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碍眼的冰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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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群散乱的鸽子，加上一只猫头鹰。
阿里克乌斯感人至深地叫唤起来：“主人！我好想你！你是世上最好的主人！”
玛利亚从怀中扯出它的脑袋，将它安置到书桌上——瑟西有义务把原本的鸟站架归还给她。
窗户自行开启，地上的水晶粉末朝窗外飘去。
烛台上的蜡烛齐齐熄灭，吊灯上的蜡烛、墙上的油灯与墙角的火把却在同一时刻兀自燃起。
屋内突然亮如白昼，鼻端飘着一股松脂与蜂蜡交融的暖香。
玛利亚肆意操纵着失而复得的力量，让这间屋子明明灭灭。
夜风吹拂在她脸上，是那么的舒畅怡人。
她想要立马做点什么，迈步在屋内晃了一圈。
每一根掉落的羽毛都消失不见，每一幅合拢的窗帘都对称展开，每一支小水晶瓶都妥当地回到抽屉里，烛台焕发出刚抛光过的闪亮，炉灰也清理一新，炉前的石砖都一尘不染……而她还是没能冷静下来。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成了一个老婆婆，换上打了几处补丁的灰裙，用她所知的一切隐匿咒语将自己藏得一丝不苟，径直出了城。
原来这么简单！
见鬼的炼金术！
黑马在土路上疾驰，扬起一溜灰尘，不多时，傍晚刚离开的庄园又出现在眼前。
玛利亚系好马，行至大门前，上下打量这扇精致的铁门。
下午踏进这里时，她就注意到一个显眼的异常：这么大的庄园里，竟然没有一个守卫。
术士对自己的布置很有信心，与布拉姆城堡相同的禁制，包围了整座庄园。
过于自信，或者说，过于小瞧普通人。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玛利亚撤除了伪装，以原本的模样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一路通畅无阻，直至庄园主人的居所。
她站在一楼前侧光秃秃的空地上，火把在不近不远处燃烧，模糊地照亮窗内忙碌的仆人们。
马厩离这里很近，旁边就是堆积成垛的干草料，二楼的窗帘此时已经全部拉起，把房间挡得密不透风。
玛利亚站在原地，看着这栋二层小楼里，灯火渐次熄灭。
连最后一根蜡烛也被女佣捻熄。
她轻轻迈入小楼，顺着阶梯来到二楼，在传出魔法波动的一间卧室门口停下。
房间里没有人。
没有魔法阵，没有魔法物品，没有动物或者傀儡。这个自大的男人甚至没有关门。
他只相信自己，也确信自己在这个庄园内，不会遭受挑战。
那么波动从何而来？
玛利亚玩味地笑起来，绕过半开的门，踱进术士的房间。
进门，就见巨大的长条桌上，铺着一张暗红色皮革，中央嵌有一个橄榄形状、双臂环绕大小的黑洞。
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流动着，速度很快。微弱的魔法波动正是从这里一圈圈扩散、减弱、消逝。
昏暗中，玛利亚只能隐约分辨出树叶、细小的枝条、蕨类——某种脚踝高度的东西在森林里穿梭。
全知之眼。
玛利亚倏然握紧了拳头。意识到那黑洞是示象后，她很快就确认了这个橄榄状的轮廓是什么。
一位发疯的女巫的脑袋。
女巫也会死。忧郁的女巫、发疯的女巫、被仇恨或恐惧蒙蔽双眼的女巫……所有这些失去自我的女巫，都会死去。
永恒的凋亡，在来临之前就早有征兆。
通常，她会首先失去对力量的控制，力量不再稳定地系于她，而是随着外物变换不定，时而强大，时而弱小。
为了稳住失控的力量，她不得不中断与共同体的连结，以使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自身。
到了这一步，如果她没能及时清醒，或被拉上一把，最终她将连感知也一并失去。
当一个女巫再也无法感受到自己，她就会死去。
濒死的女巫就是术士最普遍的力量来源。
疯女巫是术士的最爱。她们中的许多人，到死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又分不清我和非我的界限。所有存在，在所有时刻，都模糊地混杂于脑中，任意一滴血都能让她们认为那属于自己。
术士混淆并捕获了一个发疯的女巫，制成这只“全知之眼”。
他不是什么小偷，他就是个渣滓。
玛利亚第一次亲眼见到只听老师提起过的罪恶。但奇异地，她的情绪没有一丝动摇。
她所有的迷茫和疑惑，似乎都被那个空棺材变为了确定。
玛利亚划破自己的手指，朝那暗红皮革滴下，血液甫一接触到革面，疯女巫的本体抽象物便不分你我地接纳了它，玛利亚眼前骤然出现另一幅重叠的视野。
她尽力排除来自双眼的干扰，仔细观察“自己”偶尔进入眼帘的胡须、爪子、皮毛……原来是只灰老鼠。
小卒的真身已被找出，玛利亚覆手于革面之上，准备收回自己的血。随意留下“原材料”是很危险的——
但以术士的自大，他能发现吗？
玛利亚虚握住拳，发现了又能怎样，他不敢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的违禁物里有一滴女巫血。
这只灰老鼠只能时刻警惕着她，千方百计地试图从抽象物里分离早已融入的血液。
真令人期待。
再次将手心按上那暗红皮革，她庄重而低声地念道：“玛利亚·冯·德哈肯与你约定，当你听闻‘王后’，你必呼唤我。”
想了想，又加上了“女人”、“丫头”、“夫人”、“哈肯”，以及“祭品”。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这个点往这间房走的，只有术士。玛利亚好整以暇地加上最后一个约定词“女巫”，才站上窗台。
正要踏往空中之际，她没来由地转身落回屋内，从那碍眼的冰桶里，拿起一瓶绿玻璃朦朦起雾的葡萄酒。
这回她一点也不急了，精神放松，心情愉悦，任黑马慢慢地走。
看看手中的绿玻璃瓶，雾气殆尽，留下一道道水痕，再不喝就可惜了。
没有杯子，玛利亚拔了瓶塞往嘴里倒，一口接一口。
待马行至矮人小屋前，酒瓶刚好见底。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碍眼的冰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