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岛的弧状时间轴》卷尔弧

181、得偿所愿（二）

　　文城开往江城的高铁列车上，小岛驾轻就熟地找到靠窗座位，她随身行李唯一只手机包，把高铁坐出了公交车的轻便。

　　万眷发来信息：“你人呢？”
　　小岛思索片刻，决定如实相告：“刚走到病房，听见你妈吼你爸，让他滚......”

　　万眷：“然后你就滚了？”
　　小岛：“吓尿了呢。”

　　万眷不屑：“胆子越长越迷你，白眼表情。”

　　小岛：“见识少，没围观过夫妻吵架。”
　　万眷风轻云淡：“小场面。”
　　“比起摔花瓶砸椅子，这都不算事。”
　　小岛：“瑟瑟发抖表情。”

　　万眷：“我妈说什么了？”
　　小岛：“说，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等小眷下周回英国，有你伺候的时候。”

　　万眷：“抠鼻屎表情”
　　“难怪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是愚人节，说谎好烦。”
　　小岛提醒她：“你早做打算。”

　　万眷：“知道了，你去哪儿了？
　　小岛：“回江城。”

　　万眷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小岛要去探望她的假外婆。
　　不过小岛没告诉万眷这晚老太太应邀参加一个教师经验交流会，压根没时间搭理她，她回江城，纯属累了，想借某人的床睡个好觉。

　　窗外夜色沉了下来，不远处黑云积压，似在酝酿一场惊变。
　　小岛疲惫地倒向车窗，手一滑，刷到司琦琦一条朋友圈，“终于吃上这一口啦！色色表情。”

　　配图一是碗堆得山高的麻辣烫，琥珀色汤底淋上清亮红油，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勾人鲜香味道。
　　配图二是盘金黄油亮的炸串，酥脆外皮外层涂刷的那层秘制酱汁让人看一眼便垂涎欲滴。
　　地点即店名：小眼镜炸串麻辣烫。

　　叶敏：哟，传说中全江城最好吃的炸串儿，抠鼻屎表情。
　　周灵儿：当年欠我们的串，拿命还，愤怒表情。
　　司琦琦：来来来，废话少说，竹签走起，勾手指表情。

　　小岛倏地眯起眼，原来回江城了，怪不得......
　　这时万眷信息又插进来：“好，那晚上我反锁门，不等你了。”

　　小岛惊讶：“你还回去啊?坏笑表情”
　　万眷：“......什么意思？震惊表情”

　　小岛：“你俩......不是搞到一起了?”
　　万眷：“咳，注意用词。”

　　小岛为难：“总不能用......做吧？”
　　万眷：“枪爆头.jpg”
　　连发三枪。

　　万眷讪讪：“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小岛：“纳尼？”
　　“黑人问号.jpg”
　　“亲都亲了......”
　　“那要怎样才确定？做？”

　　万眷：“白眼表情。”
　　万眷：“你的思想有点龌龊。”

　　小岛：“成年男女，能上嘴绝不动手。”
　　万眷：“......你怎么不嘴方南山？”

　　小岛眉眼一耷，收起手机：“玛卡巴卡，晚安。”
　　你怎么知道我没嘴过？

　　十五分钟的车程，列车飞驰过黑暗原野，很快驶回城市光明羽翼之怀抱。

　　铁轨两侧开始出现路灯，那橘色暖光溶溶的，淡淡的，让小岛情不自禁想起了花神路转盘藏于梧桐树枝丫间那盏默默不语的芙蓉路灯，
　　芙蓉路灯下那面透明的落地窗，
　　落地窗后那道朦胧的白纱帘，
　　白纱帘后少年那张清俊的脸，
　　以及那瓣柔软的唇......

　　忽地一道白光划破夜空，列车广播声播响起：“列车前方到站——江城站。”
　　小岛簌地起身，抖落一地痴想。

　　要变天了。

　　半小时后，当小岛惊现于小眼镜时，司琦琦手舞足蹈开心得像只大马猴上蹿下跳：“师父！！！”
　　收银台眼镜大婶急忙惊呼：“美女快下来！小心摔着！”

　　美女喊谁？司琦琦左右环顾，反正她不是美女。
　　她是小母猴。
　　小母猴一脚踏椅，一腿半跪于桌，醉醺醺地行了个端正的跪拜礼，“徒儿见过师父！”

　　这声跪拜中气十足，伴随着响亮地一个饱嗝儿，把旁边一桌壮汉看得目瞪口呆，齐声喝彩：“好！”
　　小岛脚趾顿时抠出个行李箱，尺寸大小正适合此爱徒。

　　高斯倒是毫不尴尬，显然，他是见过大场面的。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啃完一半炸香蕉，喝了口冰可乐，这才不急不忙地放下筷子，拈了张纸巾擦擦嘴巴，缓缓站起身，拍了拍他家小母猴，轻哄道，“乖，咱们做回人了啊。”

　　司琦琦歪过头，迷离的眼睛看向高斯，“我又变猴儿了？”
　　高斯抿了下嘴唇，“嗯，乖啊。”

　　司琦琦撅起嘴，“你骗人，我还没吃香蕉呢。”
　　高斯毫不犹豫地捡起那半根炸香蕉，“喏，你吃的。”

　　司琦琦嗷了一句，极不情愿地认了罪，这才摇摇晃晃地往椅子后退，高斯赶紧绕到她身后，稳稳地抱住她。

　　小岛无声了笑了下，看向那唯一一只空啤酒瓶，又看看高斯：“就这？”
　　高斯没脸答。

　　司琦琦刚被高斯抱下椅子就趁他不备，热情地扑向小岛，“师父，我这颗......撒尿小牛丸......滚回来了！”
　　“那你撒尿了没？”小岛把她从身上扒拉开，送还厂家。

　　司琦琦嘿嘿一声傻笑，“除了浆没爆，哪哪都爆。”
　　说完扒开左下眼皮，那儿爆了颗珍珠大的痘。

　　“结晶了呀，这玩意值钱。”小岛惊道。
　　“可我掰不下来，怎么卖？”司琦琦说着便去挤痘，结果被高斯一巴掌拍下，挤痘不成，委屈巴巴地冤屈道，“我以前在家从没长过这么大的珍珠。”

　　小岛：“要不你回帝都再去结两颗呗？”
　　“不要！那鬼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司琦琦手一摆，嘴里咕噜道，“我这锅汤底......在那儿成不了气候，我得回江城小火慢炖，小火，你懂吧，得烧些时日。”

　　小岛乐笑了，“所以你这块上等木材得先烧成炭，才耐烧，是吧？”
　　“你要烧我？”司琦琦懵圈的目光慢慢放大，随即骤然缩成一团，“不要啊，我怕烫！”

　　小岛：......就一瓶，怎么能醉成这样？
　　司琦琦紧紧抱住高斯：“胖胖，坏女人要烧我！我......我拿竹签戳她！”
　　说完抓起一串炸藕合朝小岛刺去，小岛反应快，夺过竹签，反手敲了一下司琦琦的脑袋。

　　这一敲把司琦琦敲怔了，她伏向高斯敦实的肩膀，嘤嘤哭了起来，“我不打架子鼓了......我对不起我妈......”
　　小岛问向高斯：“舅妈骂她了？”
　　高斯一边轻拍司琦琦后背，温柔地安抚她，一边回答，“没，听见她说会江城，还挺开心。”

　　小岛看着高斯，心里默默咆哮过一万只草泥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吃一顿狗娘不够，还要喂我夜宵！

　　“轰”地一声响，外面炸了声雷。
　　看来今天和这小母猴也聊不出什么所以然，小岛问向高斯：“要下雨了，送她回家吧？”

　　“我不回家！”司琦琦一听，立刻惊坐而起，“余小岛还没来呢！我要找她问清楚！”
　　“到底喜欢我哥，还是她哥？”
　　“磨磨叽叽的，像个娘儿们！”
　　小岛：......咋地，我不是个娘儿们？

　　司琦琦说完突地弯下腰，撅起屁股，横过餐桌，脸贴近小岛：“我得提醒她，近亲结婚，犯法！”
　　小岛眸光骤然变冷，犹如一把匕首发出点点寒光。

　　高斯眉心一跳，司琦琦毫无知觉，还贼笑出声，“要关小黑屋的，把你们都抓起来！方南山也得关，天天给你们吃咸菜啃馒头，哈哈，你说余小岛怕不怕？”

　　“怕你个鬼！谁犯法了？根本就是假的！”
　　小岛说完忽地一愣，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高斯惊呼声，“你和方南山不是亲兄妹？”
　　小岛烦闷地看了高斯一眼，没说话。

　　“我就知道。”高斯露出一副跟人打赌成功的得意，瞟了一眼倒在他肩头的司琦琦，“我早就说过你们肯定不是亲兄妹，就这个傻子不信。”
　　小岛当作没听见，冲司琦琦抬起下巴，“回去吧，看她醉成什么样了。”

　　司琦琦一听回家，顿时激动地尖叫起来，霸住桌子不肯走，“我不要回家，我要等余小岛，我要问个清楚！我哥他......他天天守在瞭望塔......都成望妻石了......”

　　小岛脸色一顿，黯然垂下眼眸。
　　七年了，面对许清晨，她仍然手足无措。

　　想不出所以然，小岛索性打开手机软件叫车，几乎与此同时，高斯摇摇手机，示意小岛，“我帮你叫好车了，三分钟就到。”
　　“默契满分，”小岛举起手机，“你们的车五分钟到。”

　　“行，我就不送你了，得把这酒鬼弄回家。”高斯从桌角边掰开司琦琦的爪子搭向他肩膀，收好手机，小包挂向脖子，做好背人准备。
　　司琦琦脑袋陷入高斯肩颈窝那一瞬，昏睡了过去，高斯无奈地笑了笑，眼里尽是宠溺。

　　小岛看着这一幕，心里如翻了调料台，五味陈杂。

　　“你的车到了。”高斯提醒小岛。
　　小岛简单与二人作别，上车后，第一句话便是：“师傅，我不去金色家园，麻烦去花园路转盘。”

　　又是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车窗，闷了一夜的雨终于落下来。

　　四美发廊玻璃窗面很快漫起一层薄薄水雾，此刻闲坐的丁四美忽地抬头，“是不是隔壁门响？”
　　“师父您听错了吧 ，隔壁一直没人啊。”小徒弟小声提醒。

　　是啊，余生茶室已经闲置七年了，丁四美又问：“小十七说明天约设计师过来对吧？”
　　“是的，明早十点。”小徒弟答道。

　　丁四美怅然望向窗外，车鸣声雷声雨声混做一团，怕是关车门的声音吧。
　　*
　　方南山抵达江城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下高铁时，夜空依旧电闪雷鸣，暴雨如瀑。
　　他本该第二日随导师一同搭乘飞机前往西南，收到茶室即将重新装修的信息后，临时决定提前一天改道江城，隔日再于导师直接会面。

　　原本打算回茶室把个人物品清空，谁成想，推开门那一刻，目光被一团淡淡暖光钁住，方南山不禁一怔。
　　茶室里漆黑一片，唯二楼透来一点微光，那微光处蜷着一只醉鬼。

　　小醉鬼怀里抱着坛青梅酒，一身瘦排骨硌在狭长的楼道上蜷成一团，小脸紧贴酒坛埋在臂弯，以楼梯为枕，像一只酣睡的小兽发出均匀鼻息。
　　方南山疲惫的双眼顿时如月影照江心，宛若冰河消融。

　　缓步至拐角处，探身弯腰，靠近她，随着浓密长发被轻柔拨至耳后，少女皎洁明皙的脸如月般映入瞳孔，方南山心头一颤。
　　耳廓处尚未离开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温软的耳垂，指尖微微发烫。

　　方南山眉头一蹙，两指并拢探向小岛额头，果然，密密麻麻布满细小汗珠。
　　小岛并不是出汗体质，额头冒汗，那身上......？

　　方南山眼皮一垂，下意识撩一眼，不禁倒吸口冷气。
　　宽大的白衬衫半湿不湿地粘着皮肤，像起伏的海浪，潮湿处紧贴身体，干燥的那部分明明是全棉质地，却不松软，反而像风干的纸浆，僵硬紧绷，这怕不是燥热出汗，是——淋了雨。

　　方南山拧起眉，伸手去取小岛怀里酒坛，准备将她抱上楼，哪知那酒鬼极其敏感，许是感知到怀中宝贝要被夺走，臂弯一拢，反抱得更紧了，且这一拢尤不够，脸颊还朝酒坛壁蹭了蹭，印证到宝贝扔在怀中这一事实后，抿紧的嘴唇才微微提了一角。

　　方南山拢起的眉头无端由又如雾般消散了，他叹了口气，仔细观察一番，然后调转方向，调整坐姿，抓住酒坛口快速一拔，与此同时飞速将另一只手塞进小岛臂弯，小岛闷哼一声，急急抱紧怀中替代品，如同得到安抚奶嘴的婴儿，又踏实地甜睡入梦。

　　方南山掂了下酒坛，无声地笑了。
　　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让你喝光一壶闷酒？
　　这么大人了，还养不成备伞的习惯，淋了雨也不知道换件干衣裳，这一热一冷受凉了该怎么办？

　　方南山一时思绪如野马散了去，就在这时，手臂传来一阵湿黏黏的，茸茸的摩挲感，好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不安分地挠了他几下。

　　他低头看去，不知小酒鬼梦见了什么，竟抱着他那截手臂左右蹭来蹭去，还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原本蜷缩紧绷的身体忽如春日的花苞一样展开，洁白修长的玉腿一下子横进他的视野。

　　方南山突然感到一阵火燎般燥热，他匆忙移过视线，喘气同时反手解开衬衫第一粒纽扣。

　　她还是喜欢穿短裤，这些年她朋友圈晒出为数不多的夏日全身照里，她总喜欢穿宽大的衬衫搭配短裤。
　　看似自由自在，其实，被困在了江城。

　　方南山出神了一会儿，再次探身，被抱住的那只手往下滑去顺势环过小岛脖颈，另一只手横穿过她膝关节，两手刚好将她捧起抱入怀中。
　　方南山没着急上楼，他定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出三秒，怀中的小醉鬼自觉地调整了个舒服姿势，脸贴向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像只乖巧听话的粘人小猫，低低地哼了一声。

　　方南山嘴角弯了一下，温柔道：“抱紧了，听见没？”
　　那小猫好似真听见了，头轻轻点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好像说了声“嗯”。

　　二楼床边，方南山松开手，准备让小岛舒服地上床睡一觉，谁知那醉鬼竟变成赖皮虫，怎么也不肯松手。
　　方南山半跪在地，弓着腰，只觉得脖子要给这赖皮虫掰断了，他只好轻声唤道，“小岛，松手好不好？”

　　“嗯~”是个上声，带拐的音。
　　意思很明显——不要！

　　不仅语音表示，身体同时抗议，一直安静的两条腿开始乱蹬，像溺水的人，发出混沌不清的喃喃，“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方南山身体一僵，盯向小岛的脸，怀里那人儿没醒，眼皮依旧紧闭，可面部表情却与刚才判若两人，变得挣扎惊慌甚至恐惧。

　　“我不走，不走。”方南山急忙安抚道。
　　或许那副身体对方南山的声音过于熟悉，声音响起那一刻，两条腿条件反射般安静了下来，只是意识依旧模糊，虽然不再说话，脑袋却不安生地左右摇摆。

　　方南山无奈，只好又重新将床上的人抱起，揽入怀中。
　　也是奇怪，前一秒还胡乱折腾的赖皮鬼钻入他怀中瞬间就安生地睡了过去，还发出匀畅的呼吸声。

　　方南山站立原地，哭笑不得。
　　过了不知多久，方南山感觉要撑不住了，又试着把小岛放入床上。

　　谁知放手不到一秒，窗外一声雷响，床上那人又开始翻腾起来，像是在找东西，双手失控地抓向空中，嘴里含糊不清的似在说：“抱......抱......要抱”
　　方南山无奈，只得再次将她抱起。

　　折腾了小半夜，方南山力气彻底用尽，没办法，只好半躺在床上，把那小醉鬼架在怀中，从枕边扯了床薄毯盖在她身上。
　　他太累了，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向落地窗，听着雨声，方南山迷迷糊糊地忆起了过去许多个雨夜，他下意识地拢了拢怀里的人，眼角眉梢都软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南山被一道闷雷惊醒，掀起眼皮一看，薄毯掉到了地上，他原本半坐的身体顺着枕头滑了下去，这一滑，小岛的位置也发生变化，原本枕在他胸口的脑袋忽然出现在枕边，下巴抵着他肩头，鼻尖抵着他脸颊，发出灼热的呼吸。

　　方南山不觉喉结一滚，想伸手再解颗纽扣。
　　手——方南山大脑想到这个词时，敏感的触觉神经已经抢先一步发出警报鸣笛。

　　左手骂右手：你怎么能直接揽住她的腰呢？
　　右手：是她的衬衫太宽松了，直往上跑......

　　右手骂左手：别光说我，你好到哪里去？怎么就直接抱住她的腿了？
　　左手：是她的腿先盘上来，我不抱，她就掉下去了！

　　左手：她的手才不自觉！都把你整个人箍在怀里了！
　　右手：她的身体更不自觉！都把你整个人压身下了！

　　左手右手同时：怪不得我们！
　　大脑：闭嘴！

　　方南山理智的大脑中枢瞬间被烧成滚热的废铁，左手动不得，右手也动不得，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头发丝敢动惮半分。
　　偏偏这时怀里那人还发出一声喘息：“热......好热”

　　几乎同时，缠住他的身体开始乱动，手乱摸他胸膛也就罢了，蜷在他腰部的腿也不自觉地蹭来蹭去，方南山实在没办法，只能用力摁住她的脚，才避开碰到不适宜的部位。

　　几番闹下来，方南山脸羞得通红，双眼睁出血丝，他直挺挺地盯住天花板，心底无奈叹道：你这个小醉鬼，是不是恨我这些年没有回应你，故意折磨我？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不刻意躲开你，如果能时常见到你，我怕我......
　　就算再顾忌孙婆婆，就算再害怕伤害清晨，我可能早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怀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身体停止了乱动，就是脑袋仍不安分，似乎方南山整个肩窝就没有一处合适的地儿枕她的尖下巴。
　　随着颈关节挪动，小岛海藻般的长发左右来回摩擦方南山脸颊，方南山痒不住，便动了动脑袋，就在下颌低垂那一刻，小岛刚好仰起脸庞，温软甜香还带着青梅酒味的嘴唇毫无预兆地贴住了他绷紧干裂的嘴唇。

　　方南山瞳孔倏地一缩，心跳地几欲裂开，那熟悉的味道忽然间就将他带回至七年前。
　　她以为他睡着了，其实并没有。
　　每一个吻的所落之处，时间长短，力度轻重，味道和触感都被他一分不差地铭记心间，锁在最机密的宝箱之中，藏于最隐秘的角落。此后七年无数个辗转反侧的难眠之夜，他偷偷取出，反复回味念想。
　　大概这是他此生做过最为羞耻之事。

　　方南山本欲忽略这无意的擦碰，他想，再乱动几下她总会消停下来，然而那小醉鬼却像是尝到什么甜美之物，竟贪婪地含住他的唇瓣品鉴美酒一般咂了咂嘴，又不满意似的发出一声浓重鼻音，然后伸出黏湿的舌尖舔了舔那干裂之处。

　　方南山浑身一颤，强行掰开脑袋，急急喘了一口气。

　　那一刻，他的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唤醒怀里恼人的赖皮鬼，他想清醒地看着她的眼，吻住她的唇，然后等来她同样清醒的热情回应。
　　他不想只在梦境里拥有她。

　　方南山原以为这股冲动会像以前一样被无声地被理智吞没，然而等了很久，方南山清醒地发现，冲动仍未消失，它如一只巨型狰狞的兽，且有越长越大的趋势。
　　这一次，理智不是它的对手。

　　就在这时，床头柜电子钟显示屏上忽然亮了一下，提示现在时刻零点整。
　　方南山闭了闭眼，轻侧过头，错开小岛嘴唇，在她额头落下长长一吻，“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