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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闻人府邸 ...

  •   路上行人如织,不见白日绒花,如泣如笑的嘈杂声,造就了软红十丈的假象。

      楼门下,一妇人眼里满含泪水,双手死死攥着男子衣裳,嘴上念叨道:“儿啊……我的儿啊……”

      “娘,家中三个哥哥都有去无回,儿子这一去恐不复返,您好生照顾好自己,也照看好弟弟妹妹。”男子神情悲怆说道。

      妇人两鬓斑白,身穿粗布麻衣,嗓子哽咽哭喊,拥抱着男子,良久泣不成声。

      巷尾深处,更为富饶之地,一脸横丝肉的男人推搡一小倌,男子身材魁梧,小倌身材孱弱,几番推搡之间,小倌跌倒在地。

      “呸,你这兔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甘妈妈供你吃喝,遇上事儿,小兔子跑得倒是快,我今儿个就瞧瞧看,你这兔子能跑哪里去?”

      男子面目狰狞,厌恶说道:“给闻人家小姐选夫婿,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做兔儿爷做久了,还真忘记自己是个男人了?呸,供人玩乐的贱东西。”

      地上的小倌,蜷缩着身子,吓得喃喃自语道:“不去,不去,去了就没命了,等不到凡均哥了……好痛……凡均哥哥……我好痛……浑身都疼……”

      五大三粗的男子,仔细听后勃然变色,嘴上不饶道:“说是求仙修道,谁知道修哪里去了,傻子。”

      他甩手快步离开,小倌攥着拳头,一点红绳子露出,再也受不住崩溃嚎哭。

      有人大笑暗自庆幸,有人嚎哭神情麻木,或多或少都在今夜上演。

      谢鹄愁绪萦怀,脸上情绪低迷说道:“观旧,只怕每夜绒城都会上演这一幕。”

      “公子怜惜,更应该查清源头,趁早结束这一切。”霍书观手搭上栏杆,红栏显得指节雪白透亮,异常好看。

      “宁仙长,如何前去闻人家?”谢鹄回过神问道。

      “随我来。”宁南绪翻身跃下楼台,莹莹红光映照他的侧脸。

      谢鹄躬身准备,霍书观一把攥住谢鹄蠢蠢欲动的动作,拉下楼台说道:“有路你不走,学人家跃楼?”

      言罢,拉着谢鹄的手,不急不缓地走出亭台楼阁,推门瞧见宁南绪,与宁家修士早已经等候在一边。

      霍书观无语片刻,换了副嘴脸夸道:“宁仙长,好身法。”

      宁南绪耳发稍乱,手附上佩剑,蓝晶石玉剑柄,剑通身正气凛然。

      “楚兄抬爱,宁某人考虑不周,应当低调行事。”

      “走。”霍书观冷然道。

      酒肆花窗,尘世喧嚣,喧嚣与灯火被无边夜色裹缠,减成一幕幕斑驳迷离的窗边剪影。灯火通明景象下,多数是麻木悲怆,双眼枯竭无光的凡人。

      行走路人,多数人头上顶着朵朵绒花,脸涂抹夸张色彩,少数人身着自己的衣裳,脸上泪痕未干,往一个方向走去。

      谢鹄行走在其中,一袭青衣滚边云纱袍,系着白玉缠腰带,上挂银铃,铃铛声清脆悦耳,惹人侧目。

      他疑惑问道:“这些人身上趴着青色魅影,是邪祟?”

      “还算机灵,也不可掉以轻心。”霍书观不以为意道。

      含苞待放的绒花,挂在墙头上,长花蕊收起盘成一圈圈。

      两旁灯火通明,中轴线筑着一堵红墙府门,上覆飞檐青瓦,整体平直舒展,入门两道曲折游廊,一条卵石铺路,沿着栽种常青绿树,苍翠欲滴,门前比肩继踵,项背相望。

      约莫片刻之后,出来一水纹灰袍男子修士,他扬声道:“望诸位斟酌,若无异议里面有请。”

      谢鹄传音道:“修士?”

      霍书观闲散着眸子,上下打量得出结论道:“金丹期圆满。”

      “观旧,他还是金丹大圆满!!”他又感叹道。

      “闻人家门下坐镇修士,颇受闻人家重视。”宁南绪听后说道。

      那修士面无表情,只是提高音量道:“诸位请—”

      “如此,宁仙长可还有高见?”

      “不知楚兄意欲何为?宁某皆可。不过,当务之急在我们几人之中,挑选一人进这闻人府邸即可,相互照应,探查其余,宁某人还未曾做这揽夫婿,不妨我先?”宁南绪冷沉着一张脸,正色说道。

      “宁师兄,你万万不可亲身上阵,若有不测,恐给仙盟与宗主交代,弟子先为好。”宁家修士规劝说道。

      一抱剑长袍修士,追说道:“师兄,不可,连崔师兄也未能幸免于难,弟子不敢免责,让我立功赎罪,给宗门一个交代。”

      “师兄让我去!!”年龄稍显稚嫩的脸庞喊道。

      谢鹄打岔道:“几位莫急,宁家修士此前去的,应当不下三人,这次让我试试看,观旧你说呢?”

      他未说话,神情冷峻,缓步跟上人潮,谢鹄扯住他的衣袖,眼含期待。

      霍书观不露声色笑道:“不必过度忧虑,纠结不出结果,那一起去?”

      “……”

      此话一出,几人相顾无言。

      满天红色绸带,窗门贴有喜字,十里红妆井然有序摆放宅院内,旁边站着一排仆役,佼佼乌发,头戴珠花,个个面似芙蓉,背身趴着青色魅影,唇角勾起,整座府邸鬼气森森。

      走过清幽秀丽假山,脚下白玉石子咚咚作响,一翘角飞檐两层楼阁映入眼帘,嵌走鸾飞凤,精妙绝伦。

      “诸位,请在此稍等一下,小姐梳妆完毕后,新姑爷挑选便开始。”水纹灰袍修士笑着说道。

      谢鹄走在人群后,始终觉得那灰袍修士的目光是他们所在地方。

      这让谢鹄不悦地蹙眉,也不由警惕起来。

      和琉璃壶肉一样的腐尸味道,越靠近楼阁,味道愈发浓重。

      “我打小贱命一条,今儿个打扮和个花孔雀一样,求这闻人家小姐挑选。想我就没这么憋屈过,好歹也是骨骼强壮,差点迈入修仙行道的,若是活着回去,也不知那老道还收不收徒。”

      “我家里就剩老母,和一只瘦鸡崽,也不用舍不得吃了!!”

      “我身上穿的是我娘亲手缝制,让我以后娶媳妇穿的,现在好了,可不是用上了嘛。”

      “我那花天酒地的爹,死在了花开那天,也不知晓得是福报,还是咋的。”

      “可不是,可我还想见见我那老母,儿子不孝还没送终到老呢。

      “小舅子上回背着我们来了,明个就在水渠里看见了,眼睛都还没闭上呢,我家中媳妇大着肚子,还在家等着我呢,这闻人家小姐挑选的究竟是夫婿,还是替死鬼啊,我一个有妇之夫,能逃过吗?”

      人群时不时发出哀嚎叫骂声音,又是笑又是哭,也有干脆趴地上痛哭说不想死。

      仆役端着碗水灵灵的东西上来,就近走到一男子旁边,正是方才说家中媳妇那人。

      他缩着脖子,面如土色道:“为了媳妇儿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我也得拼了我这条命,抢到这绣球。”

      “姑爷请喝茶。”仆役鼓着双眼笑说道。

      “不喝!我不喝!!我等着抢那该死的绣球呢!!你给别人……”

      话音未落,仆役背后的青色魅影,似一缕黑烟张大獠牙,咬掉了他的脑袋。

      血溅射到一旁站着的人,仆役面不改色继续向一旁人笑道:“姑爷,请喝茶。”

      青绿色的液体,混杂着一抹红,碗边有,托盘上面也有。

      他手抖着拿上碗,囫囵吞下,血和水灵灵的一起咽进了肚子。

      “呕——”忍不住干呕几下。

      见他喝下,仆役重复刚才的动作,走向下一位。

      其间有人不愿意咽下这水灵灵的液体,都被仆役身后的青色魅影咬掉了脑袋,谢鹄看见咽下去的人,背后也会趴出青色魅影,仆役绕过的人,是背上已经有了青色魅影。

      谢鹄指尖凝起一缕黑雾,做假让它趴在他们身后。

      果然仆役端着碗绕过他们,仆役笑着道:“真俊俏的公子,小姐当会喜欢。”

      “抬爱了。”霍书观镇定地粲然一笑从容道。

      一道铃铛声音响起,不同于谢鹄银铃的清脆,更为沉远昂长,楼上响起锣鼓声,唢呐乐器吹奏不停,大红色的灯笼亮起。

      新嫁娘折纤腰以微步,逶迤拖地的金绿合欢花纱裙,身披绣有凤凰的碧霞罗缎,低垂鬓发斜插着珠玉钗,一张小脸娇艳勾人,口含朱砂,慵懒间媚态尽显,足足吸引了众人目光。

      手如柔荑,十指拿着红色绣球,绣球上挂有金红丝带,绣有龙凤呈祥绸缎花样,挂着玉翠玛瑙晶石。

      她眸光盈满笑意,饶有兴趣扫视众人,看过谢鹄一行人嘴角微翘,莞尔轻言道:“人挺多,就是太狼狈了。”

      说罢随手一抛绣球,人群沸腾起来,有人扯着绸带,笑道:“我的了!我的了!!老母不用死了!!”

      “是我的!我的!!我抱着球呢。”一男子挣扎说道。

      还有人面目扭曲喊道:“是我的!我要活着回去!!”

      谢鹄微眯了眯双眼,犹豫该不该动作,问道:“观旧?”

      他沉稳说道:“再看看。”

      宁南绪等不及,掐诀使得绣球往这边,身子一跃轻松拿下绣球。

      “抱歉,宁某人先替你们探路。”宁南绪道。

      他打量手中绣球,还未摸热乎,像是有生命一样往谢鹄怀里拱去。

      谢鹄微微意外,脸上尽是迷茫神色,抬头不解看向新嫁娘。

      霍书观目光锐利,冷冷道:“扔了。”

      仆役欣喜若狂道:“新姑爷!新姑爷出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新姑爷迎上来。”

      谢鹄咚的一声扔地上,绣球四分五裂,一缕缕青色魅影晃出,袭向众人。

      突如其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腐尸味道,作呕难闻,薰得人神志不清。

      青色魅影,由小拉长,模模糊糊地飘在半空中,似烟似云,有张着尖牙利刃,也有躬起身竖着血淋淋指甲的。

      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有人惊骇万分吼道:“是鬼!!!这下没命了!!快逃快跑啊!!!”

      话音未落,一狭长魅影浮现在他身后,指甲笔直刺破他的头颅,他目光惊惧不可置信般。

      谢鹄闻着腐尸味道,起先是能容忍,后面几欲扯着嗓子干呕,眼神逐渐朦胧起来。

      一缕缕青色魅影挡住了视线,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快把新姑爷带上来。”

      人群疾步的落脚声音,踢踏踢踏踩在木板上,裹挟着腐尸味儿,有好几次,都给谢鹄一种要冲撞上来的感觉。

      他左手被一青色烟雾缠绕,像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一样滑腻,被架着身体往前拖拽,两脚像滑行在泥地上的感觉。

      “嗒嗒嗒”脚步声仿佛落在谢鹄耳边,被拖拽到木桌旁边,细长的烟雾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红色木桌,方方正正地摆放好。

      边上有人哄笑道:“新姑爷,您可别急着拜天地,还没见过小姐父母呢!”

      “哪里是新姑爷,分明是一股穷酸味的书生,一贯会说些甜言蜜语,哄骗我们家小姐。”

      “小姐尚且待字闺中,城里不少好儿郎都排队等着呢,也就小姐善良,这才招人惦记欺骗,按我说就该挖了新姑爷的心,给小姐解气。”

      “要我说你们都是多嘴,小姐钟爱谁,轮得着你们言论吗?”

      奚落声停下来了,谢鹄揉着额头,目光看向周围迅速打量起来,空落落的哪里来的人,又是哪里来的声音。

      大红色的布置张贴满了这一间屋子,红烛熠熠,满室都是喜,窗户上贴的喜字,房梁上高挂的红灯笼,供桌上的牌位挂着宗祖神幔,插着的供香早被点燃。

      喜庆的布局,除了谢鹄空无一人,倒是显得空荡荡,说不上的诡异。

      谢鹄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他倒是不害怕,毕竟还有师尊等着他。

      供桌上的香燃着红火苗,烟雾的上升和飘散,莫名有魅影飘过,一旁细小的蜡烛微微颤动几下,熄灭了。

      “你们可别捉弄新姑爷了,待会儿小姐要是怪罪下来,我看你们都要倒霉,吃不上新鲜供奉了。”

      “哎,那供奉肉香十足,我可就吃了一回新鲜的,要是得罪新姑爷,让我捞不到这样的好处,我可要让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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