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百事》一纸木书

3、第一幕：枝妖

　　屋子之中，一股寒冷的妖气逐渐凝聚成型。
　　陈暮看着那股妖气，越发不解。

　　如今正是夏季，怎会有这般寒冷的妖气出现在村子中。
　　依老者所说，为祸桥山村的妖是一只枝妖。
　　枝妖树木，绝非此种妖气。

　　妖气一直延伸向屋子中一个角落。

　　陈暮望向角落，背上的息水剑嗡鸣声更甚。
　　拔剑出鞘，陈暮信步走向角落。
　　一剑刺出。

　　剑尖染上血液。

　　一雪白衣衫男子若隐若现。

　　男子呕出一口血液，眉眼无神的扫过陈暮。

　　陈暮收将剑拔出，男子一个踉跄，身体虚弱连站都站不稳。
　　陈暮并未打算就此放过眼前男子，回天铃的判断不会出错，眼前这人就是只妖。
　　她手持息水剑搭在男子脖颈。

　　男子薄唇微动，“求姑娘放过在下。”

　　“你是妖。”

　　“是。”男子语气虚弱。

　　“是妖，便该杀。”

　　“妖亦分善恶。”男子试图解释。

　　“照你所言，你为善妖？”

　　男子没再说话，“在下并非善妖，亦非穷凶极恶之妖。若姑娘不信，大可探查在下灵识，观在下过往。”

　　陈暮对此并无兴趣，此次下山，她就是为了杀妖，至于所杀之妖是善是恶，她不在乎。

　　男子没有得到陈暮答复，便已猜出陈暮想法。

　　陈暮盯着他，看见他竟落下泪来。
　　“哭甚？”

　　“自幼族中长辈便教导于我，行善者可得善报，如今我并未做任何恶事，竟要命绝于此，实在不甘。”男子一番话后，早已哭的面红耳赤。

　　陈暮从未见人哭成这样。

　　但她并不想就此收回剑，谁知那妖不是演的？

　　“若姑娘仍旧不信，在下便将妖丹交于姑娘。”

　　妖丹碎，则妖亡。
　　陈暮想不通眼前这妖为何要做到这等地步，就为了活下去？
　　可妖丹离体，与死已差不多少……

　　男子将手置于胸前，妖力逐渐在其掌心凝聚，一股撕裂抽离之痛传遍全身。
　　一颗散发着寒气的妖丹就这样被他抽离出体。
　　“在下乃是极北之地雪鸦一族，此妖丹为最纯粹的冰元，对姑娘的修行……亦有大用。”言罢，他又呕出一口血来。他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好似投影出了故障一般。
　　“在下名唤雪无声，谢姑娘不杀之恩。”

　　陈暮可没想着不杀他，那颗妖丹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手中。
　　当陈暮将视线移回男子身上，只见得一只浑身雪白的鸦躺在角落里。

　　陈暮用息水剑挑了下那雪鸦的头，见雪鸦的头只是晃动两下便以为死了。
　　她没多想，也没理会那只雪鸦，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一股草木妖气越发浓重。

　　月圆之夜，乃妖族妖力最盛之时。今日那只在桥山村作恶的枝妖必定会有一番动作。

　　老者的屋中还亮着烛，陈暮总觉不妥，便先回去。
　　正准备将烛火熄灭时，老者道：“这烛火就让它燃着吧，这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商量出来的，灯灭则人亡。”
　　“姑娘方才去的那家的人可是死了。”

　　“嗯。”陈暮没打算听老者的话。

　　“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今夜枝妖恐会作乱，这烛火还是熄灭的好。”陈暮熄灭烛火，整间屋子暗了下来。

　　老者没说话，只微微勾起唇角，躺在床榻上望着棚顶。
　　“那便多谢姑娘了。”

　　陈暮早已离去。

　　风愈来愈大，湖中涟漪越发猛烈，将那一轮圆月彻底打散。

　　陈暮一人，一剑站在桥山村中。回天铃悬在身侧荡起一阵阵音浪。
　　其长发飘逸，面如冷霜，浅薄红唇轻轻抿起，似细竹的手攥紧息水剑。

　　迎面，妖风凌乱，卷起沙尘。

　　《妖籍》之中记载，枝妖属木，其所施术法均为木元术法。

　　如今所见的这只枝妖，竟是学会了御风之术。实在罕见。

　　沙尘之中，一深绿色衣衫的少年身影逐渐显现。这还是陈暮第一次见到妖。

　　陈暮运起周身灵力，灵力汇聚于息水剑。
　　息水剑散发出阵阵水汽。
　　“息水剑，三式-游江。”

　　水汽逐渐凝聚成水，陈暮挥出一道剑气，剑气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枝妖节节败退，他奋力稳住身形，一双青绿色眸子死死盯着陈暮，眼中满是戾气。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

　　“你为祸桥山村，使村中百人丧命，当诛。”陈暮周身杀气蓬勃。

　　“那是他们该死！”枝妖调动妖力，周遭地面猛地长出一根根粗壮藤蔓，直奔着陈暮袭去。

　　陈暮向后跳出一步，“琉璃之火秘术-焚天。”
　　其食指中指并拢，指尖一抹七色火焰燃起。

　　一根粗壮藤蔓袭至陈暮身前，她只轻轻点在藤蔓之上，琉璃火瞬间蔓延全部藤蔓，不过一息之间全部化为灰烬。

　　枝妖见情况不对，倏地遁入地中逃走。

　　陈暮本想追上去，却见方才那屋中突然亮起一抹寒芒。
　　那寒芒似是带着极寒之气，将整间屋子都冻上一层薄冰。

　　陈暮自是知晓能够释放这等寒气之物是何物。
　　那间屋子之中仅有一只雪鸦。

　　她刚行至门前，就被突然打开的门逼退。手中息水剑挽起剑花，便直直刺去。

　　门后站着一女子。
　　那女子气质非凡，有女将之相。
　　其间凌厉剑气逼近，忙将门关上。

　　可木门哪里能够挡住陈暮这一招，被剑花挑的粉碎。

　　女子傻愣着站在原地。

　　陈暮见眼前人身上并无妖力，紧忙收手。但戒备之心却更胜方才。

　　“姑娘莫急，老身并无恶意。”

　　老身？
　　眼前女子的相貌不过二十有余，为何自称老身？陈暮鄙夷盯着她，“你从何而来？”

　　“从南方而来。”

　　“南方何地？”

　　“湿州。”

　　“为何至此？”

　　“自是寻一故人。”

　　陈暮没再追问，她走进屋中来到那只雪鸦方才所在的角落。
　　彼时其还躺在那里，位置如方才一样。
　　但看方才情形，这只雪鸦自是并未身死，如今雪鸦妖丹已在她身，他自是不能作恶。
　　可到底是只妖，唯有留在身边才放心些。

　　那女子瞧着陈暮将雪鸦捡起，只在雪鸦头顶一挥手那只雪鸦便消失不见。
　　她微微睁大眼，惊道：“姑娘莫非修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