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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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周围的小区最近有陌生的面孔出现。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黑鹰的人还是找到了这里。我想这也是赵阙急于离开的原因。他怕连累到我。至于他最后为什么还是决定推迟三天，我也揣摩不透。毕竟从一张24小时带着面具的脸上猜测他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黑鹰是赵阙原来所在的帮会组织，□□性质浓厚，在A市已经有了快二十年的历史。盘根错节，警方一直想铲除，可惜困难重重。
不要惊讶，这个世界，有光就有暗，我们无法消除黑暗，因为我们无法拒绝光明。黑暗的世界和光明的世界同样的宽广。能被人发现抹杀的黑色并不是真正的黑，纯粹的黑暗是可以吸纳一切的光明的。当然，黑鹰根本算不上纯粹的黑，所以他才被很多人惦记着。不过他的根结很深，要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本来是如此的，可惜有一个叫赵阙的人出现了。他在黑鹰的少当家身边呆了十年，然后突然离开。离开之前他给了少当家两枪，据说那个人并没有死，但是再也离不开轮椅了。他又带走了大量的隐秘资料，后来这些资料出现在警方手里，黑鹰也因此遭到重创，一蹶不振。因为此事牵连的人很多，□□白道红道灰道都不乏其人。但是赵阙却销声匿迹了。
我回国的时间不太久，在A市定居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这些本来和我毫无关联，我也不喜欢麻烦，但是我却无法将这样的赵阙推出门外。以前就是这样，因为我的任性，常常会接到一些拿不到钱，甚至是危险之极的委托，连累得飞絮也不得安生。可他连埋怨都没有，从来都跟在我后面收拾烂摊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飞絮已经不在了。想到这个名字，心底涌起了隐隐的痛，不剧烈，却不可断绝。
飞絮临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让我好好的活下去，有个安稳的生活。那是我们憧憬过无数次的生活。他走了，我唯有替他感受。
但是啊，江湖的水太深太混，哪能想退出就退出的好事？所以，对现在的日子，我也就满足了。
话虽如此，事情也是要管的，可我已经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不会仗着一身的能为闯进黑鹰的老巢，用枪指着管事的头说什么什么的——虽然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我只是拜托了一位在道上资历很老的人，给黑鹰的管事的带了几句话，又要了件东西。虽然他们很不甘心，但是到了如今四面楚歌的地步，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是承诺放过赵阙，给了我那件东西。
事情如此发展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那个资历很老的人因为我肯拜托他事情而兴奋的忘乎所以，拉着我拼酒到半夜。所以，在我和赵阙约好的第三天，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楼上一片昏暗，我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异常。
即使睡觉，赵阙床头的小灯也是亮着的。那会减少他梦魇的频率。
上楼。
门锁没有变化，我临走前留下的小机关安然无恙。
我掏出钥匙，拧开锁，轻轻推开门。
客厅一片黑暗。
但是我知道有人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他呼气粗重，频率偏快，又刻意的保持节奏，他——很不安，却又强迫自己镇定，他见过场面，受过训练，自制力很强——却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啪！”我打开了灯。
开灯的瞬间，那个人的眼睛眯了一下。
我低头换鞋，听见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我发生意外了？”
他的脸扭过一旁。
我去厨房为自己倒杯水。虽然没有过量，但方才的酒的确有些多了。
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下，然后一个干巴巴的声音说：“对不起。”
我诧异的抬头，他却又把头扭到一边，不肯与我对视，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嘴抿得像是蚌壳。
我的视线落到他的左手，那里提着简易的旅行包。
我从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翻出来的那只。
习惯性的挑了挑眉，我了然道：“要走了？”
他点头：“已经三天了。我……不能再呆下去。”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是不能，儿不是不想，或者不愿。
忽然有了逗逗他的恶劣兴致，我故意看看腕上的手表：“好像还没到12点。”
“我答应留下三天，而不是七十二小时。”他分辨。不知怎的，虽然还是没有感情的语调，我却隐约听出了忿忿的味道。
好吧。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我从衣兜里掏出一件东西，举到他面前。
一条项链，链坠是个精致的小葫芦。
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突然凝固了，我仿佛可以看见面具裂开无数道缝隙，由细小合成粗大，然后卡啦卡啦破裂成片，纷纷落下。
一起落下的，还有他手里的拎包。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可以流露出那么多的表情。我以为那只是一口干涸的枯井，事实上，给他一点雨露，便可溅起万点涟漪。
他凝视着我手上的项坠，深沉而深刻。我把手向前递去，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我的脸上，怔怔的，不言不语。
我有些无奈，前进了一步，双手绕过他的项颈，把项链给他系好。他下意识的低下头。
我退后一步，仔细打量，古铜色的皮肤和金色的项坠，果然搭调。
他的手握住项坠，像是现在才能确认这件东西真的回到他的手上，系于他的脖颈之间。
“谢谢。”他说。这是他自醒来以后，第一次和我道谢。
我有些感慨。原来他的命还不如这个葫芦来得珍贵。
或许也真是如此。因为里面是他恋人仅存的骨灰。
我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的空隙走出厨房：“五爷已经答应不再追杀你，你也和黑鹰再无关联。”
他猛的抬起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脱口而出：“他怎么肯？”
“怎么不肯？”我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回头微笑：“那又不是他能说的算。”酒意上头，我有些困倦：“早点休息吧，是走是留，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做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