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风入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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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思正在咬着筷子纠结，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圣旨到！”
丛老丞相爽朗笑道：“在座各位都是熟人，我就不和你们客套，这就接旨去了。”于是吩咐自家两个儿子随自己入内焚香净手，又让内眷摆上香案朝皇城方向拜了，反身出来。
全了礼节后，前来传旨的内官袖里攥着一锭大银笑得见牙不见眼：“老丞相，又见面了，咱家先在这儿贺您寿辰了。丛家圣恩隆重，您家二位公子一位是千金侯一位是中郎将，都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啊。”丛老丞相“唉”一声：“公公就别提这茬了，小犬一个无心仕途只知道商贾，这‘千金侯’的来历公公必定也是知道的；另一个整天舞刀弄枪，又只挂了个闲职，前途无量是称不上了，不过仗着当过一阵子当今的伴读而已。”遂请内官入席吃两杯酒再走。
那内官连连摆手：“别介别介，您这不是要折杀咱家么。咱家这还得立刻回宫里去复信呢，这就告辞了。”向丛老丞相点点头，一甩手中拂尘，走了。丛老丞相不动声色叫丛恩两兄弟先回内院，命下人撤去香案，把圣旨供了，又到外院招呼一圈，踱着步思虑着往里走。
进了花厅门，丛老丞相见厅里跪了一地，惊了一惊，就见到一个便服的年轻人快步向他走来：“丞相。”丛老丞相颤巍巍叫声“陛下”，就要俯下身去。皇帝李惟宇含笑来扶，却犟不过他，还是受了他一拜。
丛老丞相直起身来，口中用的是责怪的语气——这就是用长辈的身份在和李惟宇说话了——脸却笑成了一朵菊花：“陛下怎么亲自来了？不是派了内官来了吗？况且怎么没让前门通知？莫非陛下是偷溜出来的？”
凌泓不敢抬头，只撩了撩眼皮望了丛老丞相一眼：这一串话说来的爽利劲...他想起第一次见丛思时的场景，暗笑这两人真是嫡嫡亲亲的父子，又低下眼去。
李惟宇苦笑一声：“都免礼吧。丞相怎的在列坐的各位面前撂朕的面子呢...话说回来，朕亲自来一趟才是朕的诚心，那个传旨的，不提也罢。丞相已经见过了吧。”丛老丞相渐渐收了笑：“老臣正在奇怪为何不是李公公。李公公正是因为忠心不二服侍先帝和陛下，才被陛下赐姓‘李’，怎么换了这个小公公来呢？”李惟宇唇角勾了一抹刀锋也似的寒厉弧度：“那人本是皇后宫中的副总管，据说犯了事被撵出来，‘正正巧’让李总管捡了回来，于是就一直搁在我宫里了，这回‘又正正巧’轮到他来传旨罢了。你们知道我宫里规矩的，内官轮值的次序都写在轮值的簿子上，按簿子来的。他要来，我就让他来，他传他的，我自来我的。”
其他人脸上也渐渐凝重了：“文家的势力竟然如此之盛，连传旨内监的人选都能私自篡改？！”李惟宇冷笑：“他们有什么不敢？要不是因为清晏年纪还小，哼...横竖登基这几年朕也没做什么让他们心里好过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互相敷衍敷衍罢了。他文家自先帝时就是兵部尚书，我朝连年对外用兵，对文氏倚仗甚重，他文氏一族权势如此之大，当初怎会选择辅佐朕？从头到尾，他文氏一族安的就不是从龙之心，这几年只是越发嚣张而已，心思就差摆到台面上来了。”
丛恩抬头略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李惟宇柔了柔脸色：“罢了，今日朕来是要给丞相贺寿，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扫兴事，列位入座吧，今日不用讲究什么君臣之礼。”说是不讲究，哪里真敢不讲究。在座的人均斜签了身，只坐了半个位置，席上连碗筷相碰之声都静不可闻。
李惟宇转向凌桓：“这位是先帝时的凌大夫？”凌桓放了筷子：“正是草民。”李惟宇眉头成了个“川”字：“先帝曾与朕说过大人之事，只道自己力不从心，不能保下大人。如今大人可愿回到朝堂，助朕一臂之力？大人所受不白之冤屈，由朕来还大人一个公道！”
凌桓眼看地面，神色平静：“臣老矣，不敢当皇上厚爱。”
李惟宇一叹：“是朕强求了。”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向凌泓道：“这是凌泓吧？朕依稀记得朕还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再见到你居然都这么大了。”低头想了想，不知想起来什么，笑望向丛恩，丛恩的脸“刷”地青了，李惟宇笑得更欢快。
丛思暗地捅捅丛恩小声问：“哥，陛下小时候见过青山？那我也应该见过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丛恩不知道被他这句话一说也想起了什么，脸色总算从青色回复正常，也颇有些莫测高深地笑了。丛思满头雾水。
凌泓无视这几人，淡定地回答：“臣当时大约年纪尚幼，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入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