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网》虚洞

5、第2个中秋

　　今天是中秋节.这已经是我在外过的第6个中秋节了。我正伏案给父母写信，张老师进来了。
　　“木欲，干嘛呢。呦，给男朋友写信呢？”张老师眯着这个眼笑着说。我脸一下子红了。自从外出打工，我就一心想找个稳定的工作，多赚点钱，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寄给家里，找男朋友以后再说。可是出来已经2年了，我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日子过得窘迫，我还是强咬着牙不问家里要钱，我没脸开这个口。去年过中秋，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那是我还有工作，我给我爸我妈许诺：等我转正了，以后就每月往家寄钱。我爸我妈听了可高兴了，因为他们的闺女能在城里扎根了。可好景不长，直至现在我还没有一份可以往家寄钱的工作。今年不好意思打电话了，我怕我忍不住哭了，这样我爸我妈就更担心了。再说这偏远地方电话也不大好打，写封信报个平安行了。
　　我把写好的信放在一边，给我和张老师倒了杯水，我俩开始聊天。
　　“张老师，你家是这里的？中秋节怎么见你一点也不想家？”
　　“这是我老家。小时候跟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只留了一块地。在城里打工，因为我爸我妈人善良老是受人欺负。一次我爸跟人打架死了。我妈带着我就回了老家，干了几年农活，后来得病也走了。”别看张老师整天嘻嘻哈哈的，说起她家的事她也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我自己干了一段的时间农活，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把地给买了，正巧这个学校找老师，仗着我在城里呆过就当了老师，好歹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张老师，实际上她只比我大五岁，但看起来却大好多，原来她经历这么多事。
　　“你比我好多了。”
　　“这话怎么讲？难道你比我还凄惨？”张老师擦干眼泪好奇的问我。
　　“我父母倒是好在，只不过日子过得也挺辛苦的。18岁那年我进城打工。2年没回去了。至少你还在个老家里呆着，街坊四邻还有个照应，我是个孤家寡人呀。”
　　“这还算好。你可真糊涂。父母才是最大的财富。你好歹还有个父母，混不下去还可以回去陪他们干农户，撒娇还有个对象。我什么都没有。”
　　我想也是，我怎么会觉得我比张老师活的惨呢？
　　“那魏老师呢？他家也是这的人？”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怎么好好了解魏老师呢，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
　　“说起魏老师，这没人不敬佩他。魏老师是上面派来的，魏老师爱这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人家问他为什么爱这，他说这的人美。大家笑他没有审美眼光，我想魏老师是说这的人善良吧……”
　　看来魏老师真是个老好人，张老师对他赞不绝口。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魏老师，刚才张老师还在夸你人好呢。”
　　张老师进来摊摊身上的暴土，我给魏老师到了碗水。华州一小的老师都到齐了，开会。
　　“张老师还会夸我？她可是整天说我是块榆木枕头的。”魏老师喝了口水。
　　“冤枉，我可从来没出过。”张老师拉着我手说。
　　“好了，好了。今天是中秋，今年收成也不错，村委会说今晚搞个联谊会，我们也要参加。而且必须出个节目。”
　　出节目，我最怕这个，我身体笨拙、五音不全，怎么表演，会给大家扫兴的。
　　“魏老师，是个人表演还是我们几个一起？”我小心的问到。
　　“唉，看来李老师想自己表演节目，那也好。”
　　“不不不，我是问问，如果一起表演还好，我一个人是肯定不会参加的。”
　　“那就一块吧，以前也是一起表演的。我们干什么好呢？唱歌，小品？”张老师立刻把刚才的不愉快跑到脑后兴高采烈筹划起来。我真羡慕她的洒脱。
　　“小品吧，唱歌人家不少了。昨天看了个小品叫，叫什么来着，对了《昨天，今天，明天》”
　　“我看过，我看过，一个主持人采访两个农村老夫妇的故事。李老师，你也看过吧？”
　　“看过，很有意思。”
　　“那好，既然都看过就好演了。我们来点反串搞笑什么的。我演老太太，李老师你还是演大婶，张老师你来那个主持人。我们打扮得夸张点。我当个山东大~汉，李老师你来个南方小家碧玉的太太，张老师你来个”
　　“我来个东北的。”
　　“好，就这么定了。张老师怎么说你看我还是块榆木枕头吗？”魏老师拍拍胸膛说。
　　“不是，不是。”张老师赔笑到。
　　“那台词呢？”我问
　　“台词，我边练边想吧。时间不多了。”魏老师道。
　　说着我们就都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秋天，秋高气爽的秋天，天蓝蓝的，风里加了一股泥腥味，但是那是城里没有的。我从来很怯场，可不知为什么这次一点都不拘，还有点兴奋。
　　天暗下来了，大家吃完饭都拿着马扎还有瓜子来到村委会前面的空地上。我第一次看齐全村了。一家家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大家说说笑笑，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没有比好收成更让他们高兴的。
　　他家虽是胡乱坐下但还是挺整齐的。村主任拿着个扩音器站到空地最前面大声喊着，
　　“乡亲们，今年大家得了个好收成，高不高兴？”
　　“高~兴~”大家齐喊着。
　　“今年学校来了新老师，大家高不高兴？”
　　“高~兴~”乡亲们一边喊着一边冲我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既然大家今年那么高兴，那好我们就一起乐和。一家出一个节目，谁都不需赖。”
　　“好。”还没等村长问，大家就一个劲说好，真是一群朴实的人。看着我乐呵呵的。
　　“那谁先来？”村长问。
　　“要不还是老规矩，村委会先来，然后一小的，然后按门牌号一个个来，大家说怎么样？”听着声怎么这么熟，我眯眼一看这不是那天在车站上遇见的黑胖婶狗子他妈吗。现在狗子是3年级的学生，也是我的学生。
　　“好，就这么着。”一声锣响，开场了。
　　村委会的领导不愧是共产党员，他们表演的是诗朗诵，歌颂共产党领导农民致富的。村领导下场，我们上场。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有点紧张。还没表演呢，台下就一个劲地鼓掌叫好。我们扮的也够滑稽：魏老师脱下他的三件套，穿上山东男人夏天干活穿的白坎肩；我穿了条裙子，手里拿了条手绢，粉抹的那么白，嘴唇那么红，要是鼻子上再有个红点就是马戏团小丑；张老师不知道问谁借了件唱二人转的小袄。虽然是秋天晚上凉点，可是我们大声叫着演小品，张老师还穿着棉衣，大家也都出汗了，张老师还不是为我要手绢擦汗，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看着大家笑，我们也是更卖力了。演完后，大家使劲鼓掌——成功。
　　下了台，我们和乡亲们坐在一起看节目嗑瓜子，看到此情此景，我又想起小时候在家过年，虽然没有“春节晚会”，可是全家人坐在炕上聊天讲笑话，挠胳肢窝，痒的翻下床，好开心。
　　还是家里好呀。