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郑明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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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若定了婚事，是嫁给丞相儿子做填房。
这婚事是郑明若的父母定下的，全京城都知晓丞相儿子是个烂糟东西，她的父母却乐呵呵的将她推进火盆子里。
因为他们的儿子要入朝做官，需要一个女儿去做垫子铺路。这垫子要舒适要够长，郑明若就是那条垫子，任她弟弟随意踩踏的垫子。
郑明若不想给草包做垫子，所以她动了些手段，让丞相儿子在花楼马上风死了。
这是丑事，丞相府没有声张，毕竟活人一直在拖累府上清誉，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反正儿子还能再生。
郑明若不怕这事情被发现，因为她身为郑氏嫡女，虽然是旁系的，但也和郑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宝贝儿子的差事黄了，郑大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尤其是此时京城中都在说郑明若克夫，郑大人没有确凿证据但也清楚这事和郑明若脱不了关系，所以将她身边的人全都清理掉不留把柄，再罚她跪祠堂打板子，对外却说郑明若是伤心过度病倒了。
第三天晚上，郑明若还是不认错，郑大人没有了耐心，不准她吃喝。
郑大人说了这话就走，郑明宗故意留下来挖苦她：“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乖乖嫁过去不就好了？做丞相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郑明若斜眼瞪他，郑明宗瞬间变了脸色，一巴掌甩过去将她身子打偏，郑明若整个人往旁边倒，狼狈不堪。
郑明宗怒道：“狗东西，要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了！你还敢瞪我？不知廉耻！”
郑明若真的很不想承认，她居然跟这样的蠢人是同父同母，她倒是真的很希望大夫人是绿了郑大人才生下的她。
身为嫡女的好处在此时体现，即使郑明若最后没有妥协，但依旧被放过，而不是像那些不听话的庶子庶女那样随意处置丢弃。
可我真的是好运气吗？
郑明若这样问自己，但她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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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若觉得自己好狠的心，身边日日夜夜伺候的婢女被打死了也没有流眼泪。
她出现在选婢女的地方，一进院子就被一双眼睛吸引，然后注意到对方拧起的眉头上。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奴婢叫平玉，今年十二岁了。”
十二岁？这么点大会是十二岁？
郑明若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告诉管人的大娘，她要这个孩子了。
梳子扯着头发很疼，郑明若没什么耐心但面上不显，拿出药膏涂抹在平玉的手上，涂完又将药膏塞给她。
郑明若听见了平玉扭捏的道谢声，笑意真挚了些，她告诫道：“平玉，以后少皱眉，不然我护不住你。”
一定没有人跟平玉说过，她的表情会出卖她。比如初见平玉时，明明不满却依旧装的温顺，就像年幼的她一样。再比如现在，她明明心里不高兴，却还要扯着笑应下，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可是平玉，郑府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这样苦着脸被大夫人和郑大人看见，我也护不住你。
郑明若心想，平玉这丫头估计以后要给她惹不少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不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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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平玉被郑明若养出了不少肉，个子拔高了很多，眉眼也长开了不少，细看也是个美人。
郑明若已经是第无数次抓到平玉在她练琴时打瞌睡了，看着平玉的睡颜总会失笑，教琴艺的老师每次都会把她敲醒赶出去。
郑明若最喜欢的就是练字读书，可偏偏授课的夫子说女子不必读书写字，总是对她敷衍。即使她的课业远比郑明宗要好，但夫子就是更加喜欢郑明宗。
郑明宗肚子里的墨水又能有多少？连秀才和举人的名号都是花钱买的，连讨个差事都要把亲姐推出去铺路，为什么夫子喜欢他？
为什么呢？
郑明若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男女有别，又或许是因为要拍郑大人的马屁而多在意受宠的公子。
思绪回拢时，郑明若发现墨汁晕染到了纸上，这一页纸全都作废了，长舒一口气后叫平玉过来，想教她认一些字，结果没想到她会拒绝。
郑明若愣住了好久，之后才回神过来，望着那双直直看过来的眼睛，郑明若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因为她发现自己早就没了拒绝的权利，也发现原来平玉和她并不相像。
先前她总觉得平玉跟她一样，骨子里都有一股劲在，也都能审时度势。
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平玉和她是不一样的，她心里有份勇气不消散。郑明若突然好羡慕平玉，因为她那双眼睛也是自由的。
但很快又想到平玉现在是她的贴身婢女，她也被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的院落里。
她们都会失去自由。
或者，已经失去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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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若从来不是个好人。
她看出郑明宗的目光长时间、多次停留在平玉身上，自然是会生气。
不过几天，郑明宗就被人发现逛花楼还搞大了别人肚子，郑府的名声连带着郑氏一族的名声都不好听了。
可郑明宗是男子，还是宝贝嫡长子，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有错？有错的只会是花楼里的那些女人。可惜，花楼受缪隧和安宁侯府保护，郑氏一族不好下手。
但他们的宝贝儿子受委屈了可怎么办才好啊？这个问题郑明若知道，弟弟在外受了委屈，难道当姐姐的就没有错吗？
郑明若罚跪在祠堂，林嬷嬷在前面训话，她就在下面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没让郑明宗染上脏病。
“大小姐！”
林嬷嬷的一声吼让郑明若惊醒，林嬷嬷见状才继续说：“夫人告诫您多次，女子不可贪酒，但您屡次不改，现在夫人罚您跪祠堂反思，之后您要三日内抄写千遍《女诫》。”
郑明若知道他们依旧没有证据，只是想找个人来平息怒火，来让郑明宗消气而已，贪酒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所以郑明若面如表情的应下，但没想到林嬷嬷继续说：“至于那个新来的婢女，照顾主子不周，打十大板子以做惩戒。”
十大板子？
郑明若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郑明宗干的，但她好不容易养出来平玉身上的这几两肉，怎么会让她平白无故挨打？
“她笨，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无关。”郑明若知道替平玉求情开脱就是暴露自己的弱点，但不知者无罪，平玉确实无辜。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可不要让夫人不高兴。”林嬷嬷话语冰冷，眼神十分不友善。
“呵，大夫人什么时候高兴过？”郑明若抬眼对上林嬷嬷，语气带着猖狂劲，内含轻蔑，道：“什么时候，一个奴婢也敢这样跟本小姐说话？”
林嬷嬷皱眉，郑明若继续道：“别忘了，你为奴我为主，我说的话你若是不想听，那就好好想想那些死人是怎么死的。”
郑明若一直都知道她这嫡女身份该怎么用。虽说是女子，却还好是个嫡女，说出的话轻飘飘但也不能让人完全忽略。
但也正因如此，郑明若分不清她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林嬷嬷气焰消了些，派人去问大夫人的意思。
不过是一会儿，郑明若就听见了意料之中的回复。
厚重结实的木板一下下拍击在膝盖处，每一击都连带着腿肚子在打颤，郑明若咬牙忍着，汗水流进眼睛里又落下，她硬是一声不吭。
郑明若还记得幼时和郑明宗在湖边玩耍，郑明宗贪玩追着蝴蝶落进了水里，事后郑大人不管不顾只认为是郑明若心思歹毒让郑明宗掉进的湖里。
那时郑明若知道，辩解无用。
也是那时她知道，她要歹毒。
但之后看见平玉懵懵懂懂的为她哭，郑明若还是没忍住告诉她要坚强。
平玉，你只需要坚强，狠毒的事情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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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克夫名声郑明若的婚事迟迟不好定下，之后的日子平淡无光。平玉也成熟了些，不爱笑也不会流露情感在面上了，但郑明若知道这不是好事。
不过平玉愿意跟着她读书写字了，倒是意外之喜。
缪隧嫁入了将军府，郑明若有些忧心。那位缪姑娘的所作所为有些奇怪，郑明若不敢深思。
秋日宴席上，郑明若也参加了，还见到了缪隧。她面上挂着笑，可惜笑不达眼底，宴席上的众贵女都有点不喜她。
郑明若知道江珸受京城女子们的爱戴，但也知道缪隧如今遭遇的挤兑还另有原由。
缪隧太高调了，不懂得收敛是要吃亏的。
郑明若在思索，平玉突然小声耳语：“小姐，奴婢曾在城郊外见过缪姑娘施粥，当时好像是两位贵女，从容貌上看似是姐妹。”
“那估计是缪隧和缪翎，二人确实长得相像。”郑明若说到这，发现蒋诗谦竟然也在宴席上。
蒋诗谦的处境郑明若大概也了解些，她愿意来宴席倒是挺罕见稀奇，尤其现在她还在缪隧身边说话。
贵女间传过些流言蜚语，说蒋诗谦是喜欢江珸的，郑明若知道蒋诗谦的为人，知道这些都是贵女们闲得没事干臆想出来的事情。
但看到蒋诗谦去找缪隧，郑明若还是会有些紧张。她怕缪隧会对蒋诗谦展露敌意，毕竟从先前的种种来看，缪隧的性子可不好。
蒋诗谦果然碰壁了，但郑明若能看的出来她没有生气。郑明若笑了，看来蒋诗谦和她一样都喜欢缪隧的性格。
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马球赛上，郑明若也去凑热闹了，她远远就看见蒋诗谦独自一人，跑过去搭话。
“怎么，这是在找人？”郑明若和蒋诗谦有过几次交际，关系比之旁人自然是会好些。
“在找缪隧，想和她打一场玩玩。”蒋诗谦的目光依旧在场上四处搜索。
“别找了，她没来，忙着筹善款救济难民们呢。”
蒋诗谦听见这话后才看向郑明若，眼里含着担忧。仅一个眼神，郑明若明白蒋诗谦也知道缪隧想做什么了，她面上依旧含笑，没给出什么反应。
“那你陪我来一局吧。”蒋诗谦起身上前，郑明若跟在她后面。
这是平玉第一次看郑明若打马球，后面的注意力竟渐渐被蒋诗谦吸引过去。平玉是害怕马的，因为逃难途中有太多的官兵骑马追赶他们，她见过很多人死在马蹄之下，也见过很多狂躁乱踩人的马。
平玉先前以为只有官兵，只有男人们才能驯服马，看见场上的蒋诗谦，平玉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也能如此的飒爽，也能不输给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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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天灾，还是天灾。
郑明若知道一个好名声对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所以以此为借口成功跟着蒋诗谦一同去设粥铺救济难民。
缪隧因着花楼的事情对郑明若还算有好脸色，蒋诗谦可就没这个待遇了，偏她也是个真性情的，施完粥后立刻拉着缪隧去解释了。
郑明若不知道二人聊了什么，她没办法久留，早早就走了。但很明显在之后的几次见面里，缪隧似乎对蒋诗谦的态度好了不少。
又一个春天，蒋诗谦邀请缪隧去游湖，缪隧应下。郑明若也去了，只不过是偷偷去的，连平玉也没有带。
三人同船共泛，聊着聊着就不可避免的说到那件事情上，虽是暗话没有明说，但气氛终究是冷了下来。
郑明若此时开口：“逐鹿天下者，不成王就成败寇。”
两道目光落在郑明若身上，她轻轻的笑，笑容和平常没有区别，“可是鹿也分雌雄啊。”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也是一句十分清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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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就这么交替着过去。
郑明若的婚事反倒是越拖越拿不定主意了，原因无他，只京城中的局势不明朗，郑氏一族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郑明若还有克夫的名声在外。
郑明若一步步看清缪隧做的事，心跳也越来越快。她也想知道，女子是不是碰到龙椅就会死，不然为何世道不让女子坐上龙椅？
郑明若和蒋诗谦多多少少也都出了一些力，蒋诗谦在明，郑明若只在暗地里。
郑明若不明白缪隧为何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动手，然而来不及思索太多，因为五皇子要求娶郑氏嫡系的嫡女，同时蒋诗谦被昌平侯禁足。
那位嫡女是郑明若的表妹，郑明若见过她也很喜欢她。与郑明若不同，郑芝慕真真是个心软善良的好姑娘，好到郑明若有时候都会嫉妒她的良善。
只是……郑明若知道她是心有所属的，她肯定不愿嫁。
据郑明若知道的，郑芝慕应该早就和她的母亲商量过要嫁给侍郎府里的那位二公子，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议亲了，万没想到这时候五皇子居然杀出来了，当真是可恶。
如郑明若猜想的那样，郑芝慕完全不愿嫁，在家里哭着闹绝食，甚至好几次自杀都被救下。这些消息是郑明若去府上做客时听来的，旁人完全不知，只会道郑家姑娘好福气。
郑芝慕没有好福气。
不过才几日，那般好的姑娘就殒命在上香途中。郑明若知道是五皇子所为，也知道郑芝慕阖眼时没有太多的痛苦，可流言蜚语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冒出，斩不断。
郑明若在哭，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活的这么艰辛。她问平玉：“我们究竟……还能算是人吗？”
为什么我们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也没有清白？
偏这时郑明宗还跑过来恭喜她，“五皇子愿意娶你！你的福气到了！”
……我的，福气？
郑明若泪眼模糊，听见这话泪水更加汹涌，大笑道：“芝慕尸骨未寒啊！哈哈哈哈哈……”
郑明宗听见这话完全不以为意：“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啊！”
郑明若嫉妒过郑芝慕的良善心软，因为这是她所没有的东西，也知道她能有这样的性格必定是少不了父母的溺爱。
可郑明若从没有羡慕过郑芝慕，因为她这样的性格很大概率无法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贵族间活下来。
没有自保的能力，没有反抗的勇气，良善和心软会成为催命符。
郑明若知道郑明宗要说什么，他这种人从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她不想听。她也知道郑明宗在高兴什么，因为受益的人里有他，他的仕途明朗了。
郑明若趁其不备直接一巴掌甩过去，郑明宗反应过来后掐她，平玉也被他推开。
郑明若不反抗，只笑着流泪，满脸通红，艰难道：“我若是死了，郑家也得跟我一起陪葬。”
五皇子能接受郑家嫡女出一次“意外”，但绝对不会接受第二次。
无论郑明若有多不愿，她都必须完好无缺的嫁给五皇子，卷入这场争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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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前郑明若和缪隧走得近，和蒋诗谦关系也不错，所以五皇子从来不信她，对她多加防备。
在听见缪隧兵败，百姓人人都喊她妖女时，郑明若替缪隧不值。缪隧是因百姓艰苦而不忍心，百姓却从未站在她这一边。
“你若是心狠些，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但我没资格怨你怪你，也不想这样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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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明若听到蒋诗谦也要进宫时，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直接将寝殿砸个稀巴烂。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都已经如愿登上龙椅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们？！
终究是有外人在场，郑明若没有说出一些不好的话，但平玉都明白她心中所想。
皇帝身边的太监来的很巧，说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贵妃娘娘，陛下让奴才来问，说是给蒋姑娘妃位，赐号怜，问您意下如何？”
怜？
可怜？
“滚！滚啊！都滚出去！全都滚出去！”郑明若声嘶力竭的砸东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平玉都近不得她身，只能乖乖退下。
安，告诫她要安分守己。
怜，嘲笑蒋诗谦可怜，施舍怜悯。
郑明若力竭倒在地上，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他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就是在这一时刻，郑明若再也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要举起刀俎对着鱼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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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之位给了章家，郑明若只得一个贵妃之位，可她明明是五皇子妃，本应是如今的皇后。
郑明若完全不在乎这些虚名，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系。
但郑氏在乎，非常在乎。
如今身为正四品的礼部侍郎，郑明宗在郑明若面前腰板挺的更直了，比过去更加的嚣张。
“贵妃啊，长乐都已经四岁了，你也该给陛下再添丁才是。”郑明宗完全没有作为臣子和家弟的谦卑，只有傲慢。
郑明若嘴角弧度上扬，平玉眼神示意下有婢女上来添茶。
“你说的是，本宫记下了，不会让父母亲为难的。”
见身至贵妃的郑明若态度谦卑，郑明宗一下子浑身舒畅，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端起茶杯抿一口，摆起十足的架子，想要再训斥几句。
“贵妃知道就好，如今陛下刚登基没多久，后宫里的女人还不多……”
郑明宗完全不顾场合随意谈起天子的私事和后宫，郑明若听见了只想笑，想到待会要做什么就更是想笑。
眼看郑明宗发觉自己突然头晕眼花，郑明若笑出声，起身接过平玉手里的匕首，缓步走过去。
“茶水里有毒！你给我吃了什么！”
郑明若蹲下身，仔细看他的狼狈样子，郑明宗揪住她的衣领还在骂：“贱人！我可是户部侍郎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
匕首的寒光让郑明宗害怕，软了语气：“阿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我们是骨肉血亲！血亲啊！父亲母亲知道你伤了我会伤心的！”
郑明若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冷白的刀子直直捅下去，鲜血溢出，让她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
好开心，她好开心啊！
郑明宗已经吓尿了，可他浑身瘫软根本动弹不了，他大喊：“你们还不快来救本官！安贵妃疯了啊！你们还不快……阿姐，我痛我痛啊！”
红刀子再次捅进去，只有在这种时候郑明宗才会喊她阿姐。
郑明宗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他崩溃大哭，质问道：“你个蛇蝎毒妇！为什么要残害胞弟！你会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啊！”
为什么？
郑明宗竟然问他为什么？
郑明若狠狠搅动还在腹部里面的匕首，面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残酷冷漠。
她嗓音平静轻柔，道：“因为羡慕，因为嫉妒，因为恨啊。”
为什么你能轻易享受那些好处？为什么你不必活的如此艰辛？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起女人？
“明明我读书比你好啊，可夫子总会满脸惋惜的对我说，可惜了。”
为什么要说可惜了？就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就是可惜了吗？
“为什么要牺牲掉我的幸福、我的命来为你铺路？为什么你可以高枕无忧、高高在上？为什么父亲母亲只疼爱你一人？为什么我求也求不来的东西你却不屑一顾？”
郑明宗感觉到冷意，也看清了郑明若眼底的疯狂，哭着说：“这不是我的错……”
“是吗？可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郑明若笑了，不满意这个答案，匕首开始左右滑动，郑明宗开始痛苦嘶吼。
既然我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那就让既得利益者付出代价吧。
“弟弟，看着阿姐，记住阿姐这张脸，要记住是阿姐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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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蒋诗谦赶来时，只来得及看见一地的污血和内脏器官，郑明宗躺在郑明若怀里，死不瞑目。
而郑明若面上含笑的望向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郑明若原不想这样的，可那些男人欺人太甚了。
“他们欺人太甚了。”
蒋诗谦听出她话语里的委屈，上前从背后拥住她：“对，他们欺人太甚，他们该死。”
他们该死。
但往往死的都不是他们。
现如今，终于有一个“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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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侯府的处境不好，郑氏一族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郑明若先前突然弑弟的举动，让皇帝更加不满郑氏，但他也没有惩罚郑明若，毕竟她算是削弱了郑氏。
郑明若知道蒋诗谦早就不想活了，她想劝却劝不出口，因为她也早就不想活了。
蒋诗谦死后，郑明若只觉得好累。
她想拼命护住九皇子，却也只是徒劳。
皇帝不爱蒋诗谦，只是单纯想折磨她罢了，那个孩子也只是折磨的手段，如今大人已去，孩子留着只会是隐患。
许是缪隧留给皇帝的映象太深刻了，长乐并不得他的欢心，或者说他是不喜所有的公主。
他也讨厌所有跟缪隧有关的事物和人。
蒋诗谦走了，下一位该郑明若了。
郑明若中的毒已经很久了，久到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有根治的可能性了。
郑明若想，死了也好。
可看到还在懵懂年纪的长乐，郑明若会担忧她的未来，或许应该在死前给她铺好路。
还有平玉，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平玉了，她向平玉道歉。
可平玉只是说：“奴婢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荣幸。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选择，小姐没有对不起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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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在中秋家宴上不幸坠入御花园的湖中，溺水而亡。
小小的孩子在郑明若怀里更显弱小，郑明若没有哭，她哭不出来。
皇帝假惺惺来看她时，郑明若先出声：“虎毒尚不食子。”
皇帝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别忘了，你我都杀过手足，皆是歹毒的老虎。”
郑明若也笑了。
两月后，郑明若毒发身亡，平玉殉主。
无辜的皇后被牵连，贬为庶人废入冷宫。
至此，所有跟缪隧有关的人全部被抹去。
箴言寺的几盏长明灯终究是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郑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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