特却没有那么多可以消耗的耐心，他急切地询问：“真的有办法能让其他人看我的小说吗？”

　　莱诺弯了弯眉，“当然啦。”

　　伊莱亚斯顺着他的视线，从角落的书堆看到桌上摊开的书。那些应该都是赫特写过的，上面的字迹非常熟悉，而且在反复写同一个故事。

　　伊莱亚斯凝视着字迹，陷入沉默。

　　但他并没能多思考一会，因为莱诺在吊足胃口之后终于开始讲故事了。准确来说，只有两句话。

　　他说：“小明，不，不如叫小赫特吧。他翻开一本书，发现书里夹着一百块钱，然后哭了。”

　　赫特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刚才走神听漏了，不然为什么现在一头雾水。

　　“没了？”他问。

　　莱诺像狡猾的狐狸得逞了一样笑起来，说：“我忘了从哪看来的这个故事，但它的后续很有意思。”

　　小赫特是一位作家，但他的书一直不火。

　　有一次，他在图书馆看到自己的作品，惊喜之下他夹了一百块钱进去，作为对下一位翻开他作品的人的奖励。

　　几个月后，他又来到图书馆，翻开书发现一百块钱原封不动还在里面，意识到根本没人翻阅他的书。

　　于是他哭了……

　　听起来简直和赫特一模一样——主要指那本书的不火程度。

　　伊莱亚斯听完后提出了一个不解的地方：“两百块钱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莱诺用一只手握拳砸了一下另一只手，若有其事地说，“是那个故事里的虚拟货币！”

　　真是奇怪的设定。

　　伊莱亚斯明白莱诺那两句话在做什么了，掐头去尾营造一种悬疑的氛围。

　　不过这真的能帮上赫特吗……等等，他又被侦探的逻辑绕进去了。自己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东西？他才不关心赫特如何。

　　莱诺接着又说：“我们可以往书里塞一枚金币。如果你觉得不够保险的话，塞两枚吧。哇哦，这听上去简直像个寻宝游戏！”

　　“赫特，你很有钱吧？”莱诺再确认了一次。

　　赫特眼里燃起了希望，“是的。我曾经也算是个贵族吧……即使现在，我也能拿出很多钱！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我之前怎么没想过呢？”

　　听到这话，莱诺眼神微动。

　　伊莱亚斯虽然不了解市场，但他很确信这种居民楼里的其他布置不会像这间房间一样。

　　这甚至给他一种熟悉感。

　　莱诺的事务所就是如此。虽然看起来潦倒破旧，但实际上很多东西都很昂贵。

　　这更加深了他的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应聘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呢？”

　　赫特沉默两秒。

　　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偏偏问他的是唯一的读者。

　　所以他皱着眉说：“我很喜欢书。书就像作者写的日记，而日记总是能告诉我们某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即使事实那多么令人痛心，也是真实存在的。”

　　伊莱亚斯说：“你知道很多故事是编出来的吧。”

　　赫特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说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如果可以，我宁愿它们都是假的。”

　　这些话伊莱亚斯都听不懂。

　　无论是真的假的，他都不在乎，只要手里能抓出最重视的东西就够了。

　　赫特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沉浸在那个故事当中，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想法。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他很熟悉，但也很不喜欢。

　　莱诺尬笑一声，看出伊莱亚斯的不满，急忙站出来打圆场：“但你这样做，让图书馆的其他人很苦恼。”

　　赫特垂眉不语，用消极来抵抗。

　　“但没关系。因为我可是莱诺大侦探，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以这件事为由，莱诺毫不留情从赫特那里坑走了一大笔钱。

　　比他最近半个月的委托金加起来还要多！

　　离开居民楼后，莱诺兴奋不已：“我们赚大发了！”

　　他冲伊莱亚斯露出虎牙，“这次我可以给你买最贵的那件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伊莱亚斯提起些兴趣，但嘴上说：“你两个月前就这么说过……”

　　莱诺一把拦住青年，打断对方的话，激情昂然，“但我还是会给你买的！其他的不重要不重要，不用再提了哈哈。”

　　伊莱亚斯的心情也变好了些，但不妨碍他说：“真的吗？但我觉得……”

　　为了堵住助手的嘴，大捞一笔的莱诺非常大方，表示再来两件他都买得起。

　　伊莱亚斯满意地眯起眼睛：“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莱诺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中了招，某位助手真是越发性格恶劣了。

　　“好吧。”但他却并非讨厌这种恶劣。

　　天呐，莱诺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底是谁纵容这个混蛋的？

　　伊莱亚斯看着莱诺脸上飞快闪过的各种表情，意识到一件事：尽管赫特和莱诺一样有种叫人无法适应的自来熟，但果然还是后者更好些。

　　在拥有更好的之后，面对讨好和靠近，他只感到了厌烦。

　　仿佛对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就像那些狂热又愚昧的信徒，他不愿把视线放在这种人身上，更抗拒他们进入自己的地盘。

　　莱诺很快从不算打击的悲伤中回过神，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个爱骗人的家长，“这些钱我先替你收好。”

　　伊莱亚斯并未拒绝。

　　反正私家侦探也会把这些金币放到同一个地方藏起来。明明知道那里早被他知晓，却还在坚持这样做，真是固执又可爱。

　　“对了，”莱诺像突然想起一件事，发出一声恍然大悟地嘟囔，“我就说觉得有点眼熟。”

　　伊莱亚斯在这种时候总是乐意充当捧场的看客，期待侦探带来戏剧性的表演，“什么？”

　　莱诺说：“我以前好歹也是个贵族，应该是见过赫特的，刚才总算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了。不过他好像不记得我，奇怪，我还以为自己挺有名的。”

　　伊莱亚斯当然清楚自己的室友名气有多大，他指出：“可能是今早上你忘记洗脸了。”

　　私家侦探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

　　好吧，他好像的确忘了。

　　喜欢整洁的伊莱亚斯默默往旁边走了一步。

　　莱诺：“……”

　　“到底还听不听我讲了？”

　　“你说吧，我的听力并不差。”

　　莱诺翻了个白眼，大概又在内心骂人了。伊莱亚斯几乎都能猜到，无非是骂他是个神经质傲慢无礼的狗比。

　　但私家侦探和那些贵族一样擅长做表面功夫，面上微笑着说：

　　“行，那我讲了。我应该在几年前的一个生日宴会上见过赫特——你知道的，贵族最喜欢开宴会了——他当时是以宴会主角哥哥的身份出场。不过我听说后来赫特家里落败，他那对父母决定把女儿卖给一个富商。那个富商性格古怪，某天掐死了那个女孩。贵族父母不希望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就告诉赫特妹妹是上吊自杀了。得知妹妹死讯的赫特却不相信，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然后呢？”

　　“然后庄园某天晚上失火了。我还以为赫特和其他人一样早就葬生火海，没想到居然没死。”

　　莱诺耸耸肩，“这就是贵族的无聊故事。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要怎么说服委托人。”

　　伊莱亚斯：“你不是最擅长说谎吗？”

　　私家侦探指了指自己，“我？才不是，我是个风评很好的人，别随便抹黑我。”

　　尽管这么说，但莱诺在跟委托人报告委托的时候还是说了谎。

　　毕竟他还等着拿钱呢。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些书是书店卖给图书馆的残次品。原本说好是质量好的恐怖小说，实际到手发现是一堆破书。原本应该被丢掉的，但图书馆人手太少，和其他书混在一起，放在了书架上。”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在打听的时候，知道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委托人问：“什么事？”

　　“虽然是残次品，但里面有几本书来自一位名不经传的恐怖小说作者。他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怪癖，那就是每写完一本书，就会在书页里塞上两枚金币！”莱诺咂咂嘴。

　　委托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并付了钱。

　　成功拿到两笔钱的莱诺成为最终赢家……哦，不，最终赢家应该是即将买到三件新衣服的伊莱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