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年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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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十一又道：“我不喜直呼人的姓名，凌公子应该已经加冠，不知可有表字？”
凌泓点点头：“不才有家严所赐一字，青山。”
丛十一也点点头：“好一个青山。在下字煌漓。既然青山来了，就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看看吧。”凌泓答一声好，丛十一一笑。
出了澹宁堂，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游廊慢慢走去。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翠色摇曳，一条曲径掩在林中，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丛十一已经笑着向凌泓介绍：“这一片燕竹已成气候，夜来风穿梭林间，可独坐月下拂琴弄箫，配上一壶竹叶青独酌，再好不过。舍弟最喜这片林，胡搅蛮缠的问我要了里面那间怡性斋，又不常来，不过常常派些人来清扫打理。怡性斋不甚轩敞，也还干净，正可在里面歇歇脚。青山不妨随我入内一坐。”话是埋怨，可语气中全是宠溺，凌泓听了不过一笑。
那怡性斋只有一座小楼，全用竹子造成，下部架空，一架竹梯通向上部。竹斋里家具全由竹子做成，竹榻、竹桌、竹椅，竹制书架、笔架、笔筒。丛十一见他看了笔筒好几眼，不由展出一抹笑：“见笑，这笔筒是舍弟幼年时所雕，粗陋不堪入目吧？”凌泓正色：“丛公子你...”丛十一皱皱眉：“怎么还叫我丛公子？叫我煌漓吧。”凌泓只得改口：“煌漓说笑了，我只是看到这个笔筒，觉得很别致而已。”丛十一大笑：“的确，会在笔筒上刻虎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你看不出来这是虎吧？我就一直觉得它是只猫！”
凌泓望望笔筒，又望望他：“云从龙，风从虎，少将军想必少而有鸿鹄之志，又岂能以世俗儿论之？！”
丛十一一愕，随即又是一阵大笑：“虽则我本也没有相瞒于青山的意思，但是市井中人尽皆不知，据我所知青山来京后也未曾与谁家走动，我的来历就这样被一口道破，青山又怎么能、怎么会是池中鱼虾？是我小觑了你啊。”他整一整衣冠，退后一步郑重一揖：“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阁下，万望恕罪。不才正是当朝左相长子，丛恩,方才所谈乃是幺弟丛思，现拜右中郎将。我二人只是仗着父辈庇荫罢了，却不知凌兄又要有如何出色的双亲，才有如此佳儿？凌兄风姿，堪当一句国士无双！”
凌泓澹然一笑，道：“煌漓玩笑，贵府兄弟二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只凭府上是绝无可能的。若论起家严，尚且能厚颜与丞相大人攀一攀世交。家严讳桓。”
丛十一讶然问道：“可是海宁凌家的世伯？”凌泓点点头：“正是，只是已许久不与本族来往了，劳烦丞相一直惦记。”丛十一起身垂手向东面躬了躬身后坐下摇摇头：“不妨。青山年齿如何？”凌泓默想了想：“冠后已虚度一年。”“恰好，我自小就嫌小十二太过皮实，一直想要个沉稳的兄弟，青山能否叫我一声‘兄长’？”
凌泓抬眼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阵，半晌展颜：“兄长。”
丛十一喜欢的无可无不可，眼一瞟，到书案后架子上的匣子里取了一只水磨蝙蝠玉牌，亲手给他系上，又翻出来一件白玉的亭台楼阁山子摆件装进一只剔红海马圆盒中递给凌泓：“喏，我做哥哥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这山子是前阵子底下掌柜孝敬来的，是鱼牙的，要说十分贵重也算不上，不过就是雕工极精细，打磨的也还入眼，你不要嫌弃就收下了吧。”
凌泓再三坚决推拒不过，只得接了过来。那山子雕工果然极为精巧：山子上浮雕了指甲盖大小一座亭子，又雕有一座倚势而建的山阁，亭阁间连着一条险巍巍向上斜的栈道。亭中一人凭栏，栈道上疏疏朗朗三四人，五官都清晰可见。亭四角飞檐，莲花攒顶，顶上一颗碧玺宝珠，檐下四只小小玉铃，微一摆动，居然可以发出“零零”声，清脆可听。山阁窗掩的严严实实，有一钮供人开启。拉开镂如意云纹的窗扇向阁内看去，有一只金蟾和一树金桂，寓意蟾宫折桂，登临台阁。凌泓忖度那山崖之陡和栈道之险意在警示书山难攀，仕途坎坷，于单一的好彩头之外多了几分鞭策之意，可以常置案头。他站着出了会儿神，合上圆盒的盖放在了一边，复坐在原来的位置。
闲谈几句，凌泓似乎忍了又忍，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既然兄长在家为长子，为什么又从十一排起呢？”一问完就有些发窘。丛十一脸上居然也浮现出一丝窘意：“这个，...其实是这样的，母亲一直戏言她喜爱十二这个数字，想要十二个儿子，就按十二地支取名，结果只得我和幺儿两子，余者都是姊妹。据母亲说她都放弃让我们用十二地支命名了，不可能再放弃十二这个数字。如果自我开始叫丛一，那到了幺儿不过也就是丛二，如果我叫丛十一，幺儿叫十二，那别人听到后或许就会以为丛家有十二个儿子了。”凌泓的表情狠狠地波动了一下。丛十一挠挠头有些尴尬：“这个，母亲有时候说话做事有些不同于常人，青山见谅，见谅。”凌泓嘴角有些...抽搐（？）地说道：“令堂性格率真，我甚是羡慕。嗯，很羡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少年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