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的天堂》黑铁衣

6、3．首遇

　　周六大清早，舅舅一家开车来接伊凡，带她同去乡下王晴玉的父母家。现在交通便利，一路上高速公路，到了乡间，则是一段柏油马路，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如今，农村至少有一半都是两层以上的小楼，大大的院子，如果不考虑夏天蚊叮虫咬，不考虑交通遥远，真是好地方。小光来到外公外婆家，高兴的不得了，上窜下跳，外公外婆看着唯一的孙辈也是合不拢嘴，围着他团团转。舅舅开车累了，就到小楼上去休息。

　　王晴玉则带着伊凡步行去王美凤家，乡间小道，到处是乡野气息，正值春末夏初，鸟语花香，和舅妈走走谈谈，听她说说幼时在乡下生活的趣事，特别提到了王美凤有多么的善良，很是惬意。
　　王美凤家挺简陋，一排五间黑瓦白墙的平房，还是泥土地，比起乡村里很多人家的漂亮小楼，他们家就显得寒酸了。
　　王美凤看见她们来，非常高兴，为家里的简陋凌乱有些不好意思。她摘了自家种的蔬果，请伊凡和王晴玉吃。伊凡一边吃，一边听舅妈和王美凤唠唠家常，听舅妈说王美凤女儿去她们医院可能有戏，王美凤可开心了，笑得非常爽朗。
　　伊凡心想，这样说话、这样笑容的人，怎么可能精神分裂呢？

　　说到后来，终于无法避开那个梦的话题，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想提。
　　“阿姨，你说你见过那个梦中人，能带我们去看看见到他的地方吗？”伊凡先开口。
　　“来来，我带你们看。”王美凤领两人走到后院的鸡棚边，鸡棚离房子不过五十米开外，一整排用稻草芦苇扎起来的矮房子，鸡棚后面是一条小沟，鸡棚与正屋之间的空地都种了王美凤家的瓜果，鸡棚东侧则是一条小泥路，有些弯曲，蜿蜒的伸向两方，路那边都是稻田，远处则隔三差五座落着农家小院。这里空气清晰，视野良好。伊凡看看天上，太阳正到中午。
　　王美凤走到鸡棚边的路上，说，“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他的，他还和我打招呼，和我梦里一摸一样。”
　　“你梦里是甚么模样？”王晴玉忍不住问。
　　“一个小伙子，看上去年轻，但是又说不出来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年轻，我觉得他其实有些岁数了，有学问的样子，笑眯眯的，穿件白上衣，下面蓝裤子。”
　　伊凡和王晴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种描述应该是个普通人吧，莫不是乡间本来就有这么个人，王美凤去年见过他，后来做梦把这个人做成是弥勒佛？

　　“哎呀，你们看，他来了。”王美凤指着远方，突然，似乎有些透不过气的说。
　　这可把伊凡和王晴玉吓了一跳，两人赶忙转向王美凤指的方向。果然，从路的远处，走来一个人，白衣服蓝裤子，男性，看上去年轻，但是又似乎有些岁数，和王美凤说的一摸一样，就是有一样是她没有说出来的。伊凡看见他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惊，这个人的相貌看似平平，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看他长相，甚至说不出他是哪个种族的人。他微笑的走来，让伊凡不敢逼视，直觉的光芒耀眼，虽然他看上去并不发光，这个人给她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影响，甚么影响呢？他给伊凡的感觉，就是一种，一种……直觉上好像看到了上帝，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上帝，这难以描述，但是感觉就是这么强烈这么古怪。
　　这个人一直走到她们跟前，三人鸦鹊无声。
　　他笑着说，“我是米思约，另有圣名叫弥赛亚或者弥勒，你们好啊，王美凤，我们是老朋友了，给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吧。”
　　王美凤十分顺从的说，“这是王晴玉，我小时候的同学，现在在城里做医生，这个是她的外甥女，叫伊凡，是个研究生。”
　　“哦。”米思约笑着点点头，他在伊凡脸上扫了几眼，说，“很好，你这些朋友很好。”
　　说完，他就走了，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个弯，转过弯，三人追上去，却发现人迹全无。可是前面除了这条路，就是开阔的田野。
　　王美凤兴奋的说，“你们看见了？这就是我说的弥勒佛。他就是弥勒佛啊。”
　　伊凡和王晴玉这次没有反驳。

　　回到王晴玉的父母家，两人默默无声。
　　晚上，伊凡一人睡在小客房里，初夏，已经有些蚊子了，嗡嗡的在纱窗外飞着，伊凡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窗外的月色。门开了，王晴玉走进来。
　　“舅妈。”伊凡坐起，靠着靠枕。
　　“凡凡，舅妈来和你聊聊。”
　　“说米思约的事情？”
　　“是啊，我刚才问我爸妈，乡下有没有这个人，他们都说没听说过。但是这个米思约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非常非常奇怪。”王晴玉若有所思的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原先我以为是美凤阿姨压力太大的幻觉。但是今天看到这个人，让我觉得她说的可能都是真的，这个人真的是米思约，他好像就是上帝，难道是我疯了？可是我就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啊。最奇怪的是，如果按照一贯的那个我，肯定要抓住这个人问他很多问题，比如你叫甚么，你住哪里，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做这些，就是傻乎乎的看他走过来做个介绍，再傻乎乎看他走掉。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神，还是我在做梦，或者我发疯了？”伊凡连珠炮发的说。
　　“凡凡，我的感受和你一摸一样，原先我也以为美凤有问题，可是今天，明明是个普通人，但是我觉得他就是上帝。不知道怎么说呢，我讲给你舅舅听，他笑死了，说我也发神经了。”
　　两人莫名的讨论了很久，不得要领。
　　“你们还睡不睡啊？”舅舅李强来到门口问。
　　两人只好散伙休息。

　　第二天一早，舅舅公司有急事，王晴玉和小光跟着回去了，但是伊凡坚持要多待一天，说是难得乡下空气新鲜，星期一上午反正她也没课，王晴玉的父母乐的留她，老两口寂寞的很。
　　用过早点，伊凡就去王美凤家串门，王晴玉父母不放心，怕她迷路，一定要送她，伊凡礼貌的拒绝了，双方礼让了很久，伊凡才得以一个人成行。
　　王美凤家里人不少，但是能看到的就她一个。公公瘫在床上，婆婆多数时候在家伺候，今天却到地里干活去了。王美凤的丈夫到乡里一户人家做木工，事实上，他天天早出晚归，连晚饭都是在主顾家吃的。大女儿在城里上学，周末打工贴补生活费，不回来。小儿子在县里读职校，也是不回来，王美凤说，“肯定又死到网吧里去了。”

　　伊凡也不会帮甚么忙，就坐着看王美凤忙忙碌碌，听她抱怨生活中的种种。现在学费贵啊，两个孩子一年要用近两万块钱，公公还要用药，乡下又多的是婚丧嫁娶的礼金，两夫妻累死累活的做，一年到头有个三万块钱了不得了，真是很累啊。眼瞅着儿子快17岁了，还要为他盖房子，将来总得讨媳妇吧。自己娘家又来了好几次，要借钱，为着娘家弟弟在城里买房子。自己也够困难了，但是父母苦着脸来，母亲哭哭啼啼的，自己心软，再加上丈夫老实，也没有吭声，硬是把家里那点点存货三万五千借了去，父母说外孙再急也不如舅舅急啊，舅舅都三十出头了，也是啊，在乡下那算是老光棍了。这两年养鸡风险又大，动不动甚么禽流感，有阵子鸡卖的不好，生病死的也多。

　　伊凡边听边跟着她走，鸡棚里味道很大，她就隔着鸡棚站在外面听，虽然这些事情王美凤早就说过了，但是同一个事情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说，总会有些不同的感受，尤其现在活生生的看见她本人，伊凡心里升腾出一股深深的同情。同样是人，却活的如此不同，即使如此，王美凤已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这个世上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众生真是不平等啊。想到这些，伊凡不禁想，要是真有米思约的存在该多好。

　　“你好，小凡。”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
　　伊凡抬头一看，愣住了，自称米思约的这个人站在她面前，微笑的看着她。
　　伊凡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知为何，他看上去非常普通，却又非常不普通，而且，似乎有一种淡淡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弥勒佛又来了。”王美凤听到声音，充满敬畏的走出来。
　　这次，也许有所准备，伊凡可以思考讲话了，对方也没有走开的意思。

　　“你叫米思约，你是Z国人吗？”伊凡问。
　　“不是。”
　　“弥勒佛啊，佛当然不是Z国人。”王美凤插嘴。
　　“那你是哪里人？”伊凡一边问，一边看看周围，发现鸡棚边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影全无，只有远处的农家小院烟囱在冒烟，应该是午饭时间了。
　　“我来自上帝那里，是他的使者。”米思约始终微笑着，让人觉得他十分友好。
　　如果换个别人说这话，伊凡早就笑死了，可是对着米思约，她却没有任何好笑的冲动，只觉得他理当这样回答。
　　“真的有上帝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伊凡问。
　　“当然有，我就是上帝的使者，看见我就是有上帝的证明。”
　　王美凤又插嘴，“你不是佛祖那里来的吗？是弥勒佛，怎么又是上帝啊？”
　　“其实无所谓称呼为佛祖还是上帝，总之就是我们这个宇宙的最高之神，而我无论称为米思约、弥赛亚还是弥勒，总之就是尊敬的大神的使者。”
　　伊凡急忙问，“那么，你应该居住在上帝那里，上帝又住在哪里？他长甚么样子？你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米思约答：“上帝居住在宇宙中，任何地方，上帝的形像是任何一种样子，我作为上帝的使者，本来并不能来这里，但是如果得到他的恩准，那么我想来就可以来了。”
　　“你来做甚么？”
　　“米思约降临，为你们创造一个永久王国，旧世界将毁去，新世界会诞生。”
　　“什么样的新世界，旧世界又如何毁去？”
　　“下一次我会告诉你们新世界是怎样的。”
　　“下一次？甚么时候？”伊凡追问。
　　“我会在美凤的梦里告诉她时间，小凡，你可以和她一起来看。”
　　天哪，他居然提到王美凤的梦，伊凡原先对他的身份有着种种疑虑，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觉得惊雷一般，心里震颤不已，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她，王美凤？”伊凡看到米思约要走，急忙追上去问。
　　“因为她是我选中的使者，以后你们不要在这里等了，我不会再来。”
　　米思约转身走了，一种飘然的姿态，伊凡想追上去，却追不动，眼睁睁看他转过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有劲追了，她也跑过弯，可是什么人都没有。
　　回头看，见到王美凤跪在地上，双手合掌，双目微闭，对着上天喃喃祷告。
　　伊凡内心惊动莫名，但是并不恐惧。这时突然后悔为什么忘记拍照了。
　　下午又反反复复和王美凤谈了很久，但是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内容，并无新的收获。
　　伊凡忍不住多留了两天，但是后来，再也没有见到米思约，王美凤也没有做到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